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的警笛声已经到跟前，唐徵带头跳了下来，深沉的目光快速巡视了一圈现场，视线定格在大楼废墟前的男人身上。
120和119同步赶到，立刻进行人员搜救与撤离。
“不用找了，没有人员伤亡，嫌疑人已经跑了，只剩我一个。”
唐徵身后的武警支队的人看着轻笑的人，第一时间拔枪瞄准白静夜：“举起手来，不要抵抗。”
唐徵克制着上前的冲动，脸上看不出情绪：“搜！”
四周一片混乱，这里接近市区中心，眼前这栋楼是去年刚刚废弃的明华商场，一共五层，前面是一条老街道，由于警方的行动，并没有什么人，黑夜之下，沉睡的大楼中间弥漫着爆炸后的硝烟味道，烟雾四起。
爆炸声惊动了不少人，附近渐渐聚集起人群，王可乐眼一瞥，赶紧带人疏散人群，把大楼围了起来。
白静夜站在原地艰难地转身，目光四处寻找着什么，终于看到它掉落在一旁的路边，面上表情一松，缓缓走过去，弯下腰去捡，弯腰的动作牵扯到了腰上的伤，他轻轻吸了口气，伸手把花抱了起来。
玫瑰变的有些萎靡，他抚了抚花，小心地吹掉上面的灰尘，又一步一步走向唐徵，很短的一段路他走的极慢。
唐徵静静看着，眉眼之间依旧带着浓的化不开的情绪，眼底墨色翻滚，夹克外套随意地套在身上。
武警端着枪一步不退，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唐徵目光扫过他的全身，垂在裤缝边的拳头紧紧握着。
白静夜有些狼狈地走到他面前，发梢微乱，衣领斜斜敞着，他抬手递出那束花，声音带着一丝轻微的松散和慵懒：“送你的花。”
那轻松的口气，像是他们不是在爆炸后的案发现场，而是在某个秋日的河畔相会。
红蓝相间的警灯闪烁，照的他的侧脸变幻无常。
白静夜嘴角噙着极淡的笑意，缓缓举起双手，头上花了两个小时做的发型被爆裂飞出的泥土毁坏了所有美感，脸上大小伤痕青青紫紫，眼尾处甚至见了红，这副向来出色的容貌今夜可谓十分惨淡。
唐徵捧着花，眼睛盯着面前的人，心里最深处炙热滚烫，像是火山喷发的红色熔岩流过，“嗤嗤”蒸腾起热气，留下的痕迹又烫又疼，所过之处火光蔓延，燎尽一方宁和。
持枪的武警见白静夜没有抵抗，一时之间也没有行动，离得最近的武警小组组长看向唐徵。
唐徵深呼了两口气，再次抬眼，凌厉威严的眼神主导全场：“先给他看下伤，然后...拷走。”
武警得了命令，收了手枪，迅速控制住他，随行而来的120医生跟上。
唐徵紧紧抿着唇，上前指挥工作。
“唐队。”一个痕检科女警员带着白手套走过来，手指指了指他怀里，“花。”
“干什么？”唐徵下意识地微微侧身，把花藏进身后，一脸警惕。
女警员无奈开口：“...现场证据，做完检查记录就还给您。”
“......”唐徵没有说话，把花递给她，走到了大楼前面，抬头望去，浓烟飘荡在上空，久久不散。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时间倒回24小时之前。
11月11日傍晚七点，嘉江市110指挥中心接到匿名人士报警电话，嘉江市有炸弹。
11月11日晚上八点，休假的刑侦支队副队长唐徵被叫回提前归队，九点，市局联系地区派出所秘密进行全区域炸弹排查工作。
11月12日，上午九点，市局再次接到匿名电话，炸弹在松华区。
11月12日，傍晚七点，一晚上没合眼守在松华区的唐徵被徐世杰好心“赶回”了车里，唐徵喝了口水，靠在驾驶室的座椅上阖眼休息，手头的电话响起的第一秒，他就睁开了眼。
拿起一看，不是局里的人打的，是白静夜。
他接起，还没出声，那头率先报了来头：“唐徵，是我。”
唐徵眉心放松下来：“静...”
“轰——！！！”
低沉而暴烈的轰鸣声从不远处炸起，一瞬间，唐徵觉得自己右耳的听觉似乎被剥夺了，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声音。
“轰——！！”手机里同步响起极具冲击感的爆炸声。
唐徵下意识地往右手边的窗外看去，不远处浓浓黑烟已经升起，接电话的左耳也只剩下了轻微的嗡鸣，他瞳孔中映着车外待命的众多刑警、武警，他眨了下眼，拿着手机，轻轻道：“静夜？”
对面的声音消失了。
他在爆炸现场。
这个认知一瞬间让唐徵汗毛直立。
“静夜！白静夜？！”依旧没有人回复。
他丢掉手机启动车子，车外王可乐几人也迅速反应过来拉开车门上了车：“唐队，在文化街！”
市局出动的排查警察很多，甚至寻求了武警部队的支援，所有车辆在爆炸声响起的刹那，迅速朝着文化街驶去。
——
市局，审讯室。
李继承给白静夜端上一杯水，欲言又止。
白静夜平静道谢，他脸上的伤已经被清理过，只是嘴角有一块儿依旧红肿，看着十分可怜。
李继承送完水就出了审讯室，关上门，他又回头看看门后，唐队还没回来，看来得等...他一转身，宁韬带着人已经走到了他面前，他立刻站直，眼神炯炯有神：“宁队。”
宁韬严肃沉默，他点点头，说：“唐徵回来了让他来找我。”
“是！”
说完，宁韬就拧开了审讯室的门，带着人走了进去。
李继承站在门外，两秒之后，猛地反应过来，连忙跑去联系唐徵。
审讯室内。
面对这位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刑侦支队总支队长，白静夜依旧反应礼貌平淡。
宁韬也不着急，现场的情况已经有人跟他汇报了，别的不说，他一个人在现场，众目睽睽之下，把一束玫瑰给了唐徵，这事儿今天要是没有个说法，唐徵这职是非停不可了，否则他这个总支队长被一顶徇私的帽子扣死，这事儿再翻身就不是那么容易了，他们师徒俩都可以去小黑屋里蹲一蹲。
现场唯一的人，嫌疑人？幸存者？
唐徵跟哪个身份扯上关系都是个问题，后者尚有余地，要是前者，他那身警服能不能保住都不好说。
他那个徒弟还现场把花收下了，这么多年警察经验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在沈局问起这事儿之前，眼前这位必须给出个令人满意的答案。
宁韬的眼神平稳，语气威严沉稳：
“又见面了，白静夜先生，我是宁韬。”
“你好，宁队长。”
“白先生，你知道坐在审讯室里意味着什么。”
宁韬的问题直白而又从容，他话音不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足够审讯室里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楚。
白静夜微微点头，笑起来：“明白，宁队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尽量回答。”
——
唐徵甩下一群人，第一个开着车回到市局，他大步跨上楼梯，李继承正站在楼梯口等他，急忙迎上去：“副队，宁队已经进去半个小时了。”
“去看监控。”
“宁队把监控...关了。”
唐徵脚步一顿，扭头看李继承：“观察室呢？”
“没让开。”
“也就是说，现在审讯室里只有宁队和白静夜？”
“不是，还有一个人，是记录员小者。”
小者是宁队的御用人员，这明显是不想让他们知道审讯的内容。
唐徵了解清楚，转身就往往审讯室走，脚步快的几乎跑起来，李继承跟在后面喊：“副队，副队！”
一路上不少人看过来，唐徵却丝毫没有停留，直接走到了审讯室门口，他缓了口气，抬手敲门。
“咔哒。”他动作停在半空。
门开了。
宁韬带着人出来，唐徵眼睛下意识地顺着门的缝隙往里面看，却只看到了门彻底关上前一抹白色的发尾。
他只得转过头：“宁队。”
“嗯。”宁韬冲小者摆摆手，小者一个点头，抱着电脑走了。
“跟我来办公室。”
唐徵想开审讯室门的手蠢蠢欲动，宁韬没听到回答，扭头一看，恨铁不成钢，骂了一句：“滚过来！”
唐徵只得收回手，跟了上去，临走前他还冲李继承挤挤眼，示意了一下已经走远的小者。
李继承指指自己：我吗？
唐徵给了一个委以重任的表情，跟着宁韬走了。
李继承傻在原地，他看看审讯室，又想起唐徵的表情，一咬牙，冲着小者追了上去。
“小者哥，小者哥！”
冷者回头，推了推眼镜，礼貌地等李继承追上来，李继承喘着气，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小者哥...”
冷者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继承，你叫我一声哥，我好心提醒你，少听唐徵不着调的话，我可以工作失误，但对你来说，是违反纪律，知道吗？”
李继承一愣，连忙摇摇头：“不是，不是，小者哥，你误会了，你的笔。”说着，他递出一支价值不菲的黑色钢笔。
冷者顺着他的手看向那只钢笔，随后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这样，是我的钢笔，多谢。”
“不客气，我还有事，就不打扰小者哥了。”
“好，我先走了。”
“嗯。”李继承冲他友好地挥挥手，等人走远，他才握紧了背后的另一只手，神色变得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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