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在审核死者是不是正主的工作流程还需要优化。”严喻安知道前因后果后,对着孟欣故真诚地建议,然后他就收获了孟欣故一大个白眼。
紧张的气氛被严喻安这样一打岔,孟欣故的神经舒缓了下来,事情已成定局。
但他想不明白,公仪靖和公仪旭是怎么互换身份而不被人发现的,那可是当年的大事件,公仪旭以己之身阻止了一场浩劫,不可能稀里糊涂地被抓进地府当了被人的替死鬼。
其中定有作祟之人,不一定是人,可能也是鬼神一类,可又是谁有这样的能力?现在已经来到了自己最讨厌的环节,旧的谜团解开而新的谜团马不停蹄地到来。
孟欣故想让严喻安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可这里已经形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严喻安出不去,他挪了脚步,坚定地站在他的面前,甘愿做他的肉盾。
公仪旭还能动,公仪靖向他伸出了自己的手,仿若那年仲夏,两个五六岁的孩子光着脚丫在池塘边跑来跑去,清亮的欢笑声让每一朵荷花跟着颤动,他不小心滑进了泥潭里,挣扎着站起来,满身泥泞,可他一抬头,公仪靖的笑干净纯粹,他也伸出手不在乎他手里的黑,远处的亭子里是大姐姐的呼唤,她准备好了新鲜的糕点。
可最后,怎么成了这样,姐姐留下的孩子曾死在他的怀里,此后的每一世她都要经历悲苦,注定无儿无女无父无母无兄无弟,他最挂念的人顶替他当了城隍却越发的偏执,困在自己的世界里出不来,不达目的不罢休。他在地狱里为他们祈祷,可仍被拉出地狱坠入虚无的人间。
这不是他的渴望,所以,他的选择和上一次一样。
公仪旭回退一步,看着公仪靖越来越阴沉的脸,他的心痛缓解了。
孟欣故看着他走过来,只一步就被无形的绳索拴住,他道:“放了他吧,你困不住的,明知道他的渴望还阻挠那是强求。”
公仪旭像是感受不到疼痛,手臂上多了一处伤口,他侧头微微皱眉,这不是他的身体,是他借用的人躯,对这个人来说现在的一切堪称无妄之灾。
公仪旭毫不犹豫地脱掉了躯壳,褚寻轰然倒地,昏死过去,魂魄状态的公仪旭身上有鞭笞过的旧伤,衣服破裂开,露出一条条肉,最扎眼的是他心口的一处伤外翻着,久久不能愈合。
那是当年公仪靖给他的一刀。
严喻安十分惊讶,“人死了这么久,为什么他的伤口还没有愈合?”他的目光下移,看见他身上斑驳的痕迹,忍不住道,“地府对待鬼是一点人文关怀也没有。”
“闭嘴。”孟欣故没忍住又翻了一个白眼,“他在地府是为了赎罪,每日的鞭刑是赎罪的环节,要什么人文关怀。”
他说到这里,立马反应过来不对,既然地府的鞭刑造成的伤口都有愈合的一天,不可能肉身的伤口还像是新伤。
公仪靖面容扭曲,声声泣血般,“你附身的这副身体是我好不容易找来的,他的生辰八字和你一模一样,连长相也一般无二,只要你附身一个月,以后这具身体就是你的,你能自由地行走于天地之间,我们一起在B市过上双宿双栖的生活不好吗?”
孟欣故忍无可忍,“你现在可是正经的城隍,怎么敢知法犯法引诱善鬼。”等着,这事结束了,他非告到泰山府君那里不可,泰山府君要是敢包庇他,他就告到东岳大帝那里。
公仪靖连一个眼神也欠奉,只在原地啧了一声,不怕一点威胁。
严喻安见孟欣故气得发狂,小声道:“他能在B市为所欲为,我不相信他背后没有鬼神给他撑腰,擒贼先擒王。”
孟欣故让他上开一点,自己则在这封闭的空间里拉出一个保护罩,公仪旭看到了希望,只要他能走进保护罩,就是地府的管辖,他就能回去了。
他飘悠悠地飞起来,脚立刻弯曲成诡异的形状,汗瞬间打湿地板,他回头一看,公仪靖的眼里是不容拒绝的固执。
今天,由不得他想不想跟他走,公仪旭自行脱离了褚寻的身体,让他之前的谋算变成灰飞,还有两个碍眼的在打扰他。
“你拦不住我。”公仪旭冷冷道。
“他的归宿是地府。”孟欣故看着公仪靖的偏执,觉得他的精神状态太差了,这样的精神状态怎么能做城隍,泰山府君到底怎么想的。
脚走不了路,可他还有身体,还有手,公仪旭倒在地上,慢慢地爬着,可他被一股力量拉扯着,行动艰难。
严喻安有一张伶俐的嘴,“公仪旭你的冤屈地府已经知道了,等你回地府自然能得到公平的对待,到时候鬼差们都会站在你这边,所以不要放弃。”
“找死!”公仪靖心里一恨,抽空给了他一记。
孟欣故毫不慌乱地挡下,并且偷袭成功,公仪靖爽快地吐一口血,给了公仪旭喘息的机会,他靠着自己的意志力挪到了保护罩里。
孟欣故和严喻安双双松口气,还好,不愧是公仪旭,这行动力,不然怎么会是城隍人选。
孟欣故并不恋战,他擅长秋后算账,严喻安半抱着公仪旭就要一起跑路,把这里的烂摊子甩给公仪靖。
那是他应得的。
趁着公仪靖受伤,他们溜得飞快,只要打开大门就成功得救了。
一道带着金色花纹的印记从他们的脚底生起,孟欣故一动,立刻生出五六根绳子将他捆住。
严喻安吓得瞳孔失距,孟欣故的脖子上箍着一根绳子牢牢地嵌入皮肉。
皮鞋踏着地面的声音在寂静里回荡,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大门离他们越来越远。
“我都没有允许你们走,怎么就带着我的人溜了。”公仪靖看着被封住的二人,勾了勾嘴角,“这可不仗义。”
“泰山府君居然把自己的随身印记给了你?”孟欣故一眼就看出那是泰山府君的神印,“他老人家知道你用他的神印为非作歹吗?”
公仪靖冷笑一声,“你们老大不在地府是不是也把你们的脑子一起带走了?”他状似迷惑地指了指自己的头。
严喻安抱着公仪旭的手一个劲地发抖,手腕处插进两根金色的钢针,虽不见血但折磨人,汗从额角流下来。
孟欣故的眼里几乎蹦出血来,那两根钢针像是插进了他的手里,再看向公仪靖时眼里蒙上了蓄势待发的狠戾。
公仪靖饶有趣味地欣赏着他的愤怒,像是一头在绝境中不肯回头,咬着牙准备扑上来的野兽,多么完美的愤恨,他感叹道:“我从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一个道理,喜欢的东西要牢牢地保存好。”
他缓步到严喻安和公仪旭身边,蹲下身,珍而重之地环住虚弱的公仪旭,抱起他时还拍拍他的肩膀。
“你看,你既然喜欢就不应该把这人暴露在空气里。”他看着严喻安,真的是一副完美的皮相,难怪孟欣故要随时把他放在身边,“干我们这一行最忌讳的是暴露自己的弱点,他一个人和你在一起怎么斗得过我。”
孟欣故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细线,咬紧牙,绷紧下颌线,他手背的青筋直跳,扯着脖子上的金线,手随着他的一次次动作冒出腐臭的青烟,像是在油锅里炸过一样。
真是绝佳的意志力,怎么就不是同一个单位的,而是隶属地府呢!公仪靖炯炯有神地看着孟欣故,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
这可比上次来的那两个无常有趣多了,神印可不是鬼能承受得住,他居然硬扛下来,值得钦佩,可又过于愚蠢,螳臂当车是痴心妄想。
“别挣扎,你斗不过我,我的老板是泰山府君。”
孟欣故死死地盯着前方,他的身上也燃起火焰与这神印对抗,虽微弱但坚定,他让在场的人都觉得只要给他充足的时间未必不能与神的力量抗衡。
“泰山府君又如何,地府执掌鬼界的司法与审判,就算是泰山府君亲自来也得按规矩办事。”他的嘴角向下撇,手指与金线死死纠缠,那线越扣越紧,指尖已经惨白失色,啪的一声,食指被弹开,无力的反方向垂着,可他的嘴角还是一抹嗜血的笑,不曾屈服。
严喻安跪在地上,千万种力量拉扯他,他的眼里淬了冰,燃着无尽的火,目光凛凛地盯着孟欣故断了的手指,像是要把公仪靖剜出一个洞。
“真是犟。”公仪靖道,他说的是一人一鬼,他抱着半昏迷的公仪旭,眼里的满足吓煞人,怎么办,他们各有坚持,互不相让,他只能下定决心狠一点。
“别……动。”孟欣故几乎从嗓子眼里逼出这一句话,心里又急又慌,他只能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安抚地看着严喻安,让他停下来。
严喻安若有所感,他一侧身,原来是三把金色剑正指向他的脖颈。
这三把剑不是悬在他的脖子上,而是悬在孟欣故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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