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辞云听风而行,已是走出了村子。杂乱的脚步声接近,马蹄声缓缓停下。
“小郡主的眼睛是怎么了?”身侧,蒙着面的凤凌道。
“燕淮之为何不在。”黑袍男人凝声道。
“是呀,长宁公主呢?”凤凌环顾四周。
“该不会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吧?”她笑着。
黑袍男人斜眼瞥她,冷笑一声:“你与容兰卿才是各自飞。”
凤凌的脸色骤变,瞪了那男人一眼:“我说了,会抓她回来。”
男人不言,驾着马转身离去。见着主子走了,那些黑衣人便也纷纷往后退,很快撤离。
景辞云感受到身边无人,更是警惕起来。她只觉那些人既想要杀了自己,见她看不见,应当是隐匿了气息,欲伺机而动。
她紧握着手中长剑,逐渐放慢了呼吸。
如今正离近小雪,寒潮会很快逼近。寒风吹拂着她凌乱的发,脑袋依旧还有些昏沉。那握着剑的手实际上是有些僵硬的。
等待许久,周身除了风声,再无其他。景辞云终是信了那些人走了,手中的剑也稍稍松了松。但身子还依旧警惕着,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着周围的动静。
她不理解,那些人分明是来杀自己的,为何不动手?
又往前走了几步,好像听到身后有声响。景辞云立即转身,但转身之时,冰冷的匕首正狠狠朝她的心口刺去!
感受到这冰冷杀气,景辞云的身体先做出反应,在匕首刺来的同时提剑拦下。但那锋利的匕首还是此刺入体内,胸前瞬间湿润,她挥舞了手中剑,将那人劈倒在地。
“哈哈哈哈,你要死了!殿下啊——你终于,要死了!”阿月跪瘫在地,厉声大笑。尔后很快吐了血,倒下了。
景辞云紧捂着伤口,踉跄几步,很快站定。
“好疼……”冰冷的眼神缓缓有了变化,茫然不解。
“长,长宁?你在何处……我的眼睛……”她捂着眼,不知发生了何事。
“她逃了!抓到她,打断她的腿!!”那双眼眸骤然一冷,满是愤怒。
“逃了?逃了也好……逃了也好……”
“抓到她……”
景辞云的眼前从模糊不清到一片漆黑,只是神智混乱之际,好似听到有人唤她。胸前的伤口被寒风吹拂着,冷到极致。
那黑马还未停下,景嵘便飞奔而去,张开双臂将即将倒下的景辞云接住:“阿云!”
*
沈浊是极其讨厌黑夜的,但她偏偏伤了眼。
在这无边际的黑夜之中,她最想得到的是母亲的关切与怀抱。但父亲说,眼睛一直未复明,那对于母亲而言,便是废物。
她不想成为废物,所以就算是瞎了,也必须要成为母亲手中,最利的刀!
后来她梦到母亲终于来了,她拉着母亲的手,忍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哭了出来,问道,你为何不喜欢我?
她看不见母亲的神色,只知道母亲不言。沉默,便是无话可说。
母亲居然连欺骗的哄一哄都不肯……
母亲只喜欢那个乖巧听话的十安,而不是这个沾满了鲜血的沈浊……
就连名字,都为她取了平安之意。而自己,却为浊。母亲不喜欢,长宁也不喜欢。
最爱的两个人皆不爱她,既然不爱,那便杀了。只死在她的手中,只死在她的怀中。如此,便是她的!
床边的手无意识颤动,景嵘立即握住那只手,急声问道:“阿云?你醒醒。”
见景辞云唇动,景嵘立即俯身侧耳,嘟嘟囔囔的,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七皇子,长宁公主或许已经离开了苍水,明日必须要回宫了,我们无法再在此地逗留。”身着黑衣甲胄的玄境影卫走入帐,行礼道。
接连出现刺客,景帝也命人拔营回宫。但景辞云伤重不以挪动。景嵘便先在此地陪她醒来。
景帝走了,他正也不比害怕景辞云这一体双魂之症会被发现。
然而见到景辞云这奄奄一息的模样,最开心的便是端妃。只是她恨呐,伤成这样都未能死成。若非她不想以命换命,早已冲到景辞云面前,一刀砍了她的脑袋!
除了太医与服侍的婢女,便是玄境影卫留下守卫。景嵘让玄境去寻找燕淮之的下落,只是苍水之大,仅他们二人也无法寻到人。
景嵘将景辞云的手放入被褥之中,起身对那玄境道:“可能告知暗网令主,让其去寻找长宁公主的下落?”
玄境摇了摇头:“我等不属暗网,故无法寻到暗网令主。除非是令主大人亲自来寻我们。”
“知晓了。”景嵘摆了摆手。
玄境离去后,他又慢慢坐在床边。见到景辞云好似又在说着什么,便又再次俯身。待听完后,景嵘慢慢坐起了身子,他凝着景辞云许久,眼露不甘:“好。我替你抓她回来。阿云。燕淮之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你的身边。”
“七皇子,我来为郡主诊治了。”帐外,太医站在门口道。
景嵘沉默着,并未让他进来。
他一直都认为燕淮之会影响到景辞云的判断,会因她暴露这病症,会因她受伤。她是大昭公主,是燕家留于世的唯一,怎会轻易放弃那亡国灭族之仇?
燕淮之的离去,也正遂了自己的意。只是见景辞云如此,他心中又改了想法。
景辞云如今陷入昏迷,若能在她醒来前找到燕淮之……毕竟刀剑无眼。
“七皇子?”太医又唤了一声。
*
离开苍水之后,应箬并未急着带燕淮之前往兰城。只是途径一处小镇时,简单交代几句便离开了。
燕淮之到此处时,是容兰卿来接她的。
容兰卿依旧温润,就算手中拿着长剑,也只会让人认为,她是个人美心善之人,这手中剑大概都从未出鞘过。
“兰卿,老师说兵符在越氏手中,此事可为真?”客栈中,桌上摆满了美酒佳肴,却无一人去动。
容兰卿轻轻摇头:“北境的景闻清,南境的越氏皆有可能。但应大人得知弋阳长公主曾有意将公主赐婚于越溪,故而应大人的意思是想要公主先接近越溪,好探听到兵符的消息。若是不在南境越氏手中,那我们便去北境。”
燕淮之望着杯中酒,苦笑一声:“若兵符在景帝手中,她也会让我应下景帝,成为他的妃。”
此前是利用了景辞云,应箬让她获取信任,如今又变成了越溪。若兵符在北境……
容兰卿不知说什么,起初还觉得应箬是她的老师,绝不会害她。只是直到应箬设计景辞云吃下仙灵霜那次,她才猛然惊觉,公主的老师好像并不在意她的安危。
但这时,就算她想要独自带着燕淮之离去,都没有办法了。
“兰卿,当年我让你走,并不想让你再回来。”
“我知晓……”容兰卿叹了声气。
在南霄攻入北留皇城的那晚,容兰卿本来带着燕淮之离宫。只是敌军来势汹汹,她这大昭皇室,根本逃离不了北留皇城。
燕淮之逼着容兰卿离开,她实际上是有些倔强的,谁也改变不了她决意之事。容兰卿只能先行离去,欲再找机会救出燕淮之。
“我一直都想着要救你出来,但是仅一人之力也没有法子。大概五年前,那承肇寻到我。我想要救你,便跟随在应大人左右。”
七年前的庆功宴,她也是后来才知晓的。她知晓这样的事情,有人总是喜欢添油加醋,传多了就会变了味。她都恨不得杀了那些嚼舌根之人,只是如此也不足以解心头之恨。
她想尽办法要入宫救燕淮之,但一人根本做不到。直至应箬的出现,让她重新燃起希望。
听此言,燕淮之只是觉得那些年的等待简直是可笑至极。应箬明知她在何处,却是半分消息都不给。
她在怕吗?害怕被发现,会影响到她的复国大计?
“那时弋阳长公主病重,无论是宫中还是公主府皆守卫森严。我们人手不够,无法来救你。直到三年前,应大人得知兵部陈大人告老还乡,想让他找些关系,让我能够入宫寻你。可是陈大人在返乡途中被人杀了,失了救你的机会。”容兰卿懊悔不已,那时她就在去迎陈文连的路上,却没想晚了一步。
“当时景帝所派禁军也都死了,也不知是何人想要同时杀死那些禁军与陈大人?”容兰卿始终都想不明白此事,他们的死,也只是归咎于匪患。
燕淮之陷入思索,她当时还试探过景稚垚,死了禁军,景帝必会彻查。若当真是景辞云所为,那她除夕当日入宫便是复命。
但那时的陈文连已经告老还乡了,兵部也已到了景帝的手中。除了朝中人脉,他还有何威胁?又何况,景帝有何理由杀死禁军?景辞云又怎会听从景帝的命令去杀人?
还是说,其实景稚垚一直都在骗她?其实杀人者根本就不是她?
“杀人者一击毙命。看伤口,所使之剑应为软剑,薄如蝉翼,削铁如泥。看上去,很像江湖中人。只是陈大人为人正直清廉,怎可能惹上那江湖人。”
“薄如蝉翼……”燕淮之低喃一声。
景辞云的那柄软剑便是如此,当时景稚垚提起时,她还有所怀疑。但是容兰卿的话,让她确定了此事真的是她所为。
只是景辞云,为何要杀陈文连?此间真相,到底是什么?
“公主,此人不知是何目的,也未再露面,我们还需谨慎才是。”
“嗯……”
燕淮之有些心不在焉,手中的木筷有意无意地戳着碗中的米饭。对于她的习惯,容兰卿也很是了解。
燕淮之沉思时,会把玩着手边一切能拿到的东西。她是无意识的,这样的动作能让她思索清楚。
“兰卿,我总觉得有些古怪。”燕淮之紧蹙着眉头。
“什么古怪?”容兰卿立即问道。
“说不上来,但我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我与景辞云。”
这样的感觉在进入莫问楼后便有了。那时她还以为这是因为景稚垚,但景稚垚死了,那样的异样却依旧还在。
她不知那是谁,冬狩之后,这心中便总是不安的。
“我与景辞云遭遇追杀,有两拨人。一边是老师,另一个是不知身份的黑衣人。我总觉这个黑衣人,就是这双眼睛。”
“兵符尚未出现,没有人会真的杀了她。那黑衣人追杀的,应当是你。”容兰卿凝声道。
“想要杀我之人……”
燕淮之捏紧了手中的木筷,无意识用筷子轻点着桌面。深邃的眼眸虽是凝视着桌上的碗,但仿佛已经穿透了这只碗,陷入沉思。
“景嵘?”清冽的声音突然响起,燕淮之抬眸看向容兰卿。
“他?”
“他害怕我会对景辞云不利,故,最想要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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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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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逃了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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