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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裴同衣下颌微抬。

他一手支着半开的帐帘,没有回答观弥的问题,略有些迟钝地回过头。

帐外的雪谷在阳光下灿如珠玉,穷极视线之处,两弯低矮山弧之间有奇峰巍然而立。

裴同衣一身玄色,立在明暗的分界处,像是贴在窗上的剪影。

易州冬日少见的晴朗为他的面上镀了一层光,将他的轮廓衬得如山脊般清晰,连他细而长的眼睫都根根分明。

可观弥却唯独看不清他的神情。

裴同衣的手指蜷了蜷,没有转过身来。帘子垂下,帐中重归暗淡,观弥的眼中萃出冷意。

*

啸潜营西南角的俘垣是关押战俘之处,裴同衣甫一靠近,便听见低矮的土墙里一阵呜哩哇啦的咒骂。

土墙四周造有短檐,中央敞天,纵深二丈的坑被铜网和锁链压着,陆澄立在边上,正注视着亲随进入一旁的暗道。

按规矩,这些在昭城俘获的北狄早该被杀了。

裴同衣一脚踩上铜网,蹲了下来。

金属恢恢嘶磨如同鬼呓,一瞬间,坑底数双血红可怖的眼睛如饥狼见肥豕般,全部直直锁住裴同衣,辱骂之声比先前更甚。

易州是由裴同衣收复的,这些战俘自然也是被他抓来的。

这张面孔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故当即就有人发了疯,嘴裂得猥琐至极,用不甚娴熟的话唱起歪调子。

“苍脊以南男儿娇啊……呜!”

翼威兵齐齐拔剑,鱼贯而入,一剑下去,便倒一人,裴同衣面无表情地望着下方,忽而注意到角落里一个安静的俘虏。

那人狂髯粗眉,本一言不发,在与裴同衣对视后,阴恻地笑了。

他不顾手脚上带有刺钩的镣铐,猛地推开左右,又抓了一人为盾,躲避着翼威兵的剑,在牢里横冲直撞。

“陆知州杀人咯,陆澄杀人咯!”他咬字清晰,在一片血流哀嚎声里格外突出。

陆澄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反应,裴同衣闻言,却是眼皮一跳。

他倏地起身,抓下挂在墙上的一把弓,蓄势拉满。

铜网的孔洞细密,狂髯汉像是一条狡猾的水蛇,裴同衣的箭尖跟着他在孔洞之间移动。光斑偶间与坑底溅起的血色重合,弦绷得很紧,他的手指也因此产生细微的抖动。

耳畔,狂髯汉仍在叫嚣:“哈哈哈……陆澄你个草包!你杀那一吹就倒的朱丕!敢不敢亲自下来杀老子?”

裴同衣瞳孔骤缩。

“铮!”

箭在翼威兵的剑劈来前,射穿狂髯汉的喉咙。而后一箭又一箭,裴同衣薄唇紧抿,每一次拉弓,手背上的青筋都狰狞地凸起。

墙内终于平静下来。

陆澄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掌按在裴同衣右肩,“朱丕宅中侍从身上的伤痕皆是北狄弯刀所致,衙署验过,此事无疑,偏他不是,为何……”

这些日子留着昭城战俘的命,他严刑逼供,只想知晓自己不在易州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他甚至在他们当中找出了闯入监察使宅邸的人,但无一例外,那几人在招供时污言秽语,都称入城时见监察使满院上下缟素,一时兴起,去送了些“喜色”。

朱丕是在易州失守前去世的,可无人能证明,定国侯之子、易州知州兼云麾将军,没有杀朝廷的监察使。

连未经开化的北狄都察觉到此人之死于陆氏而言非同小可,更何况朝中百官呢?

陆澄道:“我罪该万死,可若我现下一刀了结了自己,他们就会说,定国侯之子陆澄畏罪自戕,岐北一事已有定论。”

坑里散发着血的腥气,有二人先自一旁的暗道爬了上来,到陆澄跟前回话。

裴同衣素来不喜有人跟在身边,又仗着对自己武功的几分自信,故纵是当上了从五品将军,也没有近侍。

他手下几个亲信各司其职,有要事才来禀报。

但陆澄不一样。

他是在上京的侯府里被养到十五岁的,自小衣食起居皆有人侍奉,举手投足之间透着隐隐贵气。裴同衣还记得,陆澄当年第一次来啸潜营时,身边就跟了四个人。

好在这个外表温润如玉的郎君没有愧对自己的姓氏,翩翩白鹤,至风啸雪吼之处,不过短短八个月的磨砺,便换羽化鹰,跟着石霄青在盘蛟坳一带出了战功。

陆澄身边四名亲随,分别唤作岳沉、河决、寂弦与砚戎。岳沉折在了陆澄的第一份战功里,所以他如今身边只剩下三人。

寂弦和砚戎向二人行礼,裴同衣随口问道:“河决今日在城里?”

陆澄神色微妙,迟疑片刻,“河决昨夜回上京了。”

“是京中出事了吗?”

陆澄负手立在坑边,仍望着下方,将靴尖一粒小石子踢了进去。

“是去找东宫的。”

竟是与观弥之计不谋而合。

裴同衣遽然握紧剑柄,“你当真想好了?此事大将军可知?这是旁人出的主意,还是你自己的决断?”

“是我自己。除了你,我没有告诉别人。”

陆澄哈出一口热气,往外走,“知你是裴先生养子的,只有我父与几位叔伯;他们不会将你的身份透出去,监察使来后,你也勿要表现出与我熟络的样子。你就是昭城的战孤,十四岁入了军,靠战功得朝廷赏识,才当上了将军。”

“我朝文强武弱,你正是披甲掌长缨的弱冠年华,又有累累军功在身,朝中贤德之人会视你如珍宝。”

陆澄娓娓道来,似叹似嘱,让裴同衣心里生出一丝不安;但他明白未雨绸缪的道理,此举不仅是为保住他,还是为了给陆氏留后路。

裴同衣眼锋流转,话涌至嘴边几次,又跌回腹中。

旌旗在风里猎猎作响,翼威兵甲胄上独有的虎鹰随着人的动作翻滚、腾跃;沉重的呼吸声之下,是一颗颗跳动的心脏。

“陆澄,或许我这有一人可用。”

他抄近路踩过厚厚的积雪,追上陆澄:“朱丕两年前来昭城时未带家眷,亲随亦不多,宅中遇害的那七名侍女里,不是有一个年纪较轻的,是他来易州后才买的么?”

衙署验尸的录薄裴同衣看过,对那人略有印象。

“虽然人已下葬,但我们何不让她活过来?”

这些天裴同衣一直在绞尽脑汁地想对策。夤夜孤立时,曾有许多张面孔在脑中闪现。

像是策马与千军万马擦肩般,他知道自己要找到一人,一个能解此局的人,或是一枚妥当的棋子。

可最终让他停下来的,竟是少女明艳的面容。她固执地一次次出现,带着一种隐秘的危险,却又能让他扑朔明灭的希冀多燃上一些时辰。

诚然,通过这几日的相处,他能感受到她的灵透,在某些时候,他好似还能与她压制在清瘦躯壳里的愤怒同频共振。

裴同衣觉得自己大抵是疯了,因为他想试试让观弥去做这一人——知晓朱丕死因的唯一活口。

他分明都还不能确认这把刀是朝着什么方向,却已默认她能镇定自若地走进这猎场,撕咬、拼杀,而后活下来。

“万一她是细作,在堂上倒戈呢?”

陆澄瞬间明白了裴同衣言下之意,“话又说回来,倘若她是裴先生的女儿,是你妹妹,这样九死一生的事让她去做,她又何辜?”

“子裳,”他一字一顿,“我此生对裴先生、对你,是有愧的。”

裴同衣不吭声了。

陆澄注视着他顶风走出十余步,背影僵直,似有不甘。

“裴子裳,不要逼她!”

“何人逼她?”

裴同衣刹住脚,“对了,后日除夕谢时川代我上值,我要回城。”

山鹰振翼高飞,天色澄蓝,一抹流云被风推着往南,停在东宫正顶上。

郭中人战战兢兢,余光瞥了眼身后的人,再度凑近了紧闭的殿门,提高声量,拼命暗示:“殿下,今日大晴,可出来走走,散散心罢。”

几息后,殿内传出一道模糊声音,“谢过公公关怀,只是本宫今日略感不适,实在不宜出门见人。”

“病了这么久了,”赵观崇走上前,“裕儿啊,身子要紧,在屋子里就安心躺着养病,莫要把自己关起来批公文了。”

“陛下?”

赵裕一惊,忙将案上的折子尽数扫入屉中,又脱下大氅,提袍奔至门前。

“天这般冷,陛下亲驾,臣有失远迎,请陛下恕罪!”

赵裕打开门,二话不说就掀袍跪拜在地。郭中人也赶忙跪下来,悄然瞧去。

数日不见的太子今日果真没有见人的打算,未戴冠也未束带,身上穿着松石色的燕居服,只有头顶的单髻梳得与往日一样一丝不苟。

“起来。”

赵观崇自行入殿,示意郭中人将门关上,沉声道:“太子啊,你告病不朝这么久便也罢了;可昨日你堂兄娶亲,你人没到,礼也到得迟。你可知你六叔一直挂念着你,这一月写的剳子都在问‘太子安否’?你此举不仅拂了你六叔的面子,还易引起朝中百官疑虑,说你是因不满顾左丞弹劾定国侯,故意为之——何太师就是这么教你的么!”

赵裕垂首:“陛下恕罪,臣御下无方,竟不知底下人奉令行事懈怠至此!臣待会便再备一份厚礼给堂兄,择日亲自去肃王府向六叔赔罪。至于朝中那些言论,臣此前不曾听闻,如今得知只觉荒诞,心有戚戚。臣庸碌之资,却食天禄,唯有鞠躬尽瘁,才敢安枕片刻;绝不会做出结党营私、包庇纵溺之事。望陛下明鉴!”

赵观崇神色缓和,甩袖在抱椅上坐下,“罢了。”

“爹爹知你这东宫的门重,不好推开,今日来,便送你一阵风。”

赵裕长身玉立,平静道:“儿谢过爹爹。”

“今晨林封跪到了朕跟前来哭,说他那个舅兄朱丕死得冤,请朕彻查。”

赵观崇目光如炬,“裕儿,自岐北大捷以来,朝堂上下,唯你不曾说过一句与陆氏有关的话。爹爹思来想去啊,觉得由你协助刑部与大理寺查案,最为公允。”

他起身,笑着端详赵裕片刻,又拢了拢嫡子的衣衿,“太子,除夕将至,再关着门,百官如何拜贺?”

*

除夕。

揽英殿内第五盏酒结束,一曲舞毕后有门官禀奏时辰,而后群臣稍作歇息,待皇帝赐花。

群臣每年约莫也只有这一次机会,能不言正事,在宫中闲谈。

孟念池年过四旬,平日又不喜饮酒,五盏过后头脑有些犯晕,唤了昌礼跟着慢慢踱至外边。

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宫墙外爆竹震天,孟念池神志恢复清明时,瞥见旁边不知何时来了一人。

尚书左丞兼门下侍郎,顾立。

他今日也吃了酒,容色不似平日讳莫如深;两人此刻会意对视,倒是全无在朝堂上的龃龉。

“令嫒似乎也到了出阁的年纪。”

顾立没来由的提起这事,孟念池闻言笑而不语,警惕地在脑中将顾家的几位郎君过了一遍,确信皆无可能有干系后放下心来。

顾立呵呵笑道:“孟大人放宽心,顾某那几个不成器的该成的都成了,该定的也定了。再说,就算孟大人有心,顾某也不敢让犬子拖累您的千金。”

一阵细风卷着飘雪而来,使人顿觉周身清爽。顾立背着手,眉目间净是愉悦。

“顾大人已是嗣王公翁,哪是我等门户能及?”

“孟大人折煞我也!”

顾立似笑非笑,摇着头。他慢慢敛了神色,望着东西两殿中那些面相或生或熟的百官,幽幽道:“孟大人,飘雪了,你为何不过来跟我站一块儿?”

孟念池霎时咳了一声,望向廊庑。廊下每隔一丈悬一玲珑宫灯,内侍黄门和女使如游鱼般列行其中,转角处,闪过一抹绯罗明裳。

是太子赵裕。

“顾大人若冷,进殿烤烤火,”孟念池作揖,以示告辞,“抱团取暖,总有身冷气尽之日。”

[垂耳兔头][垂耳兔头][垂耳兔头]

PS:观弥清冷,秦筝明艳,所以细作弥是明艳滴

观弥:(啊有这等好事!我愿意当证人我可以当证人我真的很会当证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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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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