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里怎么会有生死簿,那两张在他手里翻飞无依的纸上分明写着公仪靖与公仪旭,那是他们的生死簿。
“做人、做鬼都是一样,做城隍、做鬼差也无异。”
他是什么意思,城隍与鬼差的差别很大,不能让他们模糊其中的界限。
孟欣故的意识在无尽的折磨中飘忽,他强行撑着,脑子里反复着,疼痛还要努力想获得自由的公仪旭,他驱使自己爬起来,颤颤巍巍地走了一步,他的身体砸在透明的墙上,轰的一声落下,他一动绿色的火焰瞬间将他包围,从衣摆处开始燃起。
东岳大帝头痛地叹了口气,真是个犟种,一次次用自己的身躯去挑战那些未知的力量,无异于蚍蜉撼树,自讨苦吃。
不听话的棋子有自己的命运,第一步就应该抛弃,让他看看无人护着的下场是什么,可……
因为他是孟欣故,东岳大帝不打算按照常理放弃他,而是大惩大戒一番让他长个记性。
“为什么……为……什么要纵容他。您不是代行地府阎帝的职责吗?”这样一件小事,便让东岳大帝低头了,在地府兢兢业业不肯放弃的鬼差,不就成了笑话,博弈的棋子。
东岳大帝道:“此事早就成了定局,并不是我偏颇,几百年前的旧事,公仪靖的位置早就稳了。”
“可当初是有人为他大开方便之门,才让他蒙混过关,”孟欣故几乎吼了出来,分明是泰山府君不满公仪旭,横插一脚,弄得现在如此的复杂。
“这不重要,若你还坚持,你就自己去和泰山府君解释,为何在滞留人间的时候与人有了首尾。”东岳大帝也心知肚明,并提醒他自己的屁股也没有擦干净,不好随意指责。
“听说那个人长得不错,但人都脆弱,要是惹的泰山府君震怒,只怕他的命运就不好说了。”东岳大帝的话里有一点点好奇,毕竟这家伙清心寡欲这些年,没有听说那个人勾得他心动,还是个男人。
真是不走寻常路。
明晃晃的威压,要将那倔强的头颅狠狠地压弯。
今日一课——人在屋檐下,那个不低头。
孟欣故受教了。
他笑了笑,既然避无可避那就直接面对,“不过是我在人间太无聊,打发时间的情人也值得公仪靖吧状告到您这里。”他索性破罐子破摔,东岳大帝一时半会儿不可能弄死他,“现在年轻,我还愿意多看两眼,等他年老色衰了,我就再换一个,难不成公仪靖隔三差五就来告一次状,我听着都嫌累。”
东岳大帝听着他的豪言壮语与不屑的冷哼声,陷入短暂的沉默。
“没想到你还玩得挺花……”
“……”
也行吧!东岳大帝无所谓地想,自古以来都有喜欢男宠的,见怪不怪,“你的私事只要不太过分,我不介意放你一马,但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找城隍的麻烦。公仪靖的私事你也不许过问。”
盖棺定论,一切成了定局。
“那公仪旭呢?”孟欣故忍不住问,他要想办法给公仪旭弄一个机会。
东岳大帝想了想,“公仪旭直接入城隍名下无常。”
之前叶灵岩说过,公仪旭挂了公仪靖名下无常的名,现在东岳大帝直接开口把他的身份坐实,也不算白遭罪。
……还是白遭罪了。
东岳大帝自觉心慈手软地放孟欣故回去,离体的魂魄经历了一场难言的痛苦,他睁开疲惫的眼,公寓里没有开灯,也没有穿透的阳光,雾蒙蒙的一片,孟欣故缓了缓,入目一片狼藉,他离魂时特意清理了一遍,盘腿而坐,在身边画了一些能与东岳大帝连接的符咒,可现在他的膝盖边缘居然零星地散落着细碎的钢化玻璃。
范无救被绑成了一个人形大粽子,狼狈地在地上咕蛹,他的身上缠满了黄色的绑带,上面密密麻麻地画着血咒。范无救的实力并不弱,与公仪靖对上,并非没有一战之力,可人间城隍的捆绑术专门针对私自离开地府的鬼差,范无救完美中招,只有一张嘴骂骂咧咧。
整个公寓已经被毁得七七八八,想必他在东岳大帝殿时他们就闻风而来。
严喻安喘着粗气,坚定地半跪在他们身前,他的面前是一块破了的玻璃落地窗,只有边缘挂着尖锐的碎片,泛着冷光,风从破口灌入,发出呜咽的呼啸声。孟欣故左右一看,就在脑海中勾勒出他离开之后的画面。
严喻安一己之力对上了入侵的公仪靖,苦苦地撑到了现在。那公仪靖是从哪里得知的消息,让范无救留下来不过是临时起意。
公仪靖不愿自己的脚沾上这间公寓的污秽,悬在半空中,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领带在风中舞动,他的身后是落了他半步的公仪旭,同色的西装将她的脸趁得阴郁。
公仪靖像是看够了在牢笼里挣扎的困兽,他的手一抬起来,晕黄在手心凝聚,直接冲向严喻安。
必死无疑,一个人而已,扛不住的。
四两拨千斤地挡开了。
公仪靖皱起眉头,方才还在疑惑,看到一抹熟悉地身影就笑了。
严喻安伟岸的身躯,直直挡住了身后的鬼,孟欣故撤回了搭在严喻安肩膀上的手。他走向前去,发出一声钝响,尘土在地面翻滚、扩张,飞溅到范无救的身上,黄色的绑带断了一层。
毫不犹豫地警告,威压倾斜一般落到公仪靖。
公仪靖护着身后的公仪旭,退避三舍,他居然笑起来, “一个人居然敢用鬼神之力,天谴不日就会落到你的头上。”他盯着严喻安,期待他眼里的恐惧与害怕。
孟欣故安静地半抱着高了自己一个头的严喻安,让他乖乖地在自己的身后,严喻安倒也乖巧,任由他的脸上投下一层柔和的阴影。
孟欣故冷哼一声,桀骜道:“他的鬼神之力是我赐予的,怎么?你还打算告一状去。”
这笔仇他记下了,等着。
公仪靖打趣似地看着他,“你养的小宠物可是一点也不听话,还敢为难鬼差。”
私闯民宅的鬼差就该被为难。
公仪靖见他不为所动,转头对着严喻安挑拨离间,“以人之躯使用鬼神之力,不日就会被撕得粉碎。”
“这是我的人,我有权利让他做事情,毕竟想待在我的身边也是要付出代价。”孟欣听不下去了,当着他的面威胁他的人,“也是我要求他不能跟任何人走,哪怕是在人间高高在上的城隍。”
“难怪了,他这殊死反抗的样子还有点惹人怜爱。”公仪靖并不生气,闭目思考后,颇为遗憾,“不过,东岳大帝知道他的实力吗?要是不小心暴露了,那可是雷霆之怒。”
该告的状,他一早就告上了,明知故问的样子真是让人讨厌。孟欣故的脑海里闪过东岳大帝放他回来前的嘱托,忍了又忍,“我前去述职时已经告知东岳大帝,不过是打发时间的玩意儿,哪里值得大帝动怒。”
孟欣故点了点他的身后,“你不也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安排了近身的无常嘛!说起来大家半斤八两。”看着公仪旭黑的如煤炭一样的脸,心里有了数,“恭喜你,东岳大帝十分满意公仪旭的归宿,觉得他入了你的门下,也算是拨乱反正。”
公仪靖眉头轻佻,细细地品味着其中的意思,脸上露出隐秘的陶醉,他身后的公仪旭越来越不耐。
范无救在一旁努力自救,把自己从一个蚕茧撕成一个双腿双脚的鬼,他喘着气,蓄意报复,“祝贺你,新的一位无常,也算是可喜可贺,了了夙愿。”
完蛋!有误伤,范无救的心莫名虚了一下。
公仪旭像是忍无可忍,转身就要走,他才退开百米就走不动了,一根细长的锁链互相扯着,他的手腕拉着公仪靖,公仪靖满意地看着这一切。
既然是范无救让他不痛快,那他就找范无救的不自在,他道:“那范无救是怎么回事?一个地府的鬼差没有批文居然出现在了B市,今日我就是来捉他的,还请给个解释,不然泰山府君问起来,我也不好交代。”
他的消息真是灵通,想必在他们不知道的角落一定有他的探子,漂泊无定的鬼,不远处的墓碑,路过的鬼魂,几乎每一个都是他的眼睛。
在公仪靖的咄咄逼人下,孟欣故毫不露怯,看得范无救心里发毛。
就在公仪靖图穷匕首见的时候,范无救已经做好了跑路的准备。
符纸出现,在孟欣故和公仪靖间,拉开了止战牌,上书:特批地府鬼差范无救在人间行走,直至孟欣故返回S市鬼市。
那是东岳大帝的鬼气。
“我们走。”公仪靖也不执着,准备见好就收。
走……哪有这么容易,公仪靖的脚硬生生被止住。
那符纸在众目睽睽下,翻了一个面:释放B市的鬼差,鬼市归地府管辖。
而后,那符纸燃尽,落在地上风一吹就散,可公仪靖不能当这些没有出现。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公仪靖的身上,公仪靖无奈地叹口气,“自己去鬼市找。”说完他领着自己过了明面的无常和不能再更改的身份,满意地离开。
“就这么放过他了!”范无救愤愤地扯着自己身上的绑带,问道。
“不急,慢慢来。”
然后,他的眼前就黑了。
柔软的身体落入温柔的拥抱中,一次次证明,他与他的选择从未出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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