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我有爪牙 > 第9章 第 9 章

第9章 第 9 章

镣链挂在剑架上,像一尾长鱼。

自她请裴同衣摘掉镣链后,他便没有再提将她拷住的事,观弥暗自雀跃,面上仍是摆出一副柔顺姿态,长时间地待在案边。

二人自那次交谈后几乎无话,不知是不是刻意为之,裴同衣开始昼伏夜出,于是那张铺着貂皮的软榻在夜间便独属观弥一人。

一日两日,渐渐地,观弥躺得心安理得。白日里裴同衣沉睡,她便在案前用他的纸笔安静地作画。

然而那根醒目的镣链始终隐晦地绕在她手腕上,譬如来到啸潜营的第三日晚,观弥偶然醒来,惊见裴同衣悄无声息地立于案前。

昏昧的光线里,她看见他躬身拉开抽屉,将那几个卷轴一一捧至鼻尖细细察看,修长的手指沿着封处摸索许久,又重新放回原处。

而后他突然侧首望来,观弥忙合眼假寐;纵使隔着一道屏风,她依旧觉得他的目光灼人。

待他轻手轻脚离开后,观弥困意全无。呆坐半晌,她下榻披衣,秉烛走至案边。

镇纸压着她白日未完成的一幅画。

澄黄的烛光似水,由竹纸的最下沿缓缓上涌,与裴策有九分相像的笔触由此映入眼帘。寥寥数笔重墨,昭城在望,入城道上雾凇沆瀣,纷纷扬扬的雪中,一道身影的用墨几近水色,似树似风。

观弥将烛台搁在桌子的右上角,忽而愣住。

来昭城那日云雾不消,她并未看见裴策夏鉴图上那般凑绝壮阔的山岳,故作画时,竹纸上端部分只铺了些模棱两可的淡墨,权当占位置用,待日后来补。

但此刻,本应是空白的地方,群峰拔地而起,巍然屹立。凌凌笔势胜刀,石梁脊露,山雪随风滚滚而下,中有千丈飞瀑,凝结成晶。

竟是与裴策如出一辙。

观弥静静看了一刻,唇角微勾,挽袖取笔,题下“易州冬鉴图”五字。

再脱袜上榻,一夜好眠。

*

裴同衣辰时三刻归来,掀帘时带入账外一线白光。

这日破天荒出了太阳,一地凝滞的雪白都如破土春芽蓬展开来,细密的孔隙反射着日光,散出耀眼的光芒。

连续几日夜值,他现下犯困,如常就要上榻睡去。经过观弥时忽而想起她那幅画来,便往桌上一瞥。

这一瞥,叫他不禁停下脚步。

“画呢?”

观弥在桌上新铺了空白的纸,正蘸墨,要细细勾勒松角巷里四方的砖,闻言搁笔,迟疑道:“画得不好,收起来了。”

怎就画得不好了?他虽许久未作画,但书画的功底皆是在少时被裴策端着饭碗半逼半骂练就的,就算不出类拔萃,也是足以靠此谋生的程度。

“哪里画得不好?给我再看看。”

观弥便从屉中取出那幅画,又重新摊在桌上。

裴同衣一眼就瞧见了左下角隽秀的五个字。

“既然画得不好,又为何题字?”

少女闷不吭声,裴同衣自道是她口是心非,轻笑一声,起了几分兴致:“是这山画得不好,还是这城画得不好?”

观弥神色微动,“并没有画得不好的地方,只是此画里的山,我还没有见过。没有见过,便不知是不是真如你画的这样。但我画的昭城却是我亲眼所见,入城道上的雾凇曾真真切切地掉在我的身上,若你骗我——”

“这幅画便成了假的。我既身在此处,自是要画那山川原本面目,一分一毫,都不要作假。”

她的神色出奇认真,裴同衣觉得好气又好笑,“你自己包袱里那幅画上的山,就是此画上的山,只不过是在夏天……你是仿的易州夏鉴图吧?”

“你信你的爹爹,就不信我?”

观弥道:“宫中压抑,我又向往易州的辽阔天地久矣,当初模仿爹爹的画作,只为排忧解闷。然而在彼时那终究是镜花水月、可望而不可即之物,比不过如今眼见为实。”

“我先前笔下的山出于我的情,出自我的想象,不是真正的易州;”她将画收起,语出惊人:“若有朝一日我能得见夏日的易州,画一幅出来,定能胜过爹爹的夏鉴图。”

裴同衣挑眉,本想哂她几句,但因昨夜细观过她的笔工,知晓她于轻盈灵动上更胜一筹,确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便就此住了口。

思绪过快,裴同衣又莫名想到,见画如见心,若是裴策尚在,知世间还有人能懂他……会如何?

松角巷里来过急于求成的庸碌之辈,来过携重金却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政客,他贪玩归来不敢进屋,站在檐下,听裴策疾言厉色,将来人赶出门外。

周遭俱静时,裴策点一盏油灯,从院里那口井舀一瓢水,泼于面上。水润湿衣领,他背对着裴同衣,低下头,长叹一口气。

心中泛起酸涩,裴同衣垂眸,随口道:“易州至胜风光,确实在夏。”

回应他的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世人皆传易州夏景至胜,大抵是因为他们只见过爹爹的夏鉴图,可据我所知,其中真正亲临者,百之一二。”

“所以呢?”

观弥恬然一笑,“对于未亲历的事与景,不可凭他人之语便草率定论,人之情思迥异,更不能违心苟同。”

“何况我听闻,名扬天下的易州夏鉴图,实际上绘于元临六年的冬至。”

裴同衣心头一震。

岐北自古以来苦冬,天寒地冻,人命如苇草易折。

世人都道裴鹤川风流潇洒,扔下幞头抱着琴出了上京,却鲜有人知,每一入冬,他们口中无臣德无人志的裴鹤川会封琴、戒饮,画很多很多幅易州夏鉴图,送去别的州卖了钱,为百姓买几帖疗疾药。

若她是别有用心,特意打听得知的此事,那她和她的郎主都不容小觑。

观弥始终看着他,眸清色定,“春夏秋冬,此山此水,总要由人自己来看,才算为真。”

似是无意,又似在暗示些什么。

裴同衣微眯眼睛,正想问她这话是不是又是太子教的,观弥往纸上添了两笔,“不是殿下教的。”

“但我确有一言与殿下有关。”

她一边勾勒出他与她都熟悉的院门,一边道:“朱丕一事,陛下必定会审,如今朝中能帮陆氏的,唯有东宫。依我看,比起朱丕的死因,东宫更在意陆氏的忠心。陛下令陆氏修葺边防,东宫只要一日未割席,便是与陆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三年之期将至,我们现下万不能被太子殿下相弃,当务之急,是向东宫示忠。”

裴同衣淡淡道:“朱丕之死,与陆氏无关,更与翼威军无关。”

语毕,他去了里间,将披风脱下,往屏风上一搭。

观弥头也不抬,兀自画着,如聊家常,“哨塔瓮城已修了两年有余,边防图总不会一笔未动吧?何不先送半张图给东宫,让殿下心安?”

“安心画你的松角巷吧。”

他的反应在观弥的意料之中。

臣工结党营私、私相授受乃天子忌讳,手握重兵的定国侯将边防图暗中先送与东宫示诚,本就是铤而走险的行为,若不慎被人揭发,定九族不保。

至于揭发一事,自是由她来,但观弥万不会将此点告诉裴同衣。

只要陆氏肯送出这封密函,后面的事都好说。

暗中令人截下飞骑,再使人在信上做些手脚,东宫那金钉朱漆的门便是想关也关不上了,唯有弃陆氏而独善其身,才能不失爱于天子,保下中书与御史台一众心腹。

“将军会错意了,这封信里有没有边防图不重要。”

观弥握笔蜻蜓点水,晕开方才不慎戳出的墨点,“嘉祯太子为人中正,私下收到信,只会立即焚毁,并不查阅。然陆氏之诚在殿下焚信的那一刻,便已带到。”

榻上之人听后良久未应,观弥以为他睡着了,轻推木椅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蓦地,清冽平静的声音自屏风后传来,让她手一抖。

“今日天晴,此刻云雾应该散了,你穿厚些,站在帐前西望,可以看见苍脊、天翠二脉。向正前方平举你的右臂,五指张开,小指所指的方向,便是画上的瀑布,名唤绝弦。”

她的病已大好,无碍在外待上些时刻。

*

再醒来时,裴同衣下意识看向帐门的方向。谢时川在帐外啧啧称奇,“咦,娘子真的是裴先生之女?”

少女的嗓音轻柔,不知在细细解释着什么。

他顺手抄起枕边的安神香囊,用力一掷。鼓鼓囊囊的粽形香囊越过屏风,划出一道好看的弧线,闷声打在了帐帘上。

外边的谈话声停了。

帐帘被小心地拨开,观弥神采奕奕,双鬓乌丝被风吹得依依绕绕,唇口微开,走来时眼睛弯弯。

“谢谢将军,我看见了。”

裴同衣“嗯”了声,披衣取剑,就要出门。察觉身后有人一路跟到了门边,他顿下脚步。

观弥道:“爹爹走了,我们是不是要服丧?”

“不必,行伍之中无父子,”他将裴策的原话告诉她,又补充道:“你忘了我同你说过的话吗?欲害前朝都承旨的人很多,不要让外人知晓你与裴策有关联。”

已是第四日,线人马上便要到昭城,临行前赵观全并未告知观弥对方具体是何人,只道她届时在城中,自会有人去寻她。

本想以服丧为由回到松角巷,却不料这条路已经被堵死。

“那,”观弥不动声色地扯直他卷起的衣摆,恳求道:“后日便是除夕了,可以让我回家看看吗?”

[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

观弥:和你探讨谁画得好× 进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 9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如何阻止男主发疯[歌剧魅影]

春水摇摇晃

骄阳似我(下)

狩心游戏

如何饲养恶毒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