青江大桥在正午的阳光下闪烁着金属光泽。
程野站在观景台边缘，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栏杆，宋今安站在他身侧半步远的位置，目光不断扫视着周围的人群。
宋今安站在他身侧，保持着一步的距离——自从昨晚那个吻后，两人之间仿佛多了一层无形的屏障。
“李叔迟到了。”程野看了眼手表，指针已经越过12点。
宋今安的目光锁定在大桥的某个支撑点上：“他可能发现了什么。”
程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注意到一处钢筋暴露的接缝——正是父亲笔记里提到的问题位置，他掏出手机，拍下照片：“如果笔记属实，这里随时可能——”
“程野！”
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李叔从人群中挤过来，额头上布满汗珠，手里紧握着一个牛皮纸袋。
“抱歉，绕了点路。”李叔气喘吁吁地说，警惕地看了眼宋今安，“这位是？”
“我朋友。”程野简短地说，“资料带来了吗？”
李叔点头，递过纸袋：“你父亲当年收集的全部证据，包括...”他压低声音，“秦天齐和张泉的资金往来记录。”
宋今安突然抓住程野的手臂：“不对劲。”
程野刚想问为什么，就看见李叔的表情变了，那张和善的脸突然扭曲，右手伸向腰间——
宋今安的反应快得惊人。
他一把推开程野，同时抬腿踢向李叔的手腕，一把手枪飞了出去，落在观景台边缘，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人群瞬间炸开，尖叫声四起，李叔——如果他还真是李叔的话——狞笑着从袖口滑出一把匕首，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早该在四年前就解决你的。”他朝程野扑来，声音里充满恶毒，“父子俩一样碍事！”
宋今安挡在程野前面，一个侧身避开刀锋，同时肘击对方咽喉，假李叔闷哼一声，但很快反击，刀刃划过宋今安的左臂，鲜血立刻染红衣袖。
程野捡起地上的手枪，却发现没有子弹，他咒骂一声，抓起旁边的垃圾桶砸向袭击者，假李叔被撞得踉跄几步，匕首脱手。
“跑！”宋今安拽住程野，冲向楼梯口。
身后传来假李叔的怒吼：“你们逃不掉的！蓝桥的人到处都是！”
他们挤过惊慌的人群，冲下观景台，宋今安的左臂血流不止，但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脚步丝毫不停。
“去哪儿？”程野喘着气问。
“桥下。”宋今安指向大桥底部的检修通道，“那里有证据。”
他们沿着狭窄的维修梯爬下，锈蚀的金属在手中嘎吱作响，仿佛随时会断裂，江风夹杂着水汽扑面而来，桥底的阴影里堆满废弃工具和建材，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机油的气味。
宋今安熟练地撬开一个检修井盖：“下去。”
程野犹豫了一秒，借着昏暗的光线看向宋今安的脸：“你到底知道多少？”
宋今安没回答，只是推着他进入井道，里面比想象中宽敞，像一条小型隧道，墙壁上布满管线和仪表，昏暗的应急灯光提供着微弱的光亮。
“这里是...”程野惊讶地看着四周。
“大桥的神经中枢。”宋今安打开手机照明，指向一处裸露的电缆，“四年前的施工偷工减料，这里的防水根本没做。”
程野凑近查看，果然看到电缆绝缘层已经老化开裂：“随时可能短路...”
“不止。”宋今安继续向前走，“主支撑结构的焊接点也有问题，你父亲发现了，所以他们要灭口。”他说完这句话突然踉跄了一下，不得不扶住墙壁。
“你流血太多了。”程野撕下自己的T恤下摆迅速为他包扎伤口，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他能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和咬紧的下唇，感受到他因疼痛而轻微的颤抖。
隧道尽头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宋今安输入密码——程野注意到是他父亲的生日——门开了，里面是一个小型监控室，布满灰尘的屏幕上闪烁着十几个监控画面。
“这是...”
“你父亲秘密设置的。”宋今安启动电脑，调出监控画面，“大桥的每一个隐患点都在这里。”
程野看着屏幕上十几个红点标记，胃部一阵绞痛，这些隐患意味着每天有成千上万的人从一座随时可能坍塌的桥上经过。
“我们需要报警。”他掏出手机。
“没用的。”宋今安摇头，“秦天齐在警方也有人，必须...”他突然停住，警惕地转向门口。
脚步声，不止一人。
宋今安迅速关闭显示器，将程野推到角落的柜子后面：“别出声。”
门被踹开的瞬间，宋今安已经抄起一根铁管，张泉带着两个壮汉闯进来，手里都拿着武器。
“果然在这里。”林锐冷笑，“李叔说得没错，你们会自投罗网。”
宋今安没说话，直接挥动铁管砸向最近的打手，那人惨叫一声，捂着膝盖倒下，另一个壮汉扑上来，宋今安侧身闪避，但还是被撞到墙上，发出一声闷哼。
程野从藏身处冲出，一拳打在张泉脸上，张泉踉跄后退，眼镜飞了出去。
“你父亲多管闲事的下场就是死！”张泉擦着嘴角的血，声音因愤怒而扭曲，“现在轮到你了！”
混乱中，程野看到宋今安被那个壮汉按在地上，额头撞到桌角，鲜血直流，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席卷了他，他抓起地上的扳手，狠狠砸向张泉的肩膀。
张泉痛呼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巧的手枪，程野来不及思考，扑向宋今安的方向——
枪声在密闭空间里震耳欲聋。
程野感到一阵剧痛，但奇怪的是并不在预期的地方，他低头，看到自己的腹部完好无损，反而是右肩传来灼烧感。
“程野！”宋今安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程野转身，看到张泉再次举枪瞄准的却是宋今安，时间仿佛慢了下来，他看见宋今安脸上的血迹，看见张泉扣动扳机的手指，看见枪口迸出的火花。
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程野扑向宋今安，将他死死护在身下，第二声枪响，第三声...他感到后背一阵剧痛，然后是奇怪的温暖扩散开来。
“不！”宋今安的尖叫像是隔了一层水。
张泉冷笑着再次举枪，但是这次警笛声由远及近，他咒骂一声，带着手下仓皇逃离。
程野想告诉他没事，但嘴唇已经不听使唤，他感到宋今安的手按在他的伤口上，看到那双总是冷静的眼睛里盛满恐惧。
“坚持住...”宋今安的声音在发抖，“求你...”
程野想笑一笑，告诉他自己没那么容易死，但黑暗如潮水般涌来，最后的意识里，他听到警笛声，感到宋今安将他抱得更紧，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滴在他脸上。
是雨吗？还是...
黑暗吞噬了一切。
宋今安跪在血泊中，怀里的程野越来越冷，警笛声越来越近。
“不...不应该是这样...”宋今安的手指紧抓着程野的外套，指节发白。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改变了时间线，避免了程野的车祸，却将他引向了更直接的死亡。
蝴蝶效应——一个微小的改变引发连锁反应，最终导致完全不同的结局。
他紧紧抱住程野，任凭剧痛席卷全身。
警察赶到后迅速封锁了现场，刺眼的警灯将昏暗的检修室照得忽明忽暗，几名医护人员正小心翼翼地将程野抬上担架。
“伤者需要立即手术！”医生喊道，鲜血已经浸透了临时包扎的纱布。
宋今安木然地站在一旁，左臂的伤口已经被简单处理过，但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程野苍白的面容。
“先生，能简单说明下情况吗？”一位中年警官走到他面前，翻开记事本。
宋今安机械地回答：“有人开枪...张泉，秦天齐的人...”
警官皱眉：“秦天齐？蓝桥集团的董事长？”
“对。”宋今安的声音嘶哑，“他们想销毁证据...大桥有安全隐患...”
“什么证据？”
宋今安指向监控设备：“都在这里...程野的父亲四年前发现的...”
警官示意同事去查看设备，继续问道：“你和伤者是什么关系？”
宋今安停顿了一秒：“朋友。”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调查...程野父亲的死因...”
警官还想再问，救护人员却催促道：“这位先生也需要去医院，失血不少。”
警官合上记事本：“我们会派人跟去医院，稍后再做详细笔录。”
宋今安点点头，跟着医护人员离开，在救护车关门的瞬间，他最后看了一眼大桥——青江大桥在阳光下依然闪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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