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辞云也知分寸,并未真的将人折腾得太过分。她将人拥入怀中,道:“长宁,睡吧。”
燕淮之已经累到不行,不等她再言,已经闭眼准备睡下。只是景辞云突然又问道:“长宁,你今日是不是……害怕?”
“没有。”本要睡下的燕淮之立即道。她就像否认自己不识路一般,并不想让人知晓自己的弱点。
“长宁,我不与景稚垚去比试了。”景辞云沉默良久,闷声道。
“可他不会答应。”
“那是他的事。我不想,他还能将刀架在我的脖子上不成?”
燕淮之深吸一口气,又朝景辞云怀中钻了钻:“我没事。你让七皇子与我在一起便好。”
景辞云沉默,景嵘对燕淮之也是别有心思。她都害怕景嵘会将人骗走……
燕淮之又道:“此次冬狩,你必须要赢他。不然他会一直纠缠。景辞云,我讨厌他。不想再有今日之事发生了。”
“好。”
景辞云的喉咙有些发干,有些难以忍受。身为十安的她箭术不如景稚垚,她也不想承认,那个能够护住燕淮之的人,可能并非自己。
她搂紧了怀中之人,懒弱的声音有些沙哑,小心询问道:“长宁。你……你应当更喜欢一个有用之人吧?我的意思是,对你有用之人。若我输了,是不是就显得很无用?”
燕淮之一愣,抬头看她。
见那素日里还有些冷意的眸子,在此时显得十分无助,眼底甚至有些泛红,她好像又要哭了。
她为何这般喜欢哭?
燕淮之不自觉地蹙着眉,哭又有何用……
纤长的手轻轻放在她的脸侧。她凑近了些,在她的唇上一吻,轻轻唤道:“景辞云。”
发干的喉咙动了动,缓缓回道:“我在。”
“只要你在我身边,即可。”
深秋寒霜起,秋日时总是万物凋零,萧瑟,凄凉。随着寒露慢慢接近,总多了些伤春悲秋,人的心绪都会跟着变得有些低沉。
往常看落叶,景辞云便是这类人。自回到弋阳身边后,她总是坐在院中,看着酷热的夏离去,飒飒秋风拂过,凄清无比。
她有时都认为自己的路就要走到头了。只是日复一日,她又偏偏还在。
而如今,燕淮之的气息覆盖了这样的凄凉,慢慢的,能将这颗死寂的心填满。
她知晓沈浊为何不愿告知,与燕淮之之间的事情,就连自己也不愿。
她想要独享,就算那人也是自己。
*
翌日辰时,车队收拾收拾准备继续赶路,走了没一个时辰,景嵘便骑着马而来,朝马车内的人说道:“前面不远处有一个茶摊,我们便在那儿喝完茶,歇歇脚吧?”
景辞云打开车门,笑道:“七哥,你才说要快些。这才歇完便又要去歇着了?”
“多歇歇还不好?你若不想,那我们日夜兼程,很快便能到了。”
“那还是歇着吧。”景辞云也并不想那么快去猎场,赶紧说道。
景嵘笑着摇头,余光无意瞥到了燕淮之。凝住笑意,又对景辞云道:“阿云,那我便先去了。”
“好。”
燕淮之望着景嵘离去的身影,问道:“七皇子与你,好像与别的皇子不同。”
“嗯。七哥的生母与我母亲是好友。她病逝后,母亲便将七哥带在身边,与我一同长大。”
燕淮之看着景嵘的背影,那幽深的眼眸晦暗不明,久久未移开视线。
“那太子?”
提起太子,那明净的眼眸便瞬间暗下。她叹了一声才缓缓道:“母亲时常不在,太子哥哥若得了空,便会代替母亲来教导。”
“谋害太子的凶手,至今都未寻到线索吗?”
景辞云摇了摇头:“寻到些,但不多。”
“是否与他留下的锦帕有关?”凤眸轻抬,试探性地问道。
“锦帕?此物在何处?”景辞云心中一紧,立即问道。心想着,若是留有线索,这案子应当很快能推进一步。说不定很快便能寻到真凶。
燕淮之久凝着他,思忖之后,从怀中拿出那块云纹锦帕。
“我无意捡到的,当时离太子近。我猜想,应当是他的?”
“也有可能是凶手的。”景辞云接过那锦帕,凝声道。
锦帕很寻常,只是看布料,可能是太子的,也可能是其他皇室宗亲的,上面并无确切的印记。她有些分辨不出。
直至她见到上面的两行小字,神色顿时一僵。握着锦帕的手绷得僵直,但是她不想被燕淮之看出,又强收了情绪。
“这锦帕上的字,是太子所写吗?”
“是……”景辞云将锦帕紧握在手中,但又感觉到有些烫手,又立即将其扔在了一旁。
“既是太子所写,那此物便是他的了。只是不知他留下这两句是何用意?”
深邃的眼眸中满是探究之意,神色又恢复那冷清模样,就连语气都淡了许多,甚至有些审问的意味。
景辞云神色慌张,无意又瞥向被丢弃在一旁的锦帕,上面的字深深印在脑海之中,她全然未发现,燕淮之的神色已经变了许多。
以天下为沈浊,不可与庄语。
沈浊之名因此而来,是母亲取的。
**太多,总是克制不住。他们会不择手段来满足自己的诸多**,好比金钱,好比权势,好比仙灵霜。
母亲希望沈浊能够静心,想让她收敛些性子,将她关在府中不许见人,就是害怕她这性子会为人利用。
只是母亲政务繁多,并无法时刻陪伴。
她不知太子留下这句话的用意,是想告诫沈浊,还是提醒,凶手是她?
但是细细想来。好像也只有她成了凶手,才会让人查无可查……
景辞云不敢再想,她宁愿那只是为了告诫沈浊的。宁愿承认在太子心中,他更偏爱于沈浊。
燕淮之总是敏锐的,景辞云慌促的神色尽收眼底。她居然忘了这块锦帕?
想着之前,她还说让自己先收着此物。如今,却似对此事浑然不知。
就如她们之间的称呼,景辞云偶尔说出的话,都有不同。而且在她见到上面的字后,神情便全然变了。
燕淮之紧蹙着眉,她想要这人的心是坦诚的。只是景辞云的性子不一,像是阴晴不定,但又更像是变了一个人。
太子既然对她这般重要,那他的东西,怎会轻易遗忘?
“郡主,我们到了。”
车夫的声音打断了思绪。二人便也先下了马车。景嵘找了个好位置,桌上摆了许多吃食。
“先喝杯热茶。”他招呼了一声,那茶铺老板便提着一壶热茶,快步上前。
“客官慢用。”
景辞云正也觉得有些口渴,茶水是温温的,正能下口。她几口饮下,又倒了一杯。
“看吧,我就说要歇歇脚的。瞧你都渴成什么样了。”
“还是七哥想得周到。”景辞云笑了笑,转头瞧见燕淮之未动。
“长宁,你不喝吗?”
“我不渴。”
又是冷冷淡淡的一句。
她又是这般冷淡,景辞云的心也沉了下去。不佳的情绪随着燕淮之的态度而变化着,她捏着手中的茶碗,像是喝酒般一饮而尽。
她昨夜还那般热情,今天就像变了个人。她都怀疑燕淮之是否与自己生了同样的病。
景辞云靠近了她,低声问道:“长宁,你知晓昨夜我们做了什么吧?”
燕淮之只微微偏头看她,疑惑道:“你今夜……还想?”
“咳……什……咳!”景辞云突然剧烈咳嗽,震惊到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燕淮之抬手刚欲为她拍拍后背顺一顺,一旁的景嵘倒是率先伸出了手,满眼紧张:“怎么突然咳起来了?是不是昨夜没睡好,患了风寒?”
燕淮之缓缓收回了手,回答道:“应当睡得还不错,是吧?”那凤眸一抬,眼底浮现着淡淡笑意。
景辞云好不容易缓了过来,点头道:“咳,是……”
“那你好端端的咳什么,吓死我了。”景嵘坐了回去,不放心的又问道:“真的没事吗?”
“没事没事。”她有些局促,不知该看向何处,又给自己倒了一碗热茶喝下。
“你是有多渴啊,三碗下肚。”
“喝点水又怎么了,要不了你几个钱。怎这般小气。”
“怕你喝太多了,会撑着不舒服嘛。”景嵘回答,却突然见到眼前之人一晃,他害怕景辞云突然倒下,忙伸手去接人。
正好端端坐着的景辞云莫名其妙:“你怎么了?喝茶喝醉了?”
“不……不是,阿云,你怎么……有两个?”
听到景嵘突然这么说,景辞云的身体骤然一冷,有两个这三个字直戳心窝,让她瞬间紧张起来。
“你……你说什么两个。”
她说完后,下意识看向身后。见到侍卫和下人们都趴在了地上。她顿感不对,刚一起身,脑袋一阵眩晕,差点没站稳。
“七哥!是迷药!”
燕淮之刚欲起身,突然冲出两个人,手刀落下,景辞云与景嵘皆倒在地。
她转眼便见到曾经最想见到,而如今最不想见之人,正朝她走来。
那女子身着黑衣,狭长的眼眸如冰刃般。燕淮之后退了半步,袖中的手紧紧而握。
女子一步步接近,嘴角噙着笑,眼中却是冷意:“昨日为何不来见我?”
“为何要来见你?”燕淮之神色平静,似是知晓她会到来,反问一句。
女子轻笑一声,走到景辞云的身边,见到那颀长白皙的颈上,有抹刺眼的红。十分张扬的红色,刺得她眼疼。
那是燕淮之故意留下的。
女子眼中的笑意骤然一冷,她突然大步走到燕淮之的面前,用力掐住她的手腕,咬着牙道:“难怪不想来见我,原来是软香入怀啊!”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燕淮之试图挣脱,但她握得实在太紧,手腕被掐得生疼。
“做什么?自然想让你重振燕家!复兴大昭啊!”她边说着,边逼近。燕淮之往后退着,满是抗拒。
“你是大昭的公主,你就有这个责任!我已为你铺了路,如今,你也只需得到景辞云手中兵符!如此我们便能复国!
但你却屡屡犹豫。长宁,我从前是如何教你的,你都忘了吗?”冷眸紧凝着她。
她比燕淮之要高上一些,不及景帝那般高出许多,但燕淮之却觉,她比景帝更让人觉得压抑。
燕淮之无意识看向景辞云,那女子察觉到她的视线,幽幽转过头,冷笑道:“你在意她?她是谁的女儿,你不知道吗!燕淮之,你怕是忘了自己姓甚名谁!
忘了陛下与太子,是如何被虐杀,忘了我大昭将士拼死搏杀是为了什么!
忘了燕家是如何被屠的!他们深处水深火焰,在阎罗殿中魂不归兮。燕淮之,你倒是,过得舒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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