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午夜十二点之前,唐徵出了嘉江高铁站,打车回了市区。
月亮冷冷地挂在空中,整座城市已经开始陷入沉睡。
他没回自己家,打车到市局附近下了车,这条梧桐路他来来往往上班下班这么多年,头一次偷偷摸摸怕被门岗发现,只站在远处一棵树后面,拿出手机给白静夜打电话。
他不知道白静夜是不是还在接受审问,手机响了几声,无人接听。
看来是已经回家了,他如果还在市局接受询问,手机是要上交的。
他没有犹豫,直奔白静夜的别墅去,那个夜猫子指定没睡,还不接他电话,开始心虚了。
哼,唐徵愤愤地想,这个案子结束,他必须跟白静夜里里外外彻底清谈一次。他知道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但是,跟案情扯上关系的内容,他希望白静夜能相信他。
要不然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他想着等会儿要怎么询问白静夜,是严厉一点?还是循循善诱?还是二者兼而有之?但是这样有点像审犯人,会不会让他伤心?
唐副支队一时犯了难,但是路程已经容不得他多想,嘉和园已经到了。
保安室的保安正双手托腮,困得几乎睁不开眼,对着窗玻璃外的大门流哈喇子,唐徵见怪不怪,走过去敲敲玻璃:“哎,兄弟,是我,开个门。”
“嗯?好的先生!”保安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下意识去按开门的按钮,直到唐徵道谢的声音响起,他才反应过来,伸手关上门。
唐徵还没迈出去的腿又被缓缓关闭的门逼退了回来。
他看向大门,冲保安兄弟挑眉:几个意思?
保安回过神来,露出礼貌笑容:“不好意思唐先生,白先生打过招呼说,最近除了他的助理,谁都不能去他的别墅。”
唐徵不可置信,他凑到保安室窗玻璃上,被放大的有些凌厉的五官让保安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不是,兄弟,你看清啊,是我,我。”
保安公事公办:“是的,唐先生,白先生说了,也包括您。”
唐徵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但是保安的话已经清晰地传了过来,他十分清楚,白静夜干得出来这种事。
他咬牙切齿,又转换了个思路,问:“那他现在在家吗?”
“不好意思唐先生,我们不能透露业主的信息。”
“......”
非常好,非常敬业。
唐徵礼貌一笑,站在原地就开始打电话。
“哥?你这么晚还没睡呢?正好出差不用和我们一起熬了,你也好好休息——噗!”
王可乐一口水喷到了面前的走廊玻璃上,幸好他看到是唐徵的电话,已经从办公区出来了,他把水杯放到窗台上,压下声音:“唐哥你在市局?楼下?!你疯了?!”
这何止是胆大,这简直是狗胆包天,呸,唐哥不是狗。
“不是,唐哥,你怎么回来了?”
“当然是有事。”
王可乐脱口而出:“爆炸案?我以为你最多偷偷问问我案件进展,你居然回来了?”
唐徵往旁边走了几步,问:“白静夜的位置在哪儿?”
“啊?”
“位置,宁队就这么放他走了?”
“哦哦,位置,小李和小孙盯着呢。”
“去看看他在哪儿,给我回个电话。”
王可乐忍不住叹了口气:“唐哥,宁队居然真把你支走,不让你掺和爆炸案。”
“那倒没有。”唐徵想到宁韬,觉得他师父已经很网开一面了,“他要真想完全不让我接触这个案子,你都没有机会接到我的电话。”
“但你还是辜负了宁队的信任啊,哥,宁队能想到你可能会偷偷打电话问,但他老人家肯定想不到你敢偷偷跑回来。”王可乐乐呵呵地调侃。
“废话这么多,赶紧去。”
“是,马上行动,唐队。”
挂了电话,唐徵又走回来,有一句没一句地又开始和保安闲聊:“白静夜什么时候说的不让我进去?”
“四天前。”
四天前他刚刚出去去成嘉开会,消息倒是很灵通啊,看来那天他就被放回来了,这几天可能也就是例行去做个笔录,宁队他们也没有理由把他长时间困在市局里。
唐徵斜靠在保安室墙上,姿态十分放松,保安坐在室内,困得头点地,但还是打起精神应付着眼前喋喋不休的人:
“对,他亲自打电话说的。”
“我家?...我家离这里比较远,好几百公里。”
“我也不知道。”
“工资还行,我挺喜欢这份工作的…我在附近租房。”
“只有白先生助理能进…我问了最近来的唐先生呢,他说除了助理,都是。”
无论唐徵问什么,保安就从先前的几句话里挑出来几个字回答,打太极水准一流。
唐徵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
二十分钟后,一辆出租停到了保安亭前,唐徵挥手跟保安告别,保安精神一凛,欢快送走了这位午夜茶话会的“茶友”。
——
半个小时后,唐徵在一间高级会所的附近下车。
他习惯性地观察了一下四周,这里位于市中心一条街道的深处,面前是一栋不高的商业楼,乍看之下,并不能看出来里面有什么会所。
这会儿已经接近凌晨两点,路上稀稀拉拉地跑着几辆车,唐徵扫了一眼旁边的地下停车场入口处的显示屏:“停车场已满”。
不远处停着一辆不起眼的吉利,唐徵太熟悉自己人的办案方式,他稍一停留,就躲开了自己人的监视。
他推门进去,普一踏入,立刻有穿着西装的帅气接待上前:“您好,先生,请问您有预约吗?”
这地方都是会员制,唐徵一进去,里面的人就认出来他不是自家的会员,但他穿着气质不俗,不像是来闹事的,于是询问他是否是会员的朋友,前来赴约。
唐徵脚步不停:“7799297,我朋友订了房间。”
男接待瞬间换了更加恭敬的神色,提前一步为唐徵按下电梯:“三楼,您跟我来。”
“叮——”
电梯门打开,唐徵一步跨入,男接待刚想进去,唐徵露出一个疏离的笑,一只手拦住了他,另一只手按下了按钮:
“不劳烦,我不喜欢别人跟着,多谢好意。”
在接待错愕的目光中,电梯门缓缓合上,唐徵沉了神色。
市局那边绝不会轻易放过白静夜这个爆炸案现场的唯一一个知情者,没有理由拘留他,但也不会安心地放他乱跑,找人盯着他的位置是必然的。
白静夜现在就在三楼三号房间里面。
电梯打开,唐徵走到走廊,南北向的走廊一边五个房间,他一个个走过去,直接停在了三号房间门口,毫不犹豫地开始敲门。
“叩叩叩!”
“叩叩叩!”
“叩叩叩!”
门外的敲门声密集又急促,立刻惹起了屋内众人的不满,东道主谭堃立刻起身,整理了下衣领,安抚笑道:“是手底下人不懂事,诸位继续,我来处理。”
众人没当回事,又继续自己的寻欢作乐。
谭堃冷着脸打开门,低声训斥:“干什么?我不是嘱咐过不要来打扰这里——你哪位?”
唐徵推开挡在前面的人,长腿一步跨进去,顿时,各种酒精混合着高档香水形成的堪称靡费的味道直冲鼻腔而来,刺激的味道让他不由自主地闭了下眼。
屋内的人纷纷看向这个不速之客。
唐徵已经调整好呼吸,一寸一寸看了过去。
屋内喝酒的男男女女停下酒杯,桌球旁边两个人也停下,撑着球杆,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甚至窗边两个裹进窗帘里火热接吻的也看向门口。
一时之间,整个空间诡异地静谧下来,唐徵就这样顶着所有人的目光把他们的脸认真看了一遍。
没有,唐徵再次扫视一遍,白静夜不在这里。
那市局的定位怎么回事?还有门口的监视?
“先生,你是哪位?”谭堃了脸色很不好,“你走错房间了。”
说着就请唐徵出去。
唐徵一边打量一边打哈哈应付:“啊?这不是五号房间?不好意思,我走错了,第一次来,见谅啊,见谅。”
转身的一刹那,他看到了沙发另一边搭着的一件黑色西装外套。
是白静夜的。
不用想了,手机一定开了静音放在里面。
怪不得不接他的电话,怪不得市局的定位在这边,楼下那俩估计还没发现呢。
人已经走了。
唐徵顺着谭堃的手势被“请出了房间,身后的门在他出门刹那“啪”地关上了。
他丝毫不在意,稍一思考,便往洗手间走去。
洗手间在走廊尽头,唐徵打开门,一眼过去,瞬间锁定了窗户,那是个可以向外推开的折叠窗,他跨步走过去,朝外拧开窗户。
窗外是另一条街道,冷冷清清,夜色浓重,带着凉意的空气四面八方涌进来,让人精神一振。
唐徵看了一眼,正要收回目光,突然,路灯下一点移动的银白色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立刻往前探了探,他没看错,那是一个人后颈露出来的,是发尾。
那个人穿着黑色衬衣,戴着顶黑色棒球帽,不慌不忙地走着,乍一看,几乎和黑夜融为一体,只是那截白发尾暴露了。
路灯下的人远走越远,唐徵顺着他的脚步看了看路的尽头,那是车水马龙的主道路,路口,正静静停着一辆眼熟的法拉利。
原来车修好了。
唐徵来不及思考,往楼下看了一眼,双手扒住窗棂,抬腿跨了上去,窗户下方是码的整整齐齐的三台空调外机。
他攀着窗棂踩到第一台外机上,随后蹲下,双手找到合适的攀点,探出腿下移。
他的身体依靠双手吊在空中,胳膊上的肌肉因此隆起一个可怖的弧度,青筋毕现。
两条长腿晃晃悠悠,终于距离二楼的空调外机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他猛地松开手。
“咚!”空调外机外壳发出沉闷的声音,唐徵握了握发麻的掌心,低头一看,一个清晰的脚印印在他的脚印旁边,他无声轻笑了一下,照势下到了一楼的外机上。
随后,他单手撑着外机跳到地上,缓冲了一下,立刻起身朝那道身影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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