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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渡千重海

沈轻尘连日里第一次出门,是去探望一位病人。

确切地说,是一位病得快死的老人。

他是听闻村里又出了几件大事,谁谁家扒了灰,某某户死了人。听归听,闻归闻,眼下他自顾不暇,怎会还有精力去关注别人的生老病死、爱恨情仇?

没精力,也要去。

这阵儿,热心的张大娘率先登了他家的门,一来是探探这人还有没有气儿,二来是看看他还有没有气,去拜访另一位快没气的。谁知道门一开,先把她骇得变了脸色。

——这有气的,比没气的还吓人嘞!

“大娘,”沈轻尘也知道自己的脸色不大好看,勉强一笑,“快请进。”

张大娘很没底气地向屋内瞅了一眼,越看越觉得这两扇洞开的门活似妖物的巨口。

再一看沈轻尘,瘦得像一阵风就能吹走,脸白得跟纸片似的。偏生那双眼睛,邪门得很,像是什么山精妖魅。

她讪讪地说:“我就不进去了……”

沈轻尘又叫了一声“大娘”,很是无奈地为自己辩解:“我是人。”

大概是也觉得这解释太无力,便摆了个有说服力的证据,“不信,你看我的影子。”

他人瘦,影子也胖不到哪去,斜斜地撞在门框的一侧上——能看出是影子。

就是不怎么成人形。

张大娘倒抽一口凉气,后退一步。

“大娘。”沈轻尘也担心真给人吓出好歹来,可要他不声不响地受了这不白之冤,心中又不是很平。

于是便暗戳戳地挪到了晒人的日光之下,以证自己的清白,温声问道:“你找我,是有什么要紧事么?”

可惜张大娘未能意会到他隐秘的少男心思,远离他三丈之外,才开始向他诉诸了前因后果。

沈轻尘听罢,“噢”了一声。

张大娘没从这个“噢”里听出是去,还是不去的意思——不说,便是想去,于是很会意地说:“既然你答应了,那么大娘也就放心了。”

言罢,单方面约定道:“一言为定,大娘在刘家门前的槐树下等你。”

沈轻尘大惊,“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张大娘得意道:“大娘知道你想答应。”

沈轻尘说:“那你还真挺知道的。”

张大娘道:“当然,姜还是老的辣嘛。”

沈轻尘听了她这番老姜的言论,不由自主地舔了一下嘴唇,这才发现自己水米未进、胃中空空。他送走了心满意足的张大娘,当即寻了些清水和吃食。

几口凉水下肚,他心想,大娘也是想让我出去走走。

珍珠从犄角旮旯处钻了出来,赞同似的围着他摇尾巴。

烈日当空,张大娘见到那病秧子关了门,才深一脚浅一脚地挑着阴凉处走。约莫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再想往前走时,见到一位白衣少年挡住了去路。

年纪不大,估摸着跟那小病秧子差不多。长相么,甚是令人赏心悦目,就是气质有点让人不舒服——一股牛鼻子道士的气质。

张大娘一笑,“成了。”

那少年递给她一根青玉簪子,说:“多谢。”

张大娘对着日光端详了片刻,问:“这东西值钱么?”

那少年说:“应当是值一点钱的。”

张大娘收下了这一点钱,带着一丝警觉,问道:“你打听他做什么?”

那少年道:“他对我有恩。”

有恩,总不会是件坏事。张大娘放心了,又说:“那也不能让他去刘家啊。”

那少年沉默了少顷,开口道:“我想让他出去走走。”

张大娘张大了嘴,“去病人家走?”

那少年自己也是个病人,很是听不得这种话,便说:“去哪里不是走。”

张大娘眯眼笑道:“好。”心里想:死道士。

死道士却是个命长的。

几天前,裴贺听了沈轻尘那一席驱逐的话,头也不回地便要出海走人。偏巧雨下个不休,他是想走,不是想死,只好安分地等雨停。

他站在稻草堆成的屋檐下,外面下大雨,檐内下小雨,漏得他外衣上沾上了星星点点的水迹。

裴贺伸手拂去身上的水珠,看到衣服上深色的水痕,心想,不知道他会不会染上风寒?

——这个“他”把他的思绪打断了。

正在这时,旁边距他一丈,也在檐下躲雨的人不堪其扰地撑了一把油纸伞。伞面撑开的瞬间,裴贺与那人冷不丁对视了一眼。

裴贺:“……”

那女人很惊异地道:“鱼?”

裴贺问:“我?”

那女人问:“不是你,难道是我?”

裴贺心想,她大概是想吃鱼了。

那女人晃了晃她的伞,示意道:“来躲雨么?”

裴贺摇了摇头。

那女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说话。”

裴贺说:“好淋雨。”

那女人问:“……你不认得我吗?”

裴贺往她站的方向看去,这一看,便怔住了——这双眼睛,倒是和那个“他”很相像。

那女人又问:“认出来了?”

裴贺之前在书上看过,若是想从年龄上对他人进行奉迎,最好是夸小那人的年岁,越小越好。

裴贺恭维道:“你是,沈公子的女儿?”

那女人“唰”地一声合上了伞,说:“混账!”

——混账,肯定不是拍到马屁的意思。裴贺这么想着,便说不出话了。

那女人问:“你要走?”

裴贺道:“是。”又问:“你也要走?”

那女人应了,闲聊道:“出去后的第一件事,你准备做什么?”

裴贺冷静地说:“焚书。”

那女人:“……”

她心里只有两句话,第一句是“走得好”,第二句让她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还好走了”。

雨一下起来就没完没了,如同连线的、怎么也斩不断的珠子。眼看着天幕擦黑,裴贺心想,这回是非死不可了。

念头刚划过,他便冒雨上了那条预先买好的船。

那女人跟他一前一后,登上了他后面的船。

隔着风雨,他问:“阁下尊姓?”

那女人抬头看他,“赵盈。”

有一阵儿,雨势小了下来,风几乎也静止了。月光盈盈,两艘小船相继行在如镜的水面上,倒影也跟着飘动,一齐驶向明月高悬的方向。

赵盈朝着月亮举了举杯,接着对裴贺喊道:“后生,喝酒吗?”

裴贺心道:后生,难道还有先生么?

旋即回道:“前辈的心意我领了。”

赵盈一摆手,“我对你没有心意。”

裴贺道:“不想喝。”

赵盈鼻子里哼一声,心说,没眼光的货色,喝干之后把酒杯往船上一扔。大概是真有了那么一点醉意,一个问题翻来覆去地问:“你出去之后,要做什么?”

裴贺说:“找人。”

赵盈心想,不焚书了,好事一桩。接着问道:“找什么人?”

裴贺道:“出书的人。”

赵盈:“……”心眼能不能稍微大一点。

赵盈是不知道这小子跟书结了什么仇,单凭这几句话来看,这孩子估计是个不爱读书的,大字不识的白丁一个。她一提到读书,就情不自禁地心烦。毕竟,她小时候也很讨厌那迂腐的老夫子。

讨厌归讨厌,当下一比,她还是更看不上这个目不识丁的混账。

赵盈引导道:“你不问问我,出去之后想干什么?”

于是裴贺又知道了。

——倘若一个人三番五次地提出同一个问题,不是因为她想知道你的答案,恰恰相反,她是想让你知道她的答案。

裴贺隧了她的心意,问道:“你出去之后,想干什么?”

赵盈微微一笑,挨个例举,“喝酒、当官、做贼、烧山。拦路抢劫、大逛花街、玩玩博戏、草芥人命、赌马斗鸡。顿顿山珍海味,宿宿眠花卧柳。让我也尝一尝,这富贵迷人眼的锦绣人间。”

裴贺心说,好。五毒俱全了。

他淡声道:“那你只需要当官就行了。”

赵盈诧异地望过去,笑道:“大胆!”又问:“民不聊生,仙人不管么?”

裴贺低眸道:“仙人,看不见。”

赵盈看着他,笑问:“那你看不看得见?”

裴贺道:“看得见,我就管。”

补充道:“我只做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

“照顾好微如,”赵盈问道,“这个,在不在你的能力范围之内呢?”

裴贺一怔,“……微如?”

赵盈回:“是那孩子的字。”

裴贺说:“这个,不在,也要管。”

赵盈又有点想喝酒了。她算是见识到了,就算人不识字,照样能油嘴滑舌。尤其是那不务正业的,更是轻嘴薄舌。她心道:小兔崽子,暂且信你一次。

赵盈问:“要是管不了呢?”

裴贺道:“除非我死。”

赵盈心想,看来这回是非信不可了。

裴贺说:“要是他不要我管呢?”

“他不要你管,”赵盈问,“你就不管么”

裴贺问:“我能管么?”

赵盈头疼地一抚额,长叹出一口气,“你不会来硬的么?”

转念一想,这小子又是个没文化的武夫,万一当真了该如何是好,忙追加道:“不用太硬。”

裴贺道:“硬不起来。”

赵盈转头望月,“这个,就不用跟我说了吧。”

说些托孤似的话,已经让她心里很不好受,便转移话题道:“你不会飞么?”

裴贺道:“不是鸟。”

赵盈用手比划了两下,尴尬道:“我是说……御剑。”

裴贺说:“只被剑御过。”

赵盈狐疑问道:“你不是修仙的么?”

裴贺说:“修仙道,非鸟道。”

赵盈:“……”

她认为说话也可以列为修仙的一个分支,而跟裴贺交谈,显然让她很想步入魔道。不说话,也是一场修行。大师不愧是大师。善哉,善哉。

月明如水,星子稀稀落落地挂在天上,海面没有一丝要起风的迹象。

裴贺望着一望无际的海水,心知,这是离那人越来越远了。思及此,他回头望去。

这前路茫茫,后路也悠悠。无论怎么走,都是一条令人伤心的路。

这时,船身轻微摇晃了一下,他低头望去,发现手背上溅上了飞沫。他心中一凛,耳朵动了动,只听得远方传来微弱的轰鸣,一阵强过一阵,仿佛是什么不祥的预示。

裴贺眼神一变,猛然回头,气息不稳地喊道:“快——”

“跑”字还没出来,只听“轰隆”一声,暴雨倾盆浇下,墨色的海水掀成三丈高的海浪,犹带灭世之威。电闪雷鸣间,犹能见到两艘小船的尸骸。

酒坛被巨浪抛到空中,被撞得粉碎,海水里仿佛也沾上了酒味。

耳边风声、水声、摔打撞击声混成一团,裴贺在海面上半沉半浮,吐出一口咸水,环视四方,喊道:“赵小姐!”

连喊十声后,东南方向约莫十丈的方向,出现了一些响动。

裴贺深吸一口气,奋力游去。然而风大浪大,拼尽全力却总是遥不可及。

深黑色的海面上出现了一道模糊的身影,那身影随着海浪沉沉浮浮,最终,竟是笑了起来。

“做官、掌权、杀人、放火……都是假的。”她不知道是在跟谁说话,不可遏制地咳嗽了几声,是水进了喉咙,仰天大笑了几声,高声道:“我只愿,行万里路。”

“实在不行的话,”她断断续续地笑道,“渡千重海,也行!”

乌云遮天,风起潮涌。一个浪打来,海上已经不见人影了。

裴贺惶急道:“赵小姐!”

风浪不知什么时候止住了,他茫然四顾,月明千里,照得海面亮堂堂的。

他小声地又叫了一句“赵小姐”,一抬眼,总觉得天边那轮明月在他眼前晃来跳去、模糊不清,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眼泪就掉了下来。

他心想,我是见不成微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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