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上来一碗发亮的面,这碗面一看就好吃地掉舌头。
“尝尝,听说这是最有嚼头的面。”严喻安取了筷子,把木筷子搓得干干净净,决心下次换一家,起码筷子上不能有倒刺。
唉!下次出差,他还是提前了解当地美食,指望这位祖宗是不可能的。他一边想着,一边在心里哼着歌拌面,送到孟欣故的面前。
“我自己可以吃。”孟欣故飞快地夺过他手里的筷子,阻断这人想要喂他的动作。
他挑起一筷子,嘴里慢慢嚼着,面上的表情随着面的美味一起变化,严喻安看得直乐。
跟只金贵的猫一样,吃饭也小口小口,一筷子下去,面只了一点皮外伤,胃也是小猫胃。
果不其然,孟欣故只被面迷惑了一会儿,转头放下,吃起炒得诱人的青红椒,面失去了他的宠爱。
得了,回S市还是他来继续养吧!
尝了两口辣椒,他的兴趣又到了无辜的酥油饼上,这也是B市地道的美食,孟欣故的筷子一动,只分下一点点酥皮,连馅都不带,咂咂嘴,这一餐就吃好了,落在饼上的目光没有亮。
“你怎么没有动筷?”孟欣故不解地看着他,毕竟这人的筷子也没有放下,严喻安轻轻地看了他一眼,把远处的果切摆在他的面前,又把动了一嘴的面换了位置。
他挑起面对他说:“老老实实把水果吃了,小心一会儿饿。”
“你……”
孟欣故眼睁睁看着他吃了面,话卡在了嗓子眼,不知从何说起。
“嫌弃我?”严喻安感叹,“这面还是不错,就你挑嘴,等回去了,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孟欣故低头挑拣了一块切好的芒果,掩住复杂的心绪。
这人真的很过分,在S市他们也一起吃东西,他吃了一点的食物被他吃了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你这是什么毛病,还是改了吧。”孟欣故伸手去把尝过两嘴的青红椒挪到自己面前,为了防止事件的再次发生,他决定硬着头皮全部吃了。
严喻安心里是有气的,在他说不中听话的时候,可在他暗戳戳挪盘子的时候又消了。
如老妈所说,爱一个人,他的心情也是会为他转变。
“不喜欢吃就放在一边,喜欢吃就好好吃。”严喻安指着面,又指了果切,声音里都是调笑,“我又不是养不起,还有我老婆吃过的我再吃掉,那是家风好。”
“真的?”孟欣故半信半疑。
严喻安嗯嗯着嚼面,油沾了唇角。
孟欣故看着他的唇角,想,有这么好吃吗?
不过……!
“谁是你老婆?你这人……”
严喻安连忙打岔,“这对话是上上句,你当时没有反驳,现在可就晚了,晚了就是默认,默认就好好吃果切。”
孟欣故憋了一肚子的话,在肚子里转了几圈,硬生生说不出。
这家伙没大没小,他活了多久就以为一时的陪伴是永远了,还是太天真。
他知道怎么回他话扎他的心,但想想就觉得过分,还是过一段时间再说。
就定在回S市前。
青衣巷是一条有名的古街,相传百年前一位有名的青衣买了这条巷子打算安居,没想到他落脚的消息传出去,大家都跑来瞻仰他的风姿,因不知道他的出门习惯,大家在这条巷子里待了一整天,后来商贩看到商机,就把自己的店铺也安在这里招揽生意。久而久之,青衣巷的名声就传了出去。
到这个时代,青衣巷已经成了景区,几乎每一个来B市的人都会逛一逛。
严喻安停在一个店铺前,四处望望,脚下铺的是青石板,店门口有一棵歪歪扭扭的柳树,柳树下还有一个供人歇脚的石板凳。
“就是这里,妈妈两次买的东西都出自这家古玩铺。”严喻安对着孟欣故道。
孟欣故抬头一看,珍玉斋的牌匾有些年头,看起来是一家百年老铺。
这里就是酆都大帝纹出现的地方。
他们一踏进去,自觉分开,在店铺里随意地转着,穿着蓝色长衫的老人戴眼镜眯眼睛看手里的古籍,看起来很吃力,便没有兴趣理会进来的顾客。
严喻安下意识调动感知,脚步放慢,一件件地扫过去,最后停在一幅画前,那幅画已经斑驳的看不出画中人的样子,只能依稀分辨出是一个男孩,莫约七八岁的样子,骨瘦嶙峋,像是一个活死人。
“怎么了?”孟欣故看他不动,凑了过来,也感觉到这画的诡异之处。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摸上去,一股刺人的痛袭来,他下意识地把手收回去。
灵异的双鱼衔尾纹一闪而过。
就是它,没错!
孟欣故激动地握着严喻安的手臂,难掩兴奋。
“想要就买回去,要是有缘自然会让你带走,要是没有缘也不要强求。”老先生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又低下头,过了一会儿,他的眼睛长在严喻安的身上,再也下不来。
孟欣故还想伸手,可他一抬起来就酥酥麻麻的不舒服,眉头也皱了起来。
“要是你拿不下来,”老先生大发慈悲地指点迷津,“你身边的这个人倒是可以试一试,说不定有缘分。”
严喻安回头看了他一眼,试图从那浑浊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最后放弃,他伸出手,拉开和孟欣故的距离,防止一会儿到来的意外伤到孟欣故。
居然毫发无伤,严喻安震惊地握着画轴,他仔细地看着试图找到刚刚浮现的双鱼衔尾纹,但是,就是神奇地没有出现。
老者终于笑了,舍得放下手里的古籍,“我一看你和这幅画就有缘,果然,我宝刀未老。”他自夸地笑了笑。
孟欣故酥麻的指尖发颤,提醒他刚才的一切真实地发生过,他从严喻安的手里接过画轴,两个人都胆战心惊地等着反噬。
居然也毫发无损。
孟欣故道:“您了解这幅画吗?”他想,只有面前的老人知道真相。
老者的目光先是来回的巡竣,随即他的笑容里带着一点特有的悠远,他同这个铺子一样在时间的缝隙里太久,久到每一次等待与相遇都是擦肩而过。
“你的妈妈也曾来过我的小铺,买了几个古董,不知你见过没有。”老者看似在询问严喻安,但他的语气里全是笃定。
严喻安道:“您认识我妈妈?”
老者摇摇头,“我至今不知道她的名字,可入我店里取走东西的,此前只有那位女士,而你和她一样都与我有缘分。”
孟欣故轻轻地嗅了嗅,没有闻到一点和地府有关系的气息,他不是吃阴间饭的人,可为何有这样的敏锐度?
他的话已经把姐姐牵扯进来,要是他……
孟欣故摸了摸口袋里的孟婆汤原料,那是他的必胜法器……他身边的这个不算。
老者洞若观火,看着孟欣故,“孟先生的东西对我没用,我并非转世轮回时忘记喝汤之人,我也不会拿着不该说的到处宣扬。”他伸出颤抖的手指了指天,意有所指道:“不然,他不会放过我的。”
年长,智慧,沉默,一个有着秘密却不会随意张口的人——这是他对老者的第一印象。
孟欣故知道问不出别的,只能顺着他能透露地道:“您等了这幅画的主人很久?”
老者复又感叹,“这幅画是几百年前,人间大乱,灾祸四起时所画,画中人是一个不老不死不悲不恸之人,他被视为异类,在人间饱受歧视,我的祖先曾与他们有交集,偶然间得了这幅画。”他的眼睛像是锐利的剑划破了孟欣故的防线。
他下意识地拉开这幅画,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都在抖,那张唇半合者,吐露出他激动的心绪。
严喻安问道:“画这幅画的人是谁?”
老者笑了,“这要问你们自己,我怎么知道。”他像是听到好笑的事情,勾起的唇角带着一丝诡异。
严喻安换了种问法,“那您怎么知道这些往事?”他确定这位老人的身上没有鬼神的气息,一点也没有,只是一位年迈的老人。
老者怵了眉头,他有点苦恼,“人一死就入轮回,轮回前要喝孟婆汤,可我家世世代代都喝过孟婆汤,可不知为何,每一代人到了二十几岁成熟稳重的时候就会觉醒一段离奇的记忆,到我这一代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他在无忧无虑的孩童时期就看见自己的爸爸愁眉苦脸地等待,没想到长大了,他也和他爸爸一样,苦着一张脸,每天望眼欲穿的等待,每一代人的等待都落空了,幸运的是他的使命完成,终于可以结束这离奇的一切。
真的是他!孟欣故一面确认,一面心慌,什么时候有了这幅画,为什么他记不起来?这背后的主人为何与酆都大帝扯上关系?
每一次对自己的叩问都让孟欣故的心扭在一起,清晰的眼前路一下子蒙上了一层阴影,变成白茫茫的一团。
老者道:“我之前一直问自己,为什么只有我在等待?可今天一见到你们,我心里就有答案。”
二人不明所以地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为什么?”
许是被他们的默契逗笑,老者的神色年轻了些许,“因为你们一直没有交集,没有遇见,没有真正地明白你们两个的关系。”他想了想,有一种猜测,“要是你们早早地遇见,或许就没有我家的事情,不必每一代都在等待中度过。”
孟欣故卷起画轴,递给严喻安让他收好,把目光从这幅画上收回来,他听了老人的话,道:“您放心,为地府办事的人,地府不会亏待,他们在这一世苦苦等待,下一世的幸福生活会感激这一世的付出。”
严喻安已经抱好画,依旧无事发生,仿若那时的光彩不过是一种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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