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的时间说长也长。
红圈慢慢爬过了床头的日历,空白格子好像怎么也填不满,情窦初开的爱意摊薄在一千多个日夜里,抽屉里春张的回信却越垒越多,连抽拉都变得费劲。
贝拉一开始只想大骂春张对汤姆的严厉管束,分院仪式上,原本英俊的教授被光头蛇形怪物取代,不少抱有幻想的女巫当场捂眼晕厥,胆小的新生被吓哭,连幽灵都纷纷穿墙离开,不愿接受汤姆骇世惊俗的审美。
或许爱存在灵魂之间,但外貌却是必不可少的媒介,连浪漫的余地都没留下。
贝拉被气得心脏一抽一抽得疼,全程捂着胸口,在羊皮纸上写下对春张变态般控制欲的咒骂,洋洋洒洒十三英寸,休息室的烛台燃了一夜。
结尾处,贝拉不忘表白爱意永不因为外表转移,高傲地宣布春张企图的失败。
“这样绝妙的艺术绝不是我能想到,相反,我放松了管控的力度……献上我最崇高的敬意,这是我永无法做到的,我甚至无法容忍汤姆踏进庄园一步……如果你愿意,爱情办公室的同事想对你收集数据……”
“……但或许这计划说不上失败,因为我正考虑和汤姆分手,他指责我是个肤浅的家伙,我很认同,这对他并不公平……这样,存在我们之间的矛盾就解决了,你只需要等待十八岁成年的到来。你忠诚的朋友,春张。”
春张用词恳切,贝拉却认为通篇都是恶意满满的讽刺,羽毛笔快速在墨水瓶肚内点了点,又展开一卷空白的羊皮纸,连一旁饥肠辘辘的猫头鹰都来不及犒劳,就写信质问她的虚伪。
“……希望能听到你分手的好消息——你的敌人,贝拉克里特斯·布莱克。”
“……让人庆幸,汤姆保留了理智,这些变形并不是无法挽回,他也原谅了我的肤浅,这当然不公平……可我认为你大概能够理解,正常模样的汤姆相当吸引人……万圣节回来吗?别担心,我不许汤姆在庄园以那面目出现。”
“这不可原谅!!!”贝拉忍无可忍,寄去了吼叫信。
就这样,一来一回,两个本该对立,因为收养被迫捆绑的人就这样奇怪地当起笔友。
和寻常女孩隐秘的暗恋不同,贝拉并不掩饰她对汤姆的倾慕,或者说追求的相当张扬,她总见形影不离地围绕在汤姆,宣誓主权。
这点在给春张的信件中展现地淋漓尽致,贝拉事无巨细地写下每一次追求,满怀恶意挑衅。
与善恶无关,情绪的宣泄往往暴露出真情实感,尽管这并非贝拉本意,但她还是无意识借着挑拨离间的理由,向春张倾诉那些无法诉之于口的感受。
纳西莎太小,安多米达则观念不和,渐行渐远,家长的尊严也让贝拉无法低头示好,小巴蒂和斯内普则是异性,更是竞争者,贝拉好强的性格注定不会寻求帮助。
汤姆——你总没法和喜欢的人谈论这些辗转反侧,纠结矛盾的念头,贝拉希望在汤姆眼里,她总是热烈忠诚,坚定不二的,就像他所欣赏的那样,可人总是一个复杂的矛盾体,在屡屡碰壁,得不到希望时,贝拉难免气馁,但少年心气,让她只能咬牙维持永不疲惫的假象。
似乎只有春张,只有这个伪善的情敌。
贝拉并不在乎春张的看法,无需维护形象;在同辈眼中可以攻击的弱点,对追求者的女友,却是恶心的膈应;彼此对立的身份,也让贝拉不用担心告密,谁会好心将他人的情书送给爱人呢?
一举两得,贝拉炫耀似的在书信中描述恋爱心事,那些眼神交汇的心动,得到赞许后发烫的脸颊,被拒绝跟随的失落和小脾气,遭受批评后不敢表露的愤懑不平……
贝拉并不期待春张的回信,为虎视眈眈的情敌回信,撬走自己的恋人?贝拉想不出这么心胸宽广的人。
但春张一一回应,从不落空,就像她承诺的那样,像个忠诚热心的朋友,祝贺贝拉追求所取得的成就,为她所获得的青睐偏爱而高兴,甚至瞧不出那些忐忑心事后的炫耀挑拨,开导因为批评而丧气的贝拉,完全站在朋友的立场,责骂汤姆过于严苛的要求。
“……这让我想到了主管戴夫——‘必须今天抢修好教堂的时空缝隙!’,这根本没法做到,只是为了在部长前邀功,他根本不明白时空的基本原理!我真想将他的头按进大脑缸里,反正三岁的智力足够胜任这工作……”
理智上,贝拉被春张虚伪的示好腻得想吐,可情感上,很难有人能逃脱糖衣炮弹的俘虏,贝拉年龄尚小,信件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心情愉悦了好几天。
“……你的虚伪简直叫我恶心,如果我想要得到奉承,干嘛不将思想放进信纸里呢?”贝拉继续尖酸地挑刺,“你承认吧,相比你们平静无趣的生活,我更加年轻且富有活力,你为此感到害怕!”
“……是的,你是这样的年轻,朝气蓬勃,每一次瞧见你们三姐妹,好像我又回到霍格沃茨。可干嘛要害怕呢?我感到愉悦……别这么态度激烈,谈谈你是怎么喜欢上汤姆的?我也曾年轻过……”
“这么快就露出险恶的面目了!”贝拉指责春张居心叵测,“以为我听了你邪恶无聊的诱拐爱情故事,就会感动,向你屈服吗?”
猫头鹰连夜飞回城堡,在地窖入口堵住了贝拉,抬爪带回了回信。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的初恋并不是汤姆,而是个英俊善良的德姆斯特朗学生,或许你知道三强争霸赛吗?我是在那时候认识他的,但结局并不美好……即使我再‘虚伪’,但讨论和同一个人的恋情还是太奇怪了。你忠诚的朋友,春张。”
信封掉下一张照片来,黑白相纸内,杂乱的毛皮斗篷也掩盖不住男巫的英俊,却和汤姆截然不同,他冲贝拉笑了笑,冒着一股傻气。
交换秘密最能拉进两人的距离,她们彼此诉说,又相□□评。
“……先生无所不能,完美无缺,所有疑惑和困难总能被先生轻而易举地解决,在他的庇护下,无需担心生存和安全,我可以尽情地依赖他,我知道他是可靠的,永不会被击败的人。我头脑聪明,力量强大,本该被视作继承人培养,但老布莱克却是个瞎子,可先生——一个更加最强大的巫师,他看见了我,肯定我,赞扬我,这还不够让人心动吗。”
贝拉顿了顿笔尖,挑眉贬低春张的初恋,“不像你,因为富有欺骗性的外貌就迅速喜欢上了才认识的家伙,我们是灵魂的契合。”
“……我并全看重外表,”春张毫无信服地在信中狡辩,“索玛正直而善良,爱护且尊重我,这才是我爱上他的原因……可外表总是个台阶,我听汤姆说,自从他变形成‘真实的自我’后,因为爱恋而围绕的学生大幅减少,少了很多困扰……”
“但我不明白,亲爱的贝拉,你因为享受汤姆的庇护而爱慕他,另一面,你又渴望获得他的肯定,将他视作榜样,并为了一句赞扬,不惜付出巨大努力。你既依赖脆弱又独立偏执,这似乎不该同时存在一个人身上,这会将你撕裂开。”
父母的缺位,剥夺了幼年贝拉依赖的权利,她无法从本该最亲近的两人身上,满足基本的精神需求,相反,妹妹们的存在迫使贝拉承担责任,从没有获得,反要给予。
安多米达和纳西莎身后还有贝拉,贝拉的身后呢?她没有人可以依靠,就像现在这样,只能向情敌倾诉。
但这本是她应有的权利。
某一阶段尚未满足的缺口,不会随着时间消失,只会风化变大,直到贝拉遇到了汤姆,他能够提供童年时缺失的安全感,说出那些一直渴望,但父母从未说出的肯定。
完美契合,这对贝拉拥有致命的吸引力,父母职责的缺位让贝拉一头扎进了感情漩涡。
混杂着对父母情感期待的投射,让这份感情变得更加复杂而难以割舍。
但汤姆的庇护不是无条件,贝拉需要不断达到他的期待,她从没得到过完全的依靠。
这也符合贝拉的经验,所以她会追求试探汤姆的依仗,享受偏爱依赖的感觉,同时担心储蓄告急失控,不断去争取更多喜爱。
“……这并不是健康的亲密关系,你的情绪总在紧绷。如果你愿意听从我的建议,我希望将这种危险的,交托身心的依赖需求均匀地散布在你的朋友、亲人、教授身上,从众人身上寻求支持,而不仅只有汤姆。你知道,我总在这……”
贝拉看都没有看完,就大骂一声,愤怒地将信纸揉成一团,扔进壁炉,火焰吞噬字迹,化作一团灰。
“别用你那简单的脑袋揣测我!!!”
对简短信件的回应是刻着玫瑰的绿色蛇皮手包和美味的骷髅巧克力蛋糕,祝贺贝拉十四岁生日。
渐渐的,贝拉也会和春张谈起别的事情,比如说波特四人组和斯内普恩恩怨怨,小巴蒂和他父亲的矛盾,安多米达和泰德的恋情,神奇动物课那个邋遢的高个子老师,推动婚姻法成功改革的变形教授,疯疯癫癫的占卜课教授,汤姆高要求带给她的压力快喘不过气,那些与人相处时冲突和烦恼……以及德姆斯特朗的作弊丑闻。
“丽塔将校长和勇士的透题全过程都发表在了预言家日报上,真够让人大跌眼镜的……不过就算这样,如果咱们那疯校长脑袋稍微灵活一点,将年龄线放宽,准许我去德姆斯特朗参赛,霍格沃茨照旧会拿下三强杯,像先生那样!”
贝拉犹豫了一会儿,瞥了一眼才收到的跨国信件,继续写到,
“我拜托了被选上的罗齐尔,他打听到了你那位初恋先生的消息。他的孩子都已经和我一样大了!妻子是本地的纯血,家庭和睦。真够叫人吃惊的。”
而你甚至都没有结婚。
这一句写了划,划了写,贝拉最终没有加上嘲讽。
往常恨不得每封信都当做思想宣传文件来写,这次回信却只有短短一句话。
“是吗,这真是太好了。”
四年的时间说短也短。
贝拉站在装满回信的抽屉前,指尖拨过一封封锋锐的信脊,身后是收拾东西的毕业生,楼下传来小巴蒂的催促。
毕业典礼繁琐累人,同样激动人心,在邓布利多宣布毕业后,人们四散开来,四院的装饰华丽相称,仙子在礼堂撒下金粉,乐队奏响管弦,有的毕业生邀请心仪的舞伴进入舞池,有的毕业生跨上扫帚,脚一踏飞上半空,最后一次浏览母校,也有人到霍格沃茨各角处,和家人合照留恋。
贝拉先人一步,变出玫瑰,热烈张扬地邀请汤姆共舞,毕业生总是享有特权,和父母跳舞的不在少数,汤姆没再拒绝。
贝拉洋洋得意,她随着节奏前行后退,绿宝石般的手包挂在腕间,随着舞步晃动,
“我敢说,春张肯定嫉妒极了,”贝拉玩笑着竞争爱意,成年的女巫如同覆遍荒野的荆棘玫瑰,骤然绽开,说一不二地夺走旅人的目光,“只是不敢说出来,可我要是还邀请您跳第二、第三支舞,她准会跳出来,用那些大道理阻止,可我偏不!”
“这倒不用担心,”这支舞的节奏舒缓,汤姆和颜悦色,是贝拉一直期待的纵容,“春今天没来。”
贝拉大脑一片空白,她愣愣地看着汤姆,连脚下动作都忘记,来不及躲避,直直与另一对舞伴相撞,头一只舞就这样草草收场。
“她怎么能不来呢?”不顾昂贵的丝绸长袍,贝拉愤怒地坐在台阶上,冲小巴蒂抱怨,“就连你父亲都来了,她居然不来?!”
“我倒希望他不来,”小巴蒂被气出了汗,脱下礼服外套,“他只会搞砸一切。”
安多米达皱眉看着无理取闹的姐姐,
“这不是你所期待的吗?为了让你有最完美的一天,她特意缺席了,甚至里德尔教授都恢复了正常。”
“这是不同的事!她来了,惹我生气,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可她不能不来!她得来,然后让我生气!”
贝拉完全没了心情,她取下脑后的翡翠蛇夹,如瀑的黑色卷发披散下来,
“所有人的家人都来了,只有她——”
话戛然而止,贝拉站起身跑下了楼。
还有一章,保准结束,谁能想到一个人物会写这么多章。彻底完结,真是遥遥无期,大哭大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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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贝拉克里特斯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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