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期待带着一点试探,“昨晚的目的地是东大街,给了出租车司机一大笔钱,他不会把我送错地方。”
孟欣故不知她所想,如她所愿地点点头。
花共秋勾起嘴角,打量着他,东大街的鬼很有名气,连白日也敢出来,她遇到的货色都是些胆小的,就算要害她也躲躲藏藏不敢摆在明面上。
花共秋道:“那你想试一试杀人的滋味吗?”
孟欣故问道:“要是想呢?”
“那我就是最好的人选,你可以试一试杀我的滋味,只要你能杀了我且不需要我配合,等来日入了阴曹地府绝不会说出你来,如何?”
孟欣故叹了口气,几乎是怜悯地看着她,花共秋最厌恶他人的同情。
什么东西敢这样看她,花共秋冷着一张脸道:“你就说愿不愿,能在东大街安身立命想必也很守规矩,可鬼的本性怎么可能忍得住,难道你不想试试杀人的滋味。”
孟欣故还真不想,他可是在这个市区制定规则的大佬,想在这里逗留,手里绝不能沾活人的性命,她公然的违背他的规则,居然还有胆量去引诱鬼犯错,果真不怕死的就喜欢找死。
孟欣故道:“你带着的玉珠还是叶灵岩在我这里求的。”他定睛一看,眉头皱了起来。
花共秋的心里一沉,眼里浮起死灰,一句话也说不出。
“你的玉珠呢?”孟欣故冷冷地质问道。
“送人了。”
这话说得轻松,孟欣故都快气笑了,他提醒叶灵岩这珠子的重要性,这使用的人半点也不放在心上。
“你身上的死气已经很重,要是没有那颗玉珠保护,那些恶鬼会被你吸引,到那时你会死得很惨。”孟欣故一脸沉重,并非他危言耸听,若不是到了险境叶灵岩也不会主动找他求救,因为花共秋的身体已经被鬼气侵蚀得千疮百孔,是他控制不了的地步。
“那就死相凄惨。”花共秋斩钉截铁道,这破日子她也不愿意过。
人有欲求不得解脱,她已经恨极了,她苦苦在人间挣扎是靠着一点执念,如若不然她早就自裁,把尘世的恩恩怨怨全都放下。
人鬼殊途,叶灵岩同她都清楚,叶灵岩越靠近她,她的活人气就少一分,可一离开,花共秋又想方设法地找死。那些活人避之不及的怨鬼她欢欣鼓舞地迎接,无数次至自己遇险境。叶灵岩不得不出手相救,人鬼纠缠不清,花共秋的命数也越来越薄。
叶灵岩求玉珠是想稳住她的魂魄,在玉珠的滋养下死气散去,他殚精竭虑地为花共秋考虑,转头花共秋把珠子送人,全然不顾造成的严重后果。
孟欣故一时觉得命真苦,“那珠子要不是叶灵岩求,我也不可能拿出来,你可知道为什么?”
花共秋讥嘲道:“是因为他和你重金交易,你被他出的价说心动了。”
孟欣故的话里冒着寒气,“那是阴间的东西,健康的活人一用重则濒死,轻则陷入昏迷,不折腾个四五年好不了。”
花共秋脸色骤变,眉头紧蹙,这才急了,“我一个要好的哥哥拿回去看看,今晚我就把它拿回来。”
孟欣故思量,想着毕竟一夜没有大事,只叮嘱她今夜一定拿回,并让她好好带着。
孟欣故无力地想,这姑娘放不下过去,非得把自己的未来搭进去,人间不是有句古话叫好死不如赖活,她咋就没有这心性。
离开前,孟欣故想有些话叶灵岩不对她说,大概是怕开口刺激到她。他道:“你的命还长,过了这几年就一帆风顺,你再坚持一下。”
有些人活着只会感叹自己的时日不多,无法建功立业,是天要亡他。可花共秋不这样觉得,人心鬼蜮,每一刻都在挣扎中前行,她早就不抱希望,活着的每一刻都成为煎熬,这样的人生又有什么盼头。
她看着悲悯的孟欣故只觉得讽刺,“你可以去劝任何一个站在楼前准备自杀的人,可你劝不了我,我之所以没有死是我知道自杀的人会立刻被黑白无常带入枉死城,我要想滞留人间就只能靠外物陨命,你要是真的想帮我就弄死我,我会感谢你的。”
她在人间要是被人害死了,那她就能化成孤魂野鬼,反正她的阴寿还长,死后几十年也可以为自己报仇。
她对叶灵岩许下承诺,绝不自尽,为了他不主动了解自己。
再过一个小时,竞拍会就要开始了,她还要回去等消息,看自己的努力会不会换来严氏的大获全胜,她会继续在严氏上班,直到下一次她吸引大胆的怨鬼。
孟欣故经过昨夜,亲眼见过她的痛苦与狼狈,连劝她也只是强撑。
只怪自己想拉拢叶灵岩,没有提前做好背调。
孟欣故送走花共秋,转身上楼去收拾客房,他记得她,曾和严喻安一起共进午餐的人。那时她的眼里便是藏不住的痛苦,她的痛苦溢出来吸引了那些鬼,迟早有一天她会被那些怨鬼撕得粉碎。
他收拾床铺时,推断出这是一个侧睡时缩成一团的人,在经历天塌地陷后,默默地疗愈,不敢见任何一个熟悉的人或是地方,抱着必死的决心来这里挣扎沉沦。
孟欣故无语片刻,将她的情况迅速排布又联想到她的状态,要真想让她解脱不是三言两语能成,定是要拔出骨内剧毒,再将那破烂的伤口好好清洗一番。
孟欣故转头就嘱咐市内的游魂,绝不可惊扰年轻貌美的女子,小心犯下杀戒直接被地府的鬼差抓回去入十殿受审。孟欣故发了,话自然是无鬼敢不听。
花共秋暂时是安全的,孟欣故立马把忙得累死累活的叶灵岩叫了过来。
叶灵岩一路避着阳光磨磨蹭蹭地来到孟欣故的小铺子。
孟欣故正捧着一碗爽滑柔嫩的豆腐脑呼哧呼哧地喝得起劲,东大街外热闹得很,来往的游客趁着今日天气好,三五成群地围拢来在杂货铺里闲逛。
满屋的茶叶器具,东半墙僻了一个口子摆了一墙的好酒,他们试了试,嘻嘻哈哈地闹起来。
叶灵岩进来的时候头都快吵痛了,孟欣故瞧了他一眼,见他不自在地躲着,手一挥那些叽叽喳喳的游客立马安静,各自想起紧急的事情,哇啦啦地全跑光了。
有个小丫头的手上还捏着一个小茶杯,孟欣故牙都咬紧了,她没有结账。
这账到时候就记在叶灵岩的头上,给自己打黑工挣钱。
白日日头盛,游魂都躲进自己的坟茔里呼呼大睡,只有城隍爷底下的黑白无常为了任务会外出,可鬼魂毕竟没有影子,他来的路上颇为狼狈,到了目的地才松了一口气。
孟欣故给他倒了一杯冷茶,让他好好静心。
“只要入了这里,你的气息就不会被任何人察觉,安全得很。”孟欣故直言道。
叶灵岩松了口气,“那就好,毕竟你隶属地府而我是城隍爷的下属,要是被他们察觉我们在一起可不是小事。”
都是打工人,都有难言之隐啊!
孟欣故无所谓地笑了笑,“都是兄弟单位,大家互帮互助的地方多。”
但是兄弟阋墙的时候也很多。
“城隍叫你出去干什么?”孟欣故状似好奇地问道。
叶灵岩捧茶的手一动,“你是在打听机密。”
孟欣故道:“当然,我想要知道城隍在干什么。”若不是机密,他何必费尽心机去忙这些事情。
叶灵岩把手里的茶一喝而尽,下定决心,“是有一只万年凶悍的鬼逃出了监狱,城隍让我外出寻找踪迹,找到了通知他就可。”
地府从来是三足鼎立不是一家独大,这局面在几百年前才改变,那荒芜的酆都大帝殿就是争夺的结果,东岳大帝也隐身不再过问,人间的鬼事统统归了泰山府君管辖,地府现在就是抓瞎状态,要不是东岳大帝让他出地府锻炼,连人间的动向都摸不到边。
城隍知道他被派出来名为锻炼实则是地府的眼睛,自然处处防备,孟欣故正头疼无鬼可用,叶灵岩就出现了,简直是瞌睡来了送枕头的好事。
“昨夜我见过花共秋,她看起来很不好,我也打了招呼,近日不会有鬼魂敢靠近她,你可以放心。”
“多谢。”叶灵岩道,这回他可以安心地外出公干而不是时时为她悬心。
“听说你和她家有仇?”孟欣故道。
“我家三条人命都折在她家人手上。”叶灵岩语调平淡。
孟欣故心想倒和他查到的一模一样,生意场上刀光剑影处处见血,他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加之两家还给孩子们定了娃娃亲,关系就更近了。这样的关系下,很多事情就看得不真切,心宽一点的那家对对方毫不设防,有钱一起赚,赚了一起平分,可惜人的心瞬息万变,总有人不满足。
屠刀陡然亮起来的时候叶家毫无防备,几十年的积累在短短十日就化为齑粉,叶父备受打击,他精心为家人准备了一碗断头饭,一夜之间三条人命血淋淋地摆在家里。
本该是人死债消,可惜欠了的就要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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