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喻安刚端起茶杯喝了两口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皱眉按断,懊悔自己没有把铃声关掉,打扰他们休息。过了一会儿手机安静地亮了起来,严喻安依旧没有管,直到三四次后孟欣故都看不下去了。
“应该是很急的事情,你还是看一下吧。”
严喻安这才拿起手机,他的瞳孔猛地一缩,握着手机的指尖发白。
居然是秦执,秦执知道他的习惯,要是打不通电话会发一条讯息解释,而且他不是一而再再而三打电话的性子,他一定是遇见事情了。
还没来得及细想,耳边响起孟欣故的询问,“怎么了?”
他一边接,一边道:“是秦执。”
他没有注意到孟欣故的神情也紧张起来,看他的眼神值得探究。
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呼吸声,秦执的声音在发抖,“喻安,我觉得很不对劲,你过来一趟,就来我新买的公馆。”
就在此刻,外面突然响起惊雷,严喻安猛得看见乌云密布,没看见孟欣故心事重重。
严喻安看着他,计划突然被打乱,不知该说什么。
孟欣故佯装无知道:“我听声音有点像秦先生,他出什么事了吗?要不要紧?”
严喻安一时没有防备地点头,反应过来后道:“应该不是大事,我也不清楚,但是我现在要提前离开了。”他一脸歉意地看着他,今早贸然而来现在贸然离开确实很不应该。
孟欣故就要他的歉意,并且喜欢顺杆儿爬。
“那我和你一起去吧!顺便也出去走走。”
严喻安也只能答应,只希望他不会觉得无聊。
驱车赶去的路上严喻安心事重重,孟欣故也在沉思。
不知道那只鬼到底做了什么,电话那头的动静能听出秦执的状态很不好,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可那女鬼不是对秦执情根深种吗?怎么会吓他。
孟欣故在地府也见过不吵人鬼情未了,虽然给他们的工作增了不少麻烦,可当事人情意绵绵,就算梦中相见也是一场旖旎的春梦,从未吓人过。
实在奇怪,最好不要吓出个好歹,那鬼手上沾不得秦执的命。
车一停,严喻安就开了车门疾步向前,孟欣故快步跟上,秦执来开门,面色苍白和昨日全不一样。
两个人才喝了茶,自然不想让新茶的口感破坏今早的体验,双双不动声色地把茶杯推远。
秦执无心留意这些小事,魂不守舍,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跟着好友的是昨日见过一面的孟先生。
严喻安道:“只过了一晚上,你怎么就憔悴成这样,昨夜干什么去了?”他例行询问,但他知道好友的秉性,从不出去拈花惹草。
秦执的声音沙哑低沉,“昨夜一回来我就睡了,不知多久做了一场梦,一直醒不过来,在梦里我好像和一个女人拉拉扯扯纠缠不清,还时不时地难过,明明过了一夜我却觉得过了一年,我努力让自己醒来,睁眼一看已经是早上九点,可我没有睡懒觉的习惯。”
严喻安反倒把那杯茶送到他的手中让他喝一口茶,暂时冷静一下,继续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秦执咽了咽口水,颤抖着继续说:“后来我坐了一会儿,一去卫生间就看到我这副模样,吓得连忙给你打电话。”
当时他在洗手间洗手时无意间抬头,吓得尖叫一声,才反应过来是自己。
孟欣故想才一晚上秦执就胡子拉碴很是狼狈,而且他的黑眼圈极重,像是几天几夜没有休息纵欲过度的样子,要不是他命不该绝在梦里极力挣脱,现在他们见到的就是一具尸体。
严喻安思索了一阵,这几日两人为了拍卖会几乎一直在一起,他的样子也不是生病,他站起身,在二人的注视下环顾一周仔细寻找。
这间屋子以中式风格为主,铺满了仿古青砖,深色檀木打造的沙发立在正中,西侧背阴处用屏风隔了一个小角落,一旁的博古架上错落地摆着玉器与瓷瓶。这个屋子他常来,每一次如自己的房间一般熟悉,只有那暖灯下的美人图突兀地出现,也就是她出现了才让秦执大变。
严喻安的脚停在古画面前不动,想找出美人图的破绽。孟欣故赞赏地勾起唇角。
他倒是机灵,一下子就发现了不对,那他就不用旁敲侧击地引导了,能省不少力气,而且看那幅画昨日还灰蒙蒙的,今天就光亮了很多。
严喻安斟酌许久,道:“这幅画就不要摆在这里了,先收起来过两天再处理。”
秦执捧着茶杯的手仍在颤抖,可他的神情一下子就变了,孟欣故眯着眼在一瞬间看到了鲜红。
秦执突然平静下来,冷静地说:“这幅画我还挺喜欢的,要是没有这幅画我的心更慌,今夜又休息不好了,我要留着它。”
严喻安转头看向秦执,不一会儿目光就移开了,像是在沉思,他鼓起勇气道:“你可能不明白,我的意思是这幅画不对劲,为了你的小命着想尽快把这幅画给扔了,或者我现在就找人把它处理掉。”
说完他看了一眼孟欣故,见他神色如常,像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蓦地松了一口气。
毕竟正常人要是接触到这些东西一定很害怕,还是不要吓到他,早知道刚才他说要来的时候就拒绝他。
可他一定想不到他面前的可是地府资深工作人员,再等几年进修回去就是优秀员工,能拿编制那种,孟欣故在心里哼哼,不敢说出来。
听完严喻安的话,一瞬间秦执的面色就变了,那张坚毅的脸上浮现出狠毒。
糟了,经过昨夜,女鬼已经上了秦执的身,虽然她还不能控制他的身体,但是已经能影响他的神志了,此时更不能刺激她。
一定要让秦执控制这副身体。
孟欣故喊道:“秦先生!”
这一声中气十足,两人吓了一跳,齐齐看过来,孟欣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看您精神不大好是不是犯困了?”
秦执甩甩脑袋,难怪他刚刚那么头晕,什么都想不起来,示意他再讲一遍。
严喻安深吸一口气,道:“总之这幅画,不能留了。”
秦执刚要问为什么,孟欣故突然开口,“你们不觉得这幅画很奇怪吗?这幅画是不是和昨天不一样,它更亮了。”他像是凭着直觉说出自己的想法。
严喻安的心跳了一下,怔怔在原地立了几秒,又特意离远了瞧,眼神反复在秦执与画之间游移,脸彻底黑了起来。
他一时拿不准主意。
孟欣故像是想到了什么,“我记得这幅画的主人是永乐年间的画师秦研,我曾见过他的另一幅画,画得很好,这次听说他的遗作在你们拍卖行我才来看看。”
严喻安立马追问:“那你知道这幅画的来历吗?”
孟欣故极力回忆,“秦研的画作流传甚少,而且他英年早逝,留下的资料也少,我只知道这幅画中的女子是一位大家小姐,应该是他的恋人。”
秦执微微睁大眼睛,感叹道:“难怪我越看这幅画越喜欢,可能是体会到了画家您在笔墨间的爱意。”
最讨厌的就是恋爱脑,人都快死了还感叹人家的恋情,孟欣故借喝茶的空档翻了个白眼。
但为什么这只女鬼好像很生气,孟欣故觉得很有意思,难道这个女鬼也讨厌恋爱脑?可她为什么还纠缠?
严喻安也无语地叹了口气。
孟欣故试探道:“秦研死于秋试之前,若是他去考了试那一年的状元一定就是他了,真是一个难得的天才。”
他没看错,女鬼的怨气一直在增长。
他继续道:“要是他还活着,一定会和画中美人双宿双栖,相伴到老,不会有生死相隔的痛苦。”
怎么回事?他已经很努力地祝福了,为什么这只女鬼那么生气,连带着秦执也黑黝黝的。
他还想继续说,严喻安弱弱开口打断他的施法。
“那你也喜欢这种考试好的,还能画画的?”
孟欣故愣了一下,不知该从何说起,怎么就又扯上他了!
秦执努力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不要困得撅过去。
孟欣故道:“总之这间屋子你就不要住了,去酒店住一下也是可以的。”
秦执打了一个哈欠,“那我这两天就回我爸妈那里。”他回头对着严喻安道:“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吗?”
他们两家是世交,从小一个院子长大。
严喻安摇摇头,让他一个人回去,并且贴心地叫了小李来接他。
他们两个看着秦执坐上车,已经在座位上昏昏欲睡。
孟欣故和人的接触少,突然有人挨自己挨得那么近,他不自在地缩了缩,严喻安不自觉地靠近,孟欣故后撤的脚停住,抬头看见严喻安的神情。
明晃晃地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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