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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月色凄迷,清风拂柳,一树梨花清幽如雪,树下立着一个寂寥的身影,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很快一个黑影蹿到树下,对着那个寂寥的身影,恭敬道:“见过少主。”

“你挑几个人去官府走一趟,务必让他们放了江小月。”

“是,属下遵命!”

黑影消失了,很快另一个身影倏地一闪,也不见影踪。

突然不知从哪传来了一阵萧声,初听清悠平和,细听孤冷凄哀,似有满腔心事无可诉说,寂寞如风,却又透着几分温柔。

渐渐地远处隐约响起一阵幽渺的琴声,悠扬祥和,与如泣如诉的琴声交缠相叠,就像一对痴缠相对的恋人,浅唱低吟,缠绵悱恻。

不知过了多久,清悠平和的萧声陡然一变,如千军万马奔腾相杀,嘶吼呐喊,杀气弥漫,冷冽萧肃,似秋霜铺地。

很快萧声停了,寂静的夜里,只剩幽渺的琴音,“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救她。”

深夜,辛慎卿刚进入梦乡,突然口鼻一紧,闻到了一种奇特的香味,接着就不省人事了。

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他觉着脸上冰冰凉凉的,接着好像有什么东西撬开了他的唇,一股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落,激刺得他一个激灵,猛然醒来。

他睁开眼一看,居然看到了韫陶那张放大的脸,这个人正笑得合不拢嘴地看着他:“美人,你总算醒了。”

辛慎卿一看他这做派就知道自己着了道,猜到了他的花花肠子,不冷不热道:“韫公子,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大半夜未经允许就将我带过来,不合规矩吧?”

韫陶讨好地陪笑:“美人,别生气,我就是想请你过来聊聊天,没别的意思。”

要不是唐聿武功好,能一拳把他打回姥姥家,其实他也想把唐聿请过来,享受齐人之福。

“是吗?”辛慎卿笑了一笑,盯着韫陶那双写满欲.望的眼:“不知韫公子想聊什么?”

韫陶笑得两眼眯成一条线:“公子风采不凡,好似神仙中人,在下对公子一见倾心,想和公子结为知己,不知道公子愿不愿意成全我这一片痴心?”

辛慎卿不置可否地笑了:“原来你‘请’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韫公子有心了,只是我实在没这个心思。我家顾老板如今还在衙门吃牢饭呢,你说我怎么忍心在这个时候结交知己。”

韫陶继续陪笑道:“美人的意思我明白,这个嘛好说,只要美人答应我的要求,我现在就让人去把顾老板放了。”

辛慎卿道:“你先把人放了,我就答应你。”

韫陶道:“你先答应我,我就放人。”

辛慎卿道:“先放人!”

韫陶道:“你先答应我。”

辛慎卿站起身,盯着韫陶看了几眼,笑了一笑,拔腿就走。

“美人,这大半夜的你上哪去,还是好好待在这里吧。”韫陶从身后抱住辛慎卿,接着给左右使了眼色,随时准备动手。

辛慎卿道:“话不投机半句多,告辞了。”

韫陶眼里闪过一丝狠厉,脸上还是笑道:“今晚你哪都别想去,本公子好不容易才把你弄到手,岂能让到手的鸭子飞了。”

他突然用力将辛慎卿身子掰过来,接着把人抱起来,扑到床上,撕扯辛慎卿的衣裳:“你要是听话点,我还能让顾清商少受一点罪,要是你不识抬举,当心顾清商小命不保!”

辛慎卿道:“畜生,你给我松开!”

韫陶得意大笑:“骂吧。骂得大声点,你越是骂,我越是高兴。“

突然不知是谁打翻了什么,房间突然一黑,只听得叮铃当啷几声,韫陶突然闷哼一声,倒在辛慎卿身上。

下一瞬房内又亮了,唐聿抱着双手,走到辛慎卿身旁,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笑得可亲切了:“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辛慎卿用力推开韫陶,他身子一偏倒下了:“你来的正是时候。”

唐聿笑道:“今夜上茅房时见一群人鬼鬼祟祟地背着一个麻袋离开云梦,我就追了过来,没想到坏了先生的好事,先生不会怪我吧。”

辛慎卿笑道:“幸亏你来的及时,要不然就真坏了我的好事了。”

唐聿道:“只是我没想到先生竟有这等癖好,实在让我大吃一惊。”

辛慎卿故意盯着唐聿的胸膛和腰线看:“你年纪小,见识少,会吃惊也能理解,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这种事很正常。”

唐聿道:“今夜灯下看美人,才发现先生实在是漂亮得不像话,难怪深得韫公子喜爱。”

“过奖了,你也不差。其实你比云梦所有的男人都漂亮,你要是女的,我一定非你不娶。”

唐聿拍了拍胸脯压惊:“幸好我不是。”

辛慎卿故意笑道:“其实也不一定非得是女的,像你这样漂亮的男子,我也很喜欢。”

唐聿道:“先生莫要取笑我了,在下蒲柳之姿,怎能与先生这等天人之姿相提并论。”

辛慎卿叹了一叹,摇摇脑袋,迷药的药劲儿还没过去,他此刻还有点头晕。

唐聿继续调侃道:“辛先生果然侠肝义胆,勇气可嘉,为救顾老板,竟然愿意牺牲自己,夜半献.身韫公子,此等侠义心肠,真是让我辈自愧不如啊。”

辛慎卿道:“唐公子谦虚了,你的牺牲未必不如我,只不过唐公子年少纯稚,还未经历风雨,我这种老人家肯定要主动牺牲,才能保护你这朵娇花。”

唐聿道:“多谢多谢。辛先生这等牺牲精神,真是感人肺腑,可歌可泣呐。不过先生一介书生,貌美可人,身娇体弱,怎能担此大任,还是让我来保护你这朵娇花吧。”

唐聿突然弯下腰将辛慎卿扛了起来,走出房门,踮起脚尖一跃,就离开了韫府。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轻,咱俩身量差不多,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轻,你不会是女扮男装的吧?”

辛慎卿回击道:“你长得如花似玉,腰又细,你应该是一个大姑娘吧。”

唐聿道:“先生伶牙俐齿,在下自愧不如。”他收起笑容,难得正经:“这云梦鱼龙混杂,以后你还是多加注意,这回还好让我撞见了,要是下回不走运,那可就不得了了,毕竟你这么漂亮的男人,没有保护你,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是我疏忽了,日后一定小心。”

子夜,江小月进入梦乡,正睡得香甜,却被两个狱卒唤醒。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狱卒已经打开了牢房的门,打量着她,“你可以走了。”

江小月有些不敢相信,她明明也没给官府什么好处,为什么他们突然放人了,“我可以走了?”

“是,快走!”

江小月一骨碌爬起身,“哦,多谢官爷。”

江小月回云梦,还没进屋,郭大强就带着他凶神恶煞的打手找上了门。

江小月一看来者不善,心中一紧,还是笑脸相迎,试图缓解一下气氛:“干爹,这么晚了……”

郭大强不给江小月多说的机会,挥一挥手,两个打手就按住江小月,郭大强则是冷冷地笑,抬手拍了拍江小月的嘴:“丫头,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能得罪官府的人,可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江小月双唇火辣辣地疼,溢出两道血线,她不能对恶势力服软,但她也得罪不起郭大强,只能沉默以对。

同时她发现郭大强一生气就会叫她“丫头”,而平时的郭大强则称呼她“清哥”,看来以后只要听到郭大强嘴里蹦出“丫头”二字,她就得小心了。

郭大强的巴掌一次比一次狠,打得江小月头晕脑胀,完全分不清南北,他的声调越发尖锐:“我看你是成心跟我作对,就是要给我惹麻烦,故意欺负我这个老骨头,实在是可恨呐,你倒是说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江小月眨了眨眼皮,希望尽量保持清醒,看清眼前的一切,但她倔强而清明的眼神,在郭大强看来,就是一种明晃晃的挑衅。

郭大强的怒气一层层掀起来,目光一寒,笑容阴森:“丫头啊,你可真是倔啊,让干爹很是难做啊。不过干爹还是疼你的。”他从袖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粒黑色的药丸,要给江小月服下:“只要你服了这个药,你体内的毒就会提前发作,而且会比往常难受百倍,你想不想试试啊?”

江小月一看,心下恶寒,摇了摇头,闭上双唇,咬紧牙关,试图拒绝郭大强的折磨。

郭大强咧嘴一笑,就像嗜血魔王,对她生不出半点慈悲,掰开她的嘴,手指狠狠捅进她的嗓子。

江小月喉咙被戳得生疼,药丸落入她的咽喉,她剧烈咳嗽,想用手指将药丸扣出来,却被郭大强掰着手腕狠狠一扭,咔嚓一声,手腕脱臼,她尖声大叫,捂着手腕嘶嚎起来,郭大强却得意地大笑,带着两个打手扬长而去。

江小月的手腕疼得如火烧刀割,她用另一只手撑着身子,想要爬起身,但却怎么也爬不起来,反而让手腕越发疼痛。

这时她也不想逞强,只想扯着嗓子大声呼救,但体内的毒发作了,毒性比上一次强烈,身上的痛也比上次难耐,她竟连呼喊的力气也没有了。

她好像落到了滚烫尖锐的刀山,那些烧得发红的刀子扎进了她的每一寸肌肤,割扯着她的皮肉,炙烤着她的心魂,将她烧得血肉模糊,突然她猛地进了地冻天寒的冰窟窿里,冰火两重天往复循环,彻骨寒气化为利刃,穿透了她的心脏,她的血液凝固成冰,她顿时被冻成了一具冰雕,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冒着寒气,成了一具活尸。但很快她内.体就燃起熊熊大火,燃烧着她冰冻的身躯,她渐渐化为一堆又冷又热的血水,冷热相加,刀割火燎,疼痛万分,世界一片混沌,她整个灵魂都被抽离出去,被人践踏揉捏,形魂分离,再也不像一个人。

江小月嘶吼哀嚎,发疯发狂,哭喊呻.吟,无论她怎么做,都无法缓解身上的痛,全身软绵绵的使不出力,甚至连撞墙的气力都没有,只剩下喘息。

不知过了多久,额头的汗水滴落在睫毛上,打湿了她的眼眶,她的视线渐渐模糊,声音嘶哑,连呻.吟的力气都没了,只是痴痴地望着黑洞洞的天,不知道何时能结束这种痛苦。

突然她的眼帘出现了几个身影,他们扑倒她身旁,急切地喊她“清哥”,也可能是叫其他的,她眼神溃散,神志恍惚,已经听不清了。

在她闭上眼的那一瞬,她看到了辛慎卿的脸庞,他将她抱了起来,阿九和媚芳一左一右拉着她的手,呼唤着她的名字,她彻底陷入昏厥。

梨花朵朵,皎白如月,梨花树下又一次立着那个修长的身影。

“你们往后不必再负责云梦的事。”

“少主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

那个身影换了一个慵懒的姿势:“我想她应该不是坏人。”

“明白……”

修竹青石,流水潺潺,清幽的庭院里,一白一青两个影子相对而坐,透过竹林缝隙看去,他们的脸庞被林叶遮挡,只能看到他们修长雪白的手指,执棋落子。

白影落下一枚黑子:“你为何改变注意。”

清影落下一枚白子,棋盘上白子已经包围了黑子:“我想我们可能误会她了,她应当和此事无关。”

黑子剑走偏锋,突出包围圈,以退为进,化守为攻:“你就这么信她,不怕这是她的诡计么?”

白子坚守阵地:“她还没有这个能耐。”

黑子继续进攻:“那就不查了?”

白子在空中顿了一顿,缓缓落下:“查还是要查的,只不过要换个法子查。”

“你今日来见我,难道只是为了说这个?”

“云梦卧虎藏龙,有不少深藏不露之辈,比如那个唐聿。”

“此人如何?”

“此人身手不凡,仪表出众,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似乎和凤麟山庄有关系。”

“我会把唐聿的来历查清楚。还有何事?”

“顾清商中了毒。”

“此事就交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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