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村子是怎么做到现代艺术与古代氛围交融的。不同于现代的村落在入村的门口竖一块碑表示分割线,永源村的村牌坊,青石板材质的三门石牌坊,虽然经过了时间的摧残但还是能看见雕刻的图案,从一条鱼开始游动到一个婴儿的面前,竟似拉开序幕一般,随之罗列出小孩、少年、青年、老人和婴儿,只是婴儿的表情和第一个婴儿的图案完全不一样。
他们走进去一看,无人打理的枯藤攀爬而上,几乎把整个牌坊包裹住,只留下依稀能辨别的永源村三个大字,藤蔓根部已经腐烂,中部叶已经枯萎,反倒是不停攀爬的顶端生机勃勃。
“我们进去看看。”严喻安拉着孟欣故的手,一栋栋小洋房在树林间隐逸,但依旧能看见一座座高脚吊楼。他们试探着往前走,手机还能正常收到信号,这才发现村口的地势很高,往里走就是一个个深坑,坑里还有一段平滑的路。
永源村曾泡在水里很多年,高脚吊楼的支撑木上面还能看到贝壳的踪迹,不见光的部分还有鱼鳍。
范无救走在前面,为他们开道,吊楼里探出几个小脑袋直勾勾地看着他们,眼睛里没有一点孩子的纯真,他们看到孟欣故,扯出来的笑让人毛骨悚然。
严喻安另一只手接起电话,千里之遥的花共秋有序地安排好了,在永源村提前安排了导游,同时为他们租了一个吊楼,付了三个月的租金。
他挂了电话,就看见一个穿着布衣的中年人气喘吁吁地向他们走来。
“那个就是永源村的村长,姓黄,但他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严喻安小声地解释着。
“按理说一个村子里的村长会安排本村的人担任,怎么这里安排了一个外村人,是有特殊的关系吗?”孟欣故问道。
严喻安小幅度地摇头,“现在竞争压力大,村长也要考试了,而这个村子没有人报名参加,这次轮到了隔壁县的人调过来做村长。”
那还真是质朴的原因。
黄主任一路小跑而来,看着他们,十分热情。这也很理解,毕竟谁看到能在村子里投资的金主会不喜欢呢!
吊脚楼上的人一看见村长来了,无趣地撇着嘴,啪的一声窗户关得震天响。黄主任一时挂不住面子只能赔着笑解释,“村子里的人没什么文化,比较封闭,突然看见一个外乡人没有反应过来。”
严喻安不在意地笑笑,由村长带路去定好的房子里休息。
其实这个村子没有想象中穷山恶水,交通极为便利,若是开发得当,能直接变成附近县域的生态旅游村落。
“国家也大力投资这个村,路也修好了,要不是他们不配合宣传,早就开始农家乐宣传,吸引第一批游客。”黄主任站在斥巨资修建的吊楼区,叹了口气,这个吊楼区可是又打造成商业街区的,毕竟离附近的县域近,还有直接停车的地方,吃喝玩乐一体化构建。
可是现在,就只有几个大型的建筑立在这里,零星地开了几家旅馆。不过室内的环境不错,每一个房间都有空调和其他现代设施。就是没有几个人,空荡荡的。
“这个村子里的人都不外出打工吗?”范无救开了门,四处逛,一边问道。突然他的脚步停在了窗户前。
“村里人比较淳朴,不愿意外出打工,人也没有追求,只在那一亩三分地里刨食,能糊口就行。”黄主任说这话的时候也有点尴尬,他作为村主任又是也看不得懒人,还是一个村懒。
但是没有办法,怎么劝他们都不听,导致每家每户都穷,只有他这个做村长的还没有放弃。
孟欣故看范无救难得入神,也走过去看,“哪里是干什么的?”
“那里是孤儿院。”黄主任答道,复又叹了一口气,“作孽啊!”许是怕给他们留下不好的印象,黄主任打着哈哈把这事岔了过去,让他们早点休息,在这里的几天,他会把一日三餐送过来,不用自己开火。
严喻安一边点头,一边麻溜地找到了厨房,看看厨房的环境,甚是满意。
“这里还是老式的柴火灶。”孟欣故没有打击他的积极性,一顿夸赞,下意识地忽略他们的住处没有柴的事实。
通讯器适时地亮起,不过这次是范无救接起来,他认真地听着,时不时小幅度点点头。孟欣故用手摸了摸墙壁,有一股旧旧的尘气,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腥味。
孟欣故耐心地辨别着,两根手指来回地在空中挥舞,仿佛置身于海洋深处。
“是海腥味。”严喻安听他喃喃自语。
范无救扯了一把椅子坐下,顺手关掉通讯器,“谢必安说他去查了资料,发现永源村的地以前就是一片海域,可倒回去几百年这里也是一个热闹的地方,不知怎么突然发大水,把这里淹没,一百年前这块地才退了水有了人烟。”
孟欣故追问:“那这里的人能在生死簿上看到吗?”
范无救遗憾地摇摇头,“这就是我接下来要和你说的,这个地方的资料不好查,崔珏接到信就开始翻生死簿,都快断气了也没有查到这里人的记录,最后还是他们通过周边人的生死簿查到了永源村。”
严喻安被孟老师恶补过地府的知识,知道底下的工作流程,“是不是生死簿出问题了,缺了这个村子的记载。”
孟欣故道:“不可能,生死簿可不是人间的东西,不可能坏,他和地府绑定,要是生死簿出问题,地府也会出问题。”
他这样一说,倒是反应过来了,“一定是这个村子涉及机密,才被生死簿藏起来。”可惜这个生死簿没有办法严刑拷打,不然高低得给他拉一套地府的畅销刑罚,让它开口。
孟欣故一个眼神,范无救心领神会,“你自己记性不好,忘得干净,崔珏那边都快起火了,他让我问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地府黑户身份,他上哪里去给你找你的故土,逼急了他就说你的故乡是孟婆庄,要是想回家了就去批探亲假,东岳大帝哪里已通过,他立马给你盖章。”
这话实在有点无赖了,孟欣故忍不住在心里编排自己的伙伴,殊不知,他的伙伴也是这么编排他的。
“也就是说,他们在地府是一点忙也帮不上了。”严喻安嘴角一抽,眼底浮现嫌弃的色彩。
孟欣故认命地拦下范无救,眼神警告严喻安不要找事,“……下次,我一个人去办事儿,你们两个我一个也不带。”
“你是鬼。”范无救愤愤不平地纠正。
“……闭嘴。”鬼恼羞成怒。
永源村入了夜更能明显地感受到看升旗里漂浮的海腥味,孟欣搬了把椅子坐在二楼的阳台上看着黑黝黝的天空,依旧是没有一颗星星,他都把每一片乌云辨别了,也没有月亮,像极了地府,哪里好歹还有萤火虫照亮。
雾从低洼处腾腾升起,一视同仁的把新式的小楼和古代的吊楼淹没,严喻安坐了过来,自然地披上黄色的小毯子,孟欣故忽然一叹,“我不喜欢这个毯子,记得这个毯子我都放后备厢了,怎么还搜刮出来了。”
他刚一起身就被拉着手拽回椅子,被按着裹了一个严严实实,天知道,他只是想继续起身把这个毯子毁尸灭迹。
“陪我坐一会儿呗。”严喻安小声哼唧。
这人怎么越大越像个孩子,见他眼底浮现得逞的笑意,孟欣故确实不忍心拒绝,但是一下子就想起了白天的事。
“你不能像挑事一样,去刺激范无救,他有点小孩子脾气,你多让让。”
“他都多大了,在地府你的资历还没有他老。”严喻安虽然不服气,但是没有把嘴边的话说出来,毕竟真按时间算,他才是最小的一个,但是严喻安非常不想占这个便宜。
孟欣故不接他的话,只一味强调,“反正她好点,要知道,你要是寿终正寝了,大概率是他和老谢来救你,到时候我还有和他们斡旋才救得下你。这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学聪明一点。”
严喻安立即打断他的苦口婆心,“我知道的,等我要是下去了就赖在鬼市不走,谁来抓我都不走。”
孟欣故费力地扯着小毯子,看在他的面子上,忍这个丑不拉叽的毯子一晚上。
“其实我的心里很不安,”孟欣故靠着他的胸膛,被热气煨得发懒,有秉承着和小情人要时不时沟通才能增进了解,加深感情的宗旨,他道:“一听这个地方,我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像是很排斥,以前只有我的故土能给这种感觉。”
故土!这已经是他几次这样称呼自己过去生活的土地,一般人都称他为故乡,只有孟欣故这样称呼。
严喻安试探道:“你在故土发生的事情很不愉快吗?”怕孟欣故感到冒犯,他干笑两声,“要是不想回忆,我们就不提它。”他抱着他,将他的细微反应都收集起来,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
其实想想也没用什么,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过去,其他人要是敢问,他势必要捉弄对方,可问的人是严喻安,那就没事,“我已经记不清楚我的故土在哪里,我在人间辗转了很多地方,对家的评判就是看姐姐在不在那里,如果姐姐在那就是家。”
“那现在呢?”严喻安温声问道。
“现在,你在的地方让我安心,或许这就是家的感觉。”孟欣故若有所思,像是一只主动开壳的蚌露出柔软的腹部,“我来这里之前心里隐隐地不安,到了这里心里只有疑惑,太奇怪了。”
严喻安能感觉到他低落的情绪,抱着他的手轻轻地拍着,一点点哄,孟欣故的脑子发昏,记不清自己说了什么。
严喻安听着他的呓语,安抚似的哼哼。
就该好好地睡,他的伤不肯说也不肯给看,只能交给时间慢慢治愈。
可伤他的仇,他来日定要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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