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京城贴出告示——花月贼崔云春已被捕，春香曲阁全体被召到刑司看押接受审问。
花月城与京城两城的百姓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地。
“公子，他们属穿山甲的吗？”公孙礼打开一间刚发现的密室，霎时间灰尘飞扬，呛得直咳嗽，“这么能打密室，这是第五个了吧！”
沈锦珩蹲下，查看地上的印记。泥土压得很深，周遭不算杂乱，杂草茂密，想必这间是许久没有用过。
之前发现的几间也都是如此。
也就是说……
“继续找，还有。”不常来的密室价值定也不多，沈锦珩转身，“必须找出那次夜间搜查，苏云春躲藏的地方。”那里才有勘察的价值。
公孙礼：“是。”
“哎，公子，”公孙礼跟上沈锦珩的脚步，“你说苏云春建这么多密室也没搜出什么奇珍异宝很名贵的东西，那他当这个贼干什么？他是不是应该还有别的同伙，都藏在那边同伙里了？”
沈锦珩瞧了瞧周遭执行任务的官兵，不置可否。
这时一名官兵跑来：“九殿下，我们发现了这个。”
沈锦珩将官兵手里的东西拿过来，官兵又跑走干活了。
沈锦珩看手上纸的碎片，上面有半个字，可以看出是个“莫”字。
莫？
莫春芳？
“公子，这是什么？”公孙礼挠挠脑袋。
沈锦珩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喃喃道：“莫春芳？莫……？”他觉得自己有了新的思路。
“公子？公子？你想出什么来了?”
沈锦珩依旧没有搭话。
这样看来莫春芳跟宫里的关系不一般，最重要的是她同样姓莫，与皇上同姓。丈夫苏云春又与应妃或黎妃关系匪浅……那便是要他打听打听宫里的陈年旧事了。
这样才能看看到底是谁，野心与他一般大。
“公子，夏姑娘来了！”侯澈忽然跑进院里，在院门那边喊。
这时旁的的声音才传到沈锦珩耳里，“哪儿？”
侯澈：“在门口。”
公孙礼：“嗯？不是……？公子你不爱搭理我了啊？我被你讨厌了吗？”
夏云意在门口看着官兵忙活，还挺害怕的。听说在春香曲阁待过的人都要去刑司接受审问，唯独她没有被召去，她心里七上八下的。
就在此时，公孙礼和沈锦珩出来了，一前一后，公孙礼还挺着急。
沈锦珩全然没顾公孙礼的着急，走下台阶，问她：“何事？怎么跑这边来了？”
夏云意瞧着周围表情严肃的官兵，拉住沈锦珩，稍微靠近点。沈锦珩也没丝毫反抗和不愿意。旁边侯澈和公孙礼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这边夏云意悄声说话：“侯大哥说刑司是你在管，我需不需要去刑司啊？我也在这里面学过唱曲儿。”
沈锦珩直起身，颇为出乎意料地挑眉：“想吃牢饭？”
“不是！”夏云意急得半天说不出话。按照规矩，她应该也要接受审问的。
沈锦珩像是看出她的意思，在她在着急的情况下想组织好话语前先说出了理由：“在我看来有嫌疑的所有人都要接受审问。但是你——”他说，“不是来找我的吗？”
夏云意脸一热。
沈锦珩笑。这姑娘害羞的性格倒是和从前没什么变化，但在云溪山待了这五年正义感倒是增长了不少，他有些遗憾，没能在她身边和她一起度过这段时光。其实仔细一瞧，他发现云意的相貌跟从前也有所不同，五官完全长开了。看向他眼神也不再是完全的依赖，而是多了一寸局促不安。不过由此可见，带她去云溪山而不是皇宫，还算是个正确的选择。只是他们的关系再回不到过去，定将是他一生的遗憾。
“我的意思是……”
“只要有嫌疑，就会被捉去审问，”沈锦珩说，“没有嫌疑的人则现在都在家睡觉。刑司不是会随便抓人的地方，明白了？”
看起来他似乎不耐烦了，夏云意点点头。这下想进去找找自己落在春香曲阁的行囊的话都不敢说出口了。她不想再继续打扰他们做事情，便说好，她先回客栈了。
沈锦珩盯着她，没说话。
转身刚走了两步，夏云意被拉住，她回头，瞧见沈锦珩硬挺的眉宇间挤出一丝无奈。她回头后，沈锦珩立马收回手，背在身后。
夏云意见他似乎真的有什么事要说，可是……
“路上小心。”他最后说道。
她点了下头，转身走了。
夏云意的身影越来越逐渐看不清，走得很慢，每一步却都很坚定。
沈锦珩撇过头，不再去看。
他招招手，侯澈立马上前。
公孙礼大惊失色：“公子，什么事是我不能办的，怎么不喊我？”
沈锦珩没管，自顾自下命令：“一会儿买点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给她带回去。多买点，让她能分给点她其他师兄师妹。”
侯澈：“是。”
公孙礼：“我是她师兄，能不能给我买点？”
侯澈：“滚。”
沈锦珩叹了一声气，没管二人，心情不是很愉快地走进春香曲阁。
-
夏云意回到客栈，外面下起了雨。
她整理行囊，将今日下午出去买的东西装起来，随后倚靠在床边，呆呆望着桌子上的灰色行囊。虽然知道不该如此，却还是泛起了点点不舍。跟外头的雨点一样，细密地砸在心里。
或许可以再多留一段时间呢？只要不去打扰他们，只是自己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看看周遭的风光，也行吧。
可侯澈大哥今天来问她是否收拾好行囊回云溪山时，她觉得沈锦珩似乎特别不愿意她留在这边，催着她回去。
要说生分，两人是生分了些……但沈锦珩还是依旧对她很好，真心地对她好。不至于说不想见到她吧？
所以是为什么呢？
“噔噔噔”传来敲窗户的声音。她一开始以为是雨下大了，接连又响了好几声，她才反应过来真的有人在外面敲窗。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雨水砸了进来，沈锦珩身上披着一块黑色的布，手撑在布上，黑色的厚布隔绝雨水，他就这样出现在她眼前。
“锦珩哥你……”
“防范意识很差。”沈锦珩说，“不问是谁就开。”
“……”
沈锦珩笑，“这点就回去让老师傅批评你吧。”他拿出把伞，递给她，夏云意下意识接过，他伸出手，似乎要拉她上去，夏云意还没使力气，手刚被他拉住，她就被拉起来，站到了客栈外的瓦片上。
雨水将她的眼睛砸得睁不太开，她手忙脚乱撑起伞，只瞧见沈锦珩将黑布扔进窗户里。
然后沈锦珩拿过她手里的伞。
“要去哪里吗？”夏云意问。下面的夜市十分热闹，一朵朵伞盛开得像蘑菇，一动一动的。
“这回跑出来，除了找我还想做些什么？”沈锦珩似能看穿人心，一眼就将她想的什么瞧得明明白白。
“锦珩哥，希冀城……人越来越少了。”她说，“越来越少，越来越荒芜，就跟咱们以前住的那个村子一样……所以我在想，能不能找到一个办法救救它。”
他与云意小时候住的那个村子处于偏远的地方，经济落后。随着失望蔓延，大家都出去找希望，越来越多的人离开这里。外表看起来这个村子还能勉强维持正常生活，实则已经不堪一击。但凡发生点什么，都会将村子陷入灾难。然而最后灾难还是发生了。他才不得不带着云意离开那里。
然而正因为如此，他也才想要做点什么。
他与云意希望的是一样的，但他却不能告诉她。
“我记下了。除了此事呢？”沈锦珩问，“这几天待在这里，有没有好好玩过？想不想我带你去玩一趟？”
……这么好吗？夏云意惊讶地看着他，他不是很忙吗？
“我没别的事了，其他的我都让阿礼和侯澈去做了。”沈锦说，“你要是不想让我陪也行。那我现在走。”
“不是那个意思。”夏云意拉住真的要转身走的他，说，“我挺想和你逛的。”
沈锦珩笑：“是吗？我方才还以为你不愿意，看你难受得要哭了。”
“……”
“那走吧。”沈锦珩拉着她的手腕，带她朝另一边跑去。下面是空无一人的小巷，积水反照着月光，沈锦珩脚步未顿，就拉着她翻了下去，稳稳当当站在小巷里。站到地面，她这才反应过来。她后知后觉，沈锦珩轻功竟然这么强。黑夜里，看着沈锦珩一举一动，她仿佛看到她在花月城那晚，冲进屋里抓他的师兄。真的好像。
“锦珩哥，你……”
“嗯？”
夏云意刚要说什么，巷子外面响起一阵喧哗，似在庆祝什么。她想起来今日看告示上好像写着今晚会为庆祝花月贼落网放烟花，可惜下雨。可能是换了别的什么方式庆祝吧。
沈锦珩似乎一点不好奇她想问什么，拉着她走出小巷，投入人烟袅袅。他带着她去了卖糖糕的铺子，老板热情地掀开锅，热气腾腾的糖糕像棉花一样软，摊在锅里。
夏云意去看沈锦珩。他仿佛是在弥补什么。
沈锦珩付了银子，拿过糖糕递到她手里，眼里划过一抹愧疚：“京城的糖糕好吃，我尝过很多次。”
她捧着热乎乎的糖糕，看着沈锦珩转身，淋着雨朝旁边的摊位走去，装作不经意地看上面摆的物件。她心里也不好受。
看着眼前人的背影，她越来越觉得他跟那名师兄很像。本来掐她脖子掐得很狠，却在等她说话听到她是云溪山的人之后力道就松了，最后还走了。这之前她还很奇怪，云溪山似乎没有这号人物。
夏云意想问他能不能再掐自己一次，让自己分辨分辨，但显然这个想法很傻。她放弃说出口。
这样问还不如直接问是不是他，他大概会告诉自己的吧。
但是现在的锦珩哥似乎有很多秘密，很多她不能知道的事，还是不让他绞尽脑汁费劲思考究竟要怎么跟自己说，说多少，说到什么程度，以及怎么跟自己解释他当年为何离开她，为何对她隐瞒自己的身份，为何那晚出现在花月城客栈，为何离云溪山那么近却不去看看她。她什么都不问，她长大了，知道很多事只能是秘密，不能说。
[猫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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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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