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叮铃铃铃的吵醒了天空,脱下漆黑披风换上白衬衫。太阳是一枚胸针,安静呆在那,为天空添了夺目的光彩。
楼下的街道已然被唤醒,喧哗声跟敲门声不断击打宋诗菁的耳膜,她烦躁的揉揉乱糟糟的头发,穿着拖鞋哒哒哒的打开门,随即像树濑熊一样挂在女人身上,华溪见她如此,心一软温和的说道:“快换好衣服吃早餐,要去上学了。”
“知道了,妈~”
应答的时候,宋诗菁还闭着眼。直到华溪耸耸肩提醒她,她才不情不愿地去刷牙洗脸。
餐桌上还坐着第三个人,却一直严肃的皱着眉看向两人,忍不住呵斥道:“你看你把她宠成什么样子了?!上学都不积极!早说了应该把她送去学校住宿……”
“爸,早上好……”收拾好的宋诗菁走过来,怯懦的打招呼。
“别说话,快吃!”
宋诗菁拿起两个包子就背上书包往外跑,边跑边喊:“妈,我先走了!要赶不上公交了!拜拜!”而后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正值5月,盛夏正要开始。屋外的太阳穿过她高扬的马尾,照着她额头的汗与公交站的朋友打招呼。
“早!车没过吧?!”宋诗菁微喘气,拿出一直紧攥在手心的袋子,开始吃早餐。
陈碧青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你都没来,车哪敢来啊……”说罢,熟练地拿出保温杯倒一杯水给宋诗菁:“慢点吃,没人催你。”
“嘿嘿。”宋诗菁囫囵吞枣地吞完包子,喝着水感慨道:“青青,你真好,没了你我可怎么办啊……”
“说这些……”陈碧青被她夸张的动作惹笑,再也挂不住那副凶样。
两人是同班同学,又是在同一个公交车站上下学,在新班级上很自然的就成了好朋友。
等到日落西山后,她们从车站分开。宋诗菁仰着笑脸跟陈碧青挥手:“再见,明天见!”继而缓慢地,走进夜色。
那是窄小的村巷,路灯不多,总会有一段路失去光。她缓慢地走着,一会亮一会黑,偶尔还有空调水坠落在她身上,她站在门口,听着里面偶尔传来的争吵声,深呼吸一口气,扬起笑脸,开门:“爸妈,我回来了。”
亮堂堂的客厅,饭桌上还有饭菜的香。看似温馨的场景,一旁却是高扬的巴掌。宋诗菁失了脸色,忙挡在华溪身前,对着宋良几近哀求道:“爸,别打了,你也不想……变成……”她嘴巴一张一合,无声的说出了三个字:“杀人犯”
华溪镶嵌着青紫与结痂伤疤的手软弱无力地攀上宋诗菁的肩,声音虚弱,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女儿回来了?快去吃饭,今天也做了你最爱吃的菜……”
宋诗菁回身,将华溪扶起到饭桌前。宋良没好气地跟在后方坐下,三人无言的吃饭。
结束后,宋诗菁心里默数十个数,走到父母的房门前,果不其然里面传来巴掌声跟男人的忏悔声:“老婆,你原谅我吧,我下次不会了……我一定会忍住脾气的……”如此单薄的话,反复了十六年。不知道别人厌没厌,反正她是听厌了。
她回到房间,书桌正对着大开的窗口。正值夏季,夜晚的蝉鸣在寂静的氛围里愈加响亮,她打开笔记,久久未落笔,最终留下一句:盛夏的蝉鸣很吵闹。
今晚又是平安的一晚。
平凡的人生就是如此重复的日夜,却在某一天被突兀的打破了。那是一个普通的早上,班主任打断了讲课,把她喊了出来,脸色慌乱。
不知道为何,她心里升起一阵恐慌。
班主任急急忙忙地将她家的情况倒豆子般说了一遍她知道的情况:宋诗菁离开上学后,夫妻两人的争吵声愈加大,随后还有打斗声,邻居不放心,过去敲门,却一直没有开门,怕出事故报了警。警察来了之后,门开了,美好生活的假象也被彻底戳穿了……一地的鲜红,脸色惨白已然昏倒一旁的华溪;一脸镇静,衣服上还带着湿润的红色,安静坐在饭桌前的宋良。
见到警察,宋良像被按下按键,脸色大变,跪着喊着他不是故意的,没有用力……一句一句的狡辩污染着邻居们的耳朵。却在警察要缉拿他时再次变了脸色,癫狂的大笑大喊:“这就是我们家事,你们没权利管!”随着警车的鸣笛声而远去,120的鸣笛声又响起,匆匆忙忙地将华溪拉去医院,目前,生死未卜。
一时间宋诗菁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表情,她木了很久,呆呆问道:“那我以后,会去哪?”
班主任不禁软了脸色,温声说道:“不要怕,警察同志已经通知了你的外公外婆。现在我们要去派出所。”
派出所的后方很安静,来去匆匆穿着警服的人,与她似乎隔了一层透明的壁垒。班主任离去许久后归来,勉强笑笑:“走,现在中午了,我们先去吃饭!”宋诗菁麻木地抬头:“我能回家吗?”
班主任愣了愣,苦笑道:“不能哦诗菁。”
宋诗菁不知从哪升起一股叛逆的勇气,侧过身就往家的方向跑。她认得这个派出所,离家不过一条街。
身后是班主任的呼喊,她已然听不见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去,她要回去!
破旧的楼梯里跑步声回响,正是中午,家家户户都在吃饭,这样的声响令他们侧目,邻居录完笔录不久,刚好回来,眼角瞥见宋诗菁闷头往前冲,忙喊来自己老公拉住她。
差一点,就差一点!宋诗菁其实已经看见破烂的门口,被围上禁止进入的白条,她不肯信,早上妈妈还喊她起床,做好早餐放她包里带走,怎么如今……
邻居眼圈也是红红的,火热的手掌轻柔地附在宋诗菁眼前:“诗菁,别看。你妈妈肯定也不想你看到的……”
眼泪濡湿了邻居的手掌,她跟她老公对视了一眼,两人眼里尽是怜悯,故作轻松的对宋诗菁说道:“诗菁,叔叔阿姨准备做饭了,今天在叔叔阿姨这里吃饭吧!”
班主任此刻也追过来了。
看着不远处三人细声的讨论,宋诗菁转头,看向大门,真实的感觉到:
一切都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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