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三天前,叶灵岩悠闲地吃着花共秋做的爱心烤翅,在脑海里把她的厨艺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了,还没有开口就被急召入城隍庙,白无常一早就到了,跷着脚,嘴里不停地嚼着干果,人间叫那东西——槟榔。
白无常仗着自己的关系,向来眼高于顶,对待公事向来是能推则推,这次火急火燎地把叶灵岩叫回来也是为了偷懒。
“一个关系户,平时是吃喝嫖赌,不学无术,连特意开的通道都进不去,全把事情推给我,城隍也不管。”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打工鬼的怨气将它吞噬,鬼的恶气像是坏了的高压锅四泄。
他接着吐槽那该死的通道,“简直是大型不合理装修,要是在人间,工程师上交的图纸会被打回去重写,每条路都看不清,好不容易走对方向,不知什么时候就要改路,每一次转身都让人猝不及防,要不是我平衡不错早不知摔多少回,指路的灯看起来也不靠谱,走半路的时候我就怕他灭,关键是少了那灯,没有一个鬼能从里面出来。”那可是城隍见他要出来办事,千万交代的,他才送完礼,刚往回走就遇到这群迷路的倒霉货。
孟欣故道:“公仪靖的本事还真大,连密道都弄出来了。”
“这个通道能和S市相连,那他一定也能和另外的市相连接,可地府不知道。”谢必安的喉间滚动,眼里的火燃了起来。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不是一件小事,现在的局势对地府本就不利,若是还让B市的通道继续发展成了气候,那他们完全有可能绕过地府的监管,私下交易,若又有一个公仪旭逃出地府,被城隍保护起来,通过密闭的通道互相转移。
“那就要出大事了。”范无救一想到那时的场景,连嘴里的果汁也不甜了。
谢必安眼前一黑,看了一眼孟欣故,画轴那事没有过,一定要挖出里面的文章,现在又有了特殊通道,简直是哪边都腾不出人手来处理,
他当机立断,“范无救留在孟欣故的身边,查一下画轴的来历,我现在立马回地府找崔珏弄审批公文。”像范无救这样的鬼差一定要找崔珏拿到审批公文才不怕查。
“你干嘛去?”
谢必安黑着一张脸,“非得想办法把公仪靖弄的特殊通道打掉。”
孟欣故道:“如若可以,我会去一趟东岳大帝那里,让他掺和进来,就算解决不了问题,也要把这淌水搅浑,起码不能让泰山府君独大,扼住大家的咽喉。”
东岳大帝不一定愿意入这个局,但是有他的斡旋,未必不能给泰山府君错觉。他可是东岳大帝当年力荐的鬼市主人,是东岳大帝还没有失去人间管理权的象征,也是地府与东岳大帝联盟的体现。
叶灵岩恨不得挖一个洞把自己埋进去,最好能关闭五感遗忘刚刚听到的一切。
范无救笑眯眯地凑近,“严喻安是你大舅子,现在他是我们阵营里的人,你也一定是哦!”
潜台词就是若他说不是,今天就完了,说不定会马上消失在人间。叶灵岩受到威胁,感慨自己的命途多舛才和女朋友潇洒几天,又要打苦工。
“若我帮你们,有什么好处?”叶灵岩从善如流。
孟欣故坐在沙发的中间,一旁是唯命是从的严喻安,他开口便成定局,无鬼能更改,“等花共秋的阳寿与阴寿都尽了,我保你们两个一起投胎做人,下一世没有这一世的辛苦,做一对平凡的夫妻。”
像是一泓清泉兜头浇了下去,叶灵岩不仅灵台清明,心里的大石头也跟着滚落,那时他心底最大的奢望,也是余生所求。
孟欣故提出的报酬相当丰厚,他没有理由拒绝,叶灵岩露出一丝真诚的笑意,再一次上了他们的贼船。
范无救看着谢必安的身影消失,抬眸一笑,“现在我该干什么?小欣故。”他把孟欣故的名字拉长,叫的人心软。
严喻安反射条件的一抖,虎视眈眈地望着范无救,打量着,他心里知道这家伙纯粹爱在嘴上占便宜,也不是对孟欣故有意思,毕竟从小看着他长大,没这么变态。
孟欣故坐在沙发上没动,侧脸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半晌,他对着叶灵岩道:“你现在就回去,最好带一点女生喜欢的东西,要是城隍问起来,你就说给女朋友选礼物耽误了一点时间。”
“你把花共秋手里的工作分一点出去,给她空出时间。”他对着严喻安发号施令,让他提前有个安排。
孟欣故对上范无救的星星眼,“早点休息,不许到处乱逛,不许被鬼发现。”在谢必安弄出正式批文前,范无救的行踪一定不能传出去。
真遇到事情,孟欣故靠谱的程度比范无救强,他进了书房,让严喻安把叶灵岩送走,不过,一个飘来飘去的鬼没有人看到就没有繁琐的礼仪。
孟欣故把门关起来,眼里全是公仪靖、公仪旭、泰山府君、特殊通道的关系网。他越往深处想越心惊,他在S市太久,忽略了其他城市的问题,只守着这一片净土又如何,若不是这次意外,怎能发现暗处的蟑螂已经爬满。
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他把门打开,严喻安端着一碗清凉的小面,甜甜的清香在鼻子间回荡。
“你就没有好好地吃过。”严喻安一边说,一边放下碗,整理着凌乱的书桌,看出孟欣故的焦虑,“先吃点东西,不然你的脑袋会浆糊。”
孟欣故看着冒热气的面,难得感觉到饿,他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吃着,从他咀嚼的频率,严喻安想他是真的不饿。
“鬼神到底靠什么生存?”他忍不住发问,孟欣故喜欢他的手艺,可嘴太叼了,如不是遇见他,谁能伺候好这个祖宗,而且鬼不像人一样,一顿不吃就饿得发慌。
孟欣故吃东西纯粹嘴馋,就和范无救喜欢小糖水一样。
其实以前严喻安不喜欢和他聊鬼与人的差别,就这几日他问得频繁,孟欣故想这是一个好机会。
“我一直在想,你的爱意始于对危险事物的幻想,”孟欣故绞着手里的筷子,在严喻安探究的目光里坚持着,“对我的爱源于对未知的向往,对鬼怪的向往。”
严喻安沉默两秒,屈指敲了敲桌子,让他继续。
“你要不考虑一下,”孟欣故心里也乱,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的心并不是他表现出的那样冷静,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也忍不住落了一拍,“以你在人间的受欢迎程度,想找一个四角俱全的男人轻而易举,何必在我的身上死磕。”
严喻安直视他的眼睛,也不许他躲闪,一定要把这鬼看清楚不可,非要弄明白他怎么能如此的善变,良久他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喜欢一个鬼很容易。”
“……”
“喜欢和爱都是很珍贵的东西,那不是一朝一夕的渴望,而是一遇见就知道这辈子非他莫属的笃定,如果不是你,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严喻安回顾自己的半生,更多的是波澜不惊和讨厌的惊心动魄,从小就能看见脏东西,也被恶心的鬼吓到整夜睡不着觉,如果倒回去,回到还没有遇见的时候,谁要是和他说自己会喜欢上一只鬼,自己一定会笑出声,并且当那人脑子有毛病,永久地拉黑他。
可孟欣故是个例外,因为他,克服了对鬼的恐惧,喜欢上鬼魂的世界,心甘情愿为他做事,不求回报。
“我是什么品种的贱人吗?”严喻安无语到无法组织语言。
孟欣故懵了,脑子里一团浆糊。
“因为爱你,所以要被你质己的真心,还要没事犯贱亲自下厨为你做饭,明知道你不会饿,还是忍不住为你担心,怕你想吃东西到睡不着。”严喻安越说越委屈,“我堂堂一个集团的继承人,自己又上进,没有在家啃老,坐吃山空,而是自己创业,像我这样的富二代打着灯笼都难找。像我这样为了爱的人洗手羹汤的男人也是少数,要是落在别人的身上可是要去庙里求神拜佛感谢的。”
凭什么要真心要被作践,凭什么一遇到事情就要被推开,明明昨天还不是这样。
“你以为只有自己纠结过吗?”
孟欣故捏着筷子的手泛白,他不该做的事情太多,一开始就在为这个男人降低自己的底线,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让,现在自己也因此心虚。
他在享受这个人的付出,一边在推演他,他只是一个人,不像他是个活了百多年的鬼,在人间他都可以被叫做恋童癖了。
“你会后悔的。”
严喻安的心里有一只野兽在嘶鸣,尖叫而出。
地毯是才铺的,黑得发亮,汤汁躺在上面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一定要把纯黑拉入泥淖,瓷碗从桌子上懵懂地摔了下来,他的大脑仿佛凝滞了一般,紧接着,他的主人,上一秒还在回味汤面的主人被用力拉入虚空中,闻到夏日的广藿,蛛网一般裹住了他。
孟欣故忘了呼吸,鱼钻进他的口腔,天旋地转的脑子发挥不出它的作用,坚持的底线在脚下四分五裂。严喻安的轻笑与畅达的呼吸声在他耳边放大。
“呼吸。”鱼在说话,他的尾巴与鱼鳍在使劲地往里钻,一边引诱着无知的鬼进入异度的世界。
终于被蛊惑的鬼,失去了能言善辩的舌头,即听话又好学,鱼主动地咬着钩,用力一拽,那只鬼被拉进了温暖的水域。
孟欣故愣着被松开,这才下意识地呼吸,干净的空气流入肺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如雷劈过一般。
可惜没有镜子,不然可以让他自己看看,严喻安遗憾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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