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喻安送他出来,清了清嗓子,道:“本来是想请你吃更好的,结果在这里走了半天。”在他面前老是无措,此刻也觉得窘迫。
孟欣故扯着唇笑,其实这个咖啡厅也给了他不少惊喜,若是下次得空也要来试试,可惜不会再有他的作陪了。
见孟欣故有些疲惫,严喻安决定开车送他回去,取出一个红绸包裹好的盒子,颇有重量。
“这是?”孟欣故疑惑地接过,一碰就知道是什么,他的疑惑更明显,他是不喜欢吗?若是不喜欢为什么和他抢拍?
严喻安瞧了他一眼,莫名舌干,“我看你很喜欢就想拍下来送给你。我想这个象牙佛塔适合放在你的小铺里。”
他居然还记得他的小铺,他当时加的孟婆汤是不是过期了?下次一定给他多加一点。
一路上孟欣故捧着盒子也不知道说什么,下车后看着高了他一个头的严喻安,终于发现哪里不对。
他穿的也是自己的衣服,这袭长袍,孟欣故捧着盒子直发愣,也不知道受什么,心乱如麻间只想快点回去。
严喻安叫住他,眉目灼灼,“下次见面的时候,我想请你喝茶。”
他万分期待地看着孟欣故,孟欣故不由自主地点头。
就当自己的道歉好了,孟欣故想,要不是孟婆汤失效,他也不会被蛊惑,人鬼殊途,异世界的一切对他是致命的吸引,让他身不由己地痴迷。
等这件事结束了,送他和秦执一碗浓浓的孟婆汤,下次他亲自动手熬,确保万无一失。
严喻安盯着孟欣故的背影,直到店铺的门关上,他才离开,心里多了两份期待。
孟欣故脱了西装,打算送洗,等下次见面他就把这衣服送回去。
简单地吃了一些糕点,开着灯取了一本《格物要论》催眠,直到半夜,庭院里的水逆流而上他才睁开眼,腰间的转盘亮了起来。
孟欣故边打哈欠边道:“又出什么事了?崔珏你要是没事干就熬孟婆汤去。”他睡眼惺忪地警告。
转盘那头传出淡淡的反驳:“是我。”
孟欣故醒了大半,原来是老谢。
估摸着大家的办事速度,地府这个时辰应该已经把那只为非作歹的鬼料理清楚,封存档案了。这个时候不回黄泉路睡觉,怎么打扰他。
谢必安道:“回来的时候去了奈何桥,你抽空回来一趟,奈何桥上的孟婆汤有问题,你得下来守着熬。”
孟欣故皱紧眉头,心里有些不安,连脚趾头也紧绷起来,他有所察觉,这次的汤喂给凡人都失效了,地府的汤只怕更有问题。
他握着转盘一直不说话,谢必安只能听见急促的呼吸声,他的声音传出转盘有些失真,“你也不要太着急,这次发现得早,你抽时间来处理就行。”
孟欣故叹了口气,“我这里还有一点事,等这事解决了我就回去一趟。”
谢必安嗯了一声就挂了通讯,孟欣故的指尖发颤把转盘放在桌子上出了门,此刻夜空的星子在他的头顶闪烁,他已无心去发现这样的美景。
心乱如麻,又不知该从何下手,孟欣故愁得叹气,他无力地躺在椅子上,一动一晃。
已经来人间安居一百多年了,可事情的进展确实一点也没有,以前姐姐在的时候还躲在他的身后,现在他独当一面才知道以前姐姐的辛苦。可是姐姐已经转世轮回了,生死簿上也没有她的踪迹。他一个孤零零的鬼,连个商量的也没有。
他在椅子上晃来晃去,院子里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他的心更烦了,孟欣故折磨了自己半天模模糊糊地睡着了。
“小欣故,姐姐已经把孟婆汤的原料倒进锅里了,你在这里守着,注意火候不要让它糊了。”
他记得每十年姐姐就要熬一次孟婆汤,他就坐在鬼火前守着大锅,听着鼎里的咕噜声直发困,有几次火苗子还把他的眉毛燎到,不过他的运气好汤从来没有糊过。
他一边回忆一边难过,姐姐熬汤的时候会留一小壶做下一次汤的引子,现在地府里的汤还有姐姐的引子,可之后汤引子用完了该怎么办呢?
他想这个问题从人间到地府,来来去去百年了,到现在还没有思路,实在无能。
“小欣故真棒,一直守着,没有贪玩也没有让汤糊掉。”
姐姐,我真的好想你。孟欣故睡得沉,眼角的泪打湿了木椅。
第二天早上醒来,他只当自己在外睡了一夜,沾上的露水。
清早起来思路清晰,他理了理,那幅画已经入了秦执手中,那个女鬼不日就会动手,他二人有宿命的情缘,女鬼还在执着,而秦执早已轮回放下,这一世他有自己的缘分,要是女鬼强求那就是与天理不容。秦执也不一定能活,而且人鬼殊途,人与鬼待在一起久了,阳气散尽,他也会早亡。
孟欣故摇摇头,就不能出这样的岔子,若是秦执找死就是他们的失误,生死簿要是对不上耽误了投胎流程,他们可是要负责的。
东岳大帝也会撤了他的实习名头,他这个地府黑户,连轮回都没有机会,实在太惨了。
孟欣故在心里默默流泪,手脚麻利地开了当店铺。
没有迎接到第一缕晨光,倒看到了一个不想见的人。
严喻安,他怎么又来了,天呐!这可是秦执的朋友。
孟欣故艰难问道:“是秦执出什么事吗?那么早就过来?”
严喻安诧异地望着他,“什么?”他像是没有听清楚。
孟欣故连忙道:“你怎么来了?”
严喻安扬了扬手里的袋子,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那天你借我的衣服,我已经洗干净了。”他今日是特意来换衣服的。
孟欣故苦笑着打哈哈,他怎么那么快,昨天不是穿在身上的吗?要他怎么办,他的西服还放在椅子上没有送洗,他现在也变不出来。
严喻安强自镇定,他道:“不请我进去坐一下吗?我还买了一些早餐,都是老字号,不知道你喝过没有……”
于是,严喻安登堂入室,孟欣故泡茶的时候还有点恍惚,他怎么就把他放进来了,他一个活人在这里待久了对他的身体也不好,要是牛头马面没遮掩就来,吓到了他可有点麻烦。
孟欣故得决定在看到小笼包、咸菜、清粥的那一刻动摇,严喻安挽起袖子,修长的手臂在孟欣故面前晃悠,要是认真地看他,孟欣故得承认严喻安其实符合了人类社会对一切美男子的要求,宽肩窄腰比他高了半个头,远远地看着还有些冷漠,可现在他撸起袖子哼哧哼哧地干活,不知从哪里拿的蓝色桌帕把他的桌子擦得瓦亮,连额头的细汗都有一点迷人的风味。
可惜遇上的是他,再美的孔雀开屏他也不喜欢,孟欣故的目光冷了两分。
严喻安察觉空气中弥漫的一丝不悦,道:“怎么了?”他看向手中的帕子,莫名心虚。
“这不是抹桌子的?”
孟欣故笑了,招呼着他坐下,看着桌子上的美食,胃口大开。
虽然这个人是好看的色鬼,但是投其所好的能力实在是天赋,就连他也不能免俗,反正到时候都要一碗孟婆汤了结的,现在就不要耽误吃饭了。
吃完饭再警告他,不许私闯民宅,门口等着也不行。
一口咬下去,孟欣故能想象到那位老板在大清早就起床经过一系列揉面摔打的过程才让着一口包子如此筋道,在嘴里软而不散,孟欣故又嚼了几口,肉质紧实,新鲜的食材,上佳的配料,那肉里有胡椒的辛香也有蜂蜜的清甜,每一次咀嚼都有不同的滋味迸发出来,再配一口清粥小菜,稍作点缀。
这一顿,孟欣故难得吃了一个饱,他的食欲像是被打开了,等他歇下来才发现严喻安几乎没有动筷,他一口气吃了五个包子,而严喻安只是时不时低头喝一口粥。
孟欣故抬起头和他四目相对,眼里的笑意他没有漏看,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
严喻安点点头道:“昨夜睡前我就在想给你带什么,突然就想起了这家的包子,我从小吃惯了,想着你应该喜欢。”
孟欣故作镇定地擦了擦嘴角,动作是猫儿一般地灵活,严喻安的笑意更加明显,孟欣故挑着眉,难得夸奖,“这家的手艺应该是代代相传,传到这一代老板的手里也不算辱没了祖宗。”
孟欣故对事物有自己的见解,最喜欢用心做的饭菜,他是只藏在人间的鬼,难免要和人打交道 ,有时出去应酬也憋着吃点东西,对厨子最大的尊重就是不吐出来。
可见他对这老板的手艺有多满意。
行吧,看在他那么上道,居然误打误撞地摸清了他的喜好,这段时间就对他好一点。
“你为了这一顿应该花了不少工夫吧!”孟欣故起身把柜台上的茶壶端了过来,倒了两杯茶,也请严喻安尝一尝好东西。
严喻安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这个老板只做私房菜,不是老客户的单子他不接,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孟欣故喝了一口茶,感受茶香在自己的舌尖流动,茶杯里的热气袅袅升起,衬得他眉眼弯弯。
严喻安心软得一塌糊涂,庆幸自己平时也爱吃。
孟欣故道:“粥里有柴火气,这年头肯烧柴来做饭的厨子基本没有,除了一些追求食物本味的老板,但这毕竟耗时耗力,普通的餐饮老板付不起这成本。”
“真聪明。”严喻安由衷地感叹道。
孟欣故不说话但他确实被顺毛撸得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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