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纹路不停地跳动,一次次在他们的面前逃脱,孟欣故只能依靠严喻安的反应来判断走向,慢慢地严喻安停在了25号店铺的门口。
严喻安不是一个称职的老板,他其实应该反思的,毕竟自己把仓库搬来东大街就没有仔细盘查过,连店铺都没有开两天,几乎每一日都把时间放在了孟欣故的小铺子里。
所以,当他穿过一层层的阻挡看到金色双鱼衔纹在自己的仓库里时诡异地沉默了。
“进去看看?”孟欣故试探道。
严喻安木着一张脸,从裤子里掏出一把崭新的钥匙,上面几乎没有划痕。门嘎吱一声响了,发出了许久无人问津的哀怨。
孟欣故戳戳他的后腰,严喻安突然像是被点了一下,恼怒地回手捏住那只作乱的手,“能别动腰吗?”
孟欣故没好气道:“那你有本事不要堵着。”
理亏的严喻安和他艰难地摸黑进了仓库底,分明看见一缕金纹闪过。
孟欣故大喜过望,他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但是不妨碍他闻到熟悉的地府深处的气息,那味道曾庇护过他,在酆都大帝殿内。
这是货真价实的酆都大帝阴纹,他慢慢地蹲下来,手一碰,站了神秘宝藏的木箱子上就凭空燃起金色的双鱼衔尾纹,那两条鱼像是在水里游乐,慢慢地升到了半空中,绕着他飞了一圈才消失。孟欣故浑身一抖,掌心突然灼热,他靠着严喻安起身,两人呆愣愣地看着那金色的火转移到了他的掌心,慢慢地消失。
“它到了我的身体里。”孟欣故茫然道。
严喻安握着他的手,纤长的指尖搓了搓,带着一点馨香,让人心猿意马。
都快搓出火星子了!孟欣故恼火地抽回自己的手。
严喻安故作镇定,“那个……你没事吧!”
虽说那金色的阴纹入了自己的身体,但是自己没有觉得一点不舒服,反倒是浑身暖洋洋的。
孟欣故让他放心,严喻安转身开了灯,两人并肩站在箱子前,一起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茶壶,白玉为胎,上面雕刻了几枝寒梅。
一看就是孟欣故会喜欢的款型,他捧起茶壶,有使用过的痕迹,能从壶身上看到时光逆流,回溯到某陈旧泛黄的下午,物主人放了一茶匙的茶叶,伴着沸腾的水在茶壶里翻涌,最后沉寂下来,白玉壶身便是一半白一半苍黄。
孟欣仔细分辨,那泡茶的水也不一般,取自黄泉深处,那汩汩的泉眼处。
“为什么地府的东西会出现在这里?”孟欣故疑惑道。
这可是和人间界隔离了数百年的鬼界用品,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严喻安直击重点,“他的主人是酆都大帝?”
孟欣故额角一跳,连忙让他噤声,这些话只能在心里想一想,不能说出来,不论东岳大帝还是泰山府君他们神通广大,要是被他们察觉到了异常,那可不是一件小事。
孟欣故问道:“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严喻安努力地回想,终于从记忆深处拉拽出一条记忆线,“我们要回一趟幽鹿山庄。”
“这是顾女士给你的?”孟欣故看严喻安挑起的眉毛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不愧是姐姐,转世了都那么厉害,居然能把地府众鬼暗地里寻找的酆都大帝踪迹找到。
自酆都大帝离开地府,他们曾四处寻找,孟欣故来人间也在暗地里找过,可惜自己不能随意离开S市,还有东岳大帝委派的任务。
可现在又有了生机,金色双鱼衔尾纹出现的地方极可能是酆都大帝曾呆过的地方,他要是能到大帝待过的地方,就能找到他,一定要劝他回地府。
地府这些年实在憋屈,都是因为无主的缘故,有了酆都大帝就不会处处受限制,说不定到时候,酆都大帝还能把姐姐从无尽的轮回里拉出来,重新回到地府。
“我和姐姐相依为命,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去轮回,轮回之后我也一直在找她,所幸的是我终于找到了她,她还生下了你。”
严喻安的脚步骤然停住,一颗心狂跳不止,最后明明暗暗,落入黑沉沉的心底,翻涌不起一丝喜悦。
他的声音近乎沙哑,“你还是在坚持你那可笑的舅甥关系里。”
孟欣故道:“她曾经离开过地府,去人间经历悲苦重新炼制孟婆汤,那一世轮回,她变成了我的姐姐,也是因为她,我超脱了轮回入地府做了一次鬼差,哪怕是挂名的。”
严喻安的声音极具穿透力,“现在她是一个人,不是鬼,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你不要以此来推开我。”
“可现在她又一次轮回,生下了你,而你有地府鬼差的力量,看起来也很强大。”
严喻安心里的难过都快溢出了,他强忍着道:“我知道你常年一个鬼,实在寂寞,渴望亲人,若你真的想要体会世俗的亲缘,我可以带你回家和我父母住在一起,你要是担心鬼市,我们可以两头住……”
孟欣故简直是忍无可忍,他问话又不好好答,净扯些有的没的,还几次打岔。
脾气再好的鬼也忍不了,孟欣故用力咽了一下唾沫,将胸腔中的急躁压了下去。
“我是告诉你,你可能有点特殊,但是在我没有弄清楚你的来历之前不要把你的事情到处说,就算是我灵魂的姐姐,你这辈子的母亲顾女士也不能知道,听懂了吗?”
孟欣故噼里啪啦地一口气说完,生怕这人又犯病没事净打岔,鬼都快被烦死了。
他的声音在严喻安的耳畔放大,再牢牢地刻在他的心里,严喻安终于明白他的意思,瞬间淹没心头的悲伤就像风里的灰尘不见了,足足过了好半晌,他才不好意思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原来……原来,你是想告诉我这个!我还以为……”严喻安磕磕巴巴地解释道。
孟欣故皱着小脸凶巴巴的,非要给个说法。
那极度紧张的劲一过,隐秘的欢喜渐渐复苏,他释然地笑了笑,对着孟欣故,莫名地有点傻。
别说,这人的皮囊好看就是占便宜,让他的火一下子跑到了爪哇国。
严喻安站到他的面前,挡住了微微掀起黑幕的晨曦,微开的衬衣领口滑过锁骨,深陷的颈窝藏在那白衬衣下,黑色修身裤笔直地贴着大腿,他一动就占据了孟欣故全部的视线,脑子里只剩下他的脸与声音。
从世俗的角度来看,他真的很好看啊!
严喻安修长洁净的手落在他的肩膀上,认真道:“你是在担心我,害怕我被伤害,对吗?”
他怎么动手动脚的,这可不是人和鬼应该有的距离,话说,他可是长辈应该可以教训他的,可是这个人好讨厌亲戚关系,他可说服不了这个固执的家伙。
还是下次吧!把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姐姐,让她来。
严喻安看他明显走神,落在肩膀上的手用了点力,“最好不要扯虚无的甥舅关系。有些话我只说一遍,你记住,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鬼市,那时我们的缘分就已经种下了,你的孟婆汤也阻止不了我记起你,我们的关系坚不可摧,至于你偶然见到的姐姐也就是我的妈妈,那一层关系不过是锦上添花,根本动摇不了我的决定。”
“我来这里,和你一起并肩作战是因为我想,没有那份血缘,我也不会背弃你相反会尽可能地保护你,直到我死去,可只要活着一天,就不会背叛我的诺言。不然死后魂魄入地府,受尽每一层地狱的酷刑,永世不得投胎。”
其实,从来没有鬼或是人给他说过这句话,孟欣故很难不感动,但他敏锐地察觉出不对。
他看着他,郑重其事,连严喻安也紧张得立正站好,期待他的回复。
只听见孟欣故发自肺腑地说:“超脱轮回不用投胎可是大功德的人才能有的破例,你可别异想天开。”
严喻安猛地卸了口气,“你……你就和我说这个?”
孟欣故点点头,全然不顾他给严喻安的致命一击,这点内伤,怕是没有三个月好不了了。
孟欣故道:“你已经在鬼市待了完整的三天,你要是过得不习惯,就让你回到家去,只要这辈子不透露鬼市讯息就保你这辈子衣食无忧,可现在你和地府和我已经不可分割,那接下来的这一切就不是你能决定的,但是我可以给你一个反悔的机会。”
严喻安深深地望着他,复又合上了双眼,将他的话来回品味,再睁眼的时候,他的目光澄澈中夹杂着难言的**,他道:“我现在已经是你的伙伴了,虽然成为你伙伴的条件苛刻,但我很满意。”
一如他所说,他永远不会背叛这个漂泊的灵魂,第一次见面,他的心里就泛起隐秘的期待,一次次冲破人鬼界线的束缚,靠的就是这点情愫。如今守得云开见月明,傻子才会把这个机会抛下,龟缩在一旁。
做任何事都要付出代价,求爱也是,求心亦是。
严喻安轻轻一笑,这笑意和往常不一样,他长得好看,平时笑起来那真是雅致从容,可今日一笑,露出侵略的一面,带着一丝邪性,狂放不羁的侵略感紧锁住孟欣故,令他的心猛地一抖。
他的决定从来没有出过错,那今日的开诚布公也并无过错,他为何会觉得隐隐地不安,像是拉锯的绳子从他这里松动,不再是他主导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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