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炎煞焚心
巷道之内，空气仿佛被那自称“炎煞”的高大汉子身上散发出的灼热浊煞点燃，变得粘稠而窒息。蛇爷与石墩在这恐怖的灵压之下，早已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仔，瑟瑟发抖地退到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
小驿更是吓得灵体光芒乱颤，几乎要缩成一团，若非沈墨言挡在身前，那恐怖的威压就足以让他灵体溃散。
沈墨言首当其冲，承受的压力最大。那灼热暴戾的灵压如同实质的山峦，狠狠压在他的清炁结界之上。结界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金光急剧闪烁、黯淡，表面甚至出现了细密的裂纹。他体内刚刚压制下去的伤势被引动，喉头一甜，又强行将涌上的鲜血咽了回去，脸色瞬间由青灰转为一种病态的潮红。
差距太大了！
这炎煞的修为，远非蛇爷、石墩之流可比，甚至可能不在之前见过的墨渊之下！而且其能量属性狂暴炽烈，极具攻击性和破坏性，恰好与他相对温和的清炁有些相克。
“哼，蝼蚁之力，也敢妄图净化污秽？真是天大的笑话！”炎煞声若洪钟，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他甚至没有立刻动手，只是缓步向前，每靠近一步，施加在结界上的压力就倍增一分，仿佛要用纯粹的威压将沈墨言碾碎。“这世间，弱肉强食乃是天道！浊煞便是吾等力量之源！你这等离经叛道、散播软弱言论之徒，就该彻底铲除！”
他并非为了给手下出头那么简单，更是为了扼杀沈墨言所代表的、可能动摇现有秩序的“异端”思想！
沈墨言咬紧牙关，牙龈都已渗出血丝。他全力催动体内残存的清炁，甚至不惜引动那丝与土地灵缔结灵契后获得的大地厚重气息，疯狂注入结界，试图稳住那即将崩溃的防线。脑海中念头飞转，硬拼绝对是死路一条，必须想办法！
“前辈……所言……强者为尊，晚辈……不敢反驳。”沈墨言艰难地开口，声音因巨大的压力而断断续续，试图争取时间，“但……存在即合理。这净化之力……亦是晚辈……机缘所得。或许……并非全然无用？”
“巧言令色！”炎煞冷哼一声，脚步不停，“无用之力，留着便是祸害！今日便让你这井底之蛙，见识何为真正的力量！”
他不再等待，右手抬起，五指箕张，也不见如何作势，掌心之中便凝聚起一团暗红色的、如同熔岩般翻滚跳跃的恐怖能量球！那能量球核心处呈现出极致的漆黑，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周围则缠绕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波动！
仅仅是凝聚的过程，散发出的余波就让巷道两侧的墙壁开始龟裂、融化，空气中的水分被瞬间蒸发，发出嗤嗤声响！
炎煞焚心劲！这是炎煞的成名绝技，将高度压缩的狂暴火煞之力打入敌人体内，由内而外引爆，焚毁经脉，灼烧灵魂，极为歹毒！
感受到那能量球中蕴含的毁灭性力量，沈墨言瞳孔骤缩，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心头！他知道，这一击，他的结界绝对挡不住！
躲？巷道狭窄，身后还有小驿和那些物灵，无处可躲！
拼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墨言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决然！他做了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决定！
他猛地主动撤去了摇摇欲坠的清炁结界！
这一下变故，让所有人都是一愣。炎煞掌中凝聚的能量也微微一滞。
就在结界消散的瞬间，沈墨言将体内所有的力量——残存的清炁、大地厚重之气、甚至包括那些沉积在经脉中尚未完全驱除的、相对“温和”的地脉污秽能量——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全部压缩、凝聚于右手食指指尖！
这一点，不再是纯净的金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混沌的、金灰交织的奇异色泽，仿佛将生与死、净化与污秽强行糅合在了一起！指尖周围的空气都发生了扭曲，散发出极不稳定的危险波动！
他没有选择防御，也没有选择逃跑，而是将所有的力量，化作了至纯至凝的……一击！
“破！”
他嘶哑地低吼一声，身体因超负荷而剧烈颤抖，七窍中都渗出了血丝！那凝聚了所有力量、混沌色泽的一指，后发先至，如同黑暗中掠过的唯一流光，不偏不倚，径直点向了炎煞掌心中那尚未完全推出的暗红色能量球的核心——那最深邃的漆黑一点！
他赌的是，炎煞这炎煞焚心劲虽然威力无穷，但其核心能量结构必然极度不稳定，需要一个精妙的平衡点来维持。而他这凝聚了自身全部、甚至包含了部分对立属性的混沌一指，目标就是打破这个平衡点！
以点破面！以自身所有的“存在”，去碰撞对方力量最脆弱的“核心”！
这是一种源自无数次地脉疏浚中，对能量节点脆弱性的深刻理解，也是一种置于死地而后生的疯狂！
“蠢货！自寻死路！”炎煞先是一怔，随即露出残忍的狞笑。他仿佛已经看到沈墨言的手指在接触的瞬间就被焚成灰烬，连同整个身体都被炸得粉碎的场景！
然而，下一瞬间，他的狞笑僵在了脸上！
嗤——！
没有预想中的惊天爆炸，也没有能量对冲的剧烈轰鸣。
当那混沌一指精准无比地点中暗红能量球核心的漆黑一点时，发出的是一种极其尖锐、仿佛琉璃破碎、又像是冷水滴入滚油般的怪异声响！
那暗红色的能量球，如同被戳破的气泡，又像是被投入石子的平静湖面，核心的平衡被瞬间打破！原本稳定压缩的狂暴能量失去了约束，却没有向外爆发，而是发生了诡异的内向坍缩和紊乱的链式反应！
暗红、漆黑、金灰……数种能量色彩在球体内疯狂交织、冲突、湮灭！
炎煞脸色剧变，他感觉到自己与能量球之间的联系瞬间变得紊乱不堪，那狂暴的力量仿佛要脱离他的掌控！他急忙想要将其强行散去或推向远处，却已经晚了！
轰隆！！！
一声沉闷得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巨响！
能量球最终还是爆发了，但并非向外，而是绝大部分威力都作用在了内部相互冲突湮灭的过程，以及……反噬到了与其紧密相连的炎煞本人身上！
“噗——！”
炎煞如遭重击，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踉跄着向后倒退数步，每退一步都在地面上留下一个融化的脚印。他捂着自己的右臂，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嘴角溢出了一缕暗红色的血液，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他掌心一片焦黑，经脉被自己的力量反噬灼伤！
而沈墨言，在点出那一指后，早已借着反震之力向后飘飞，重重地撞在巷道的墙壁上，软软滑落在地。他面如金纸，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右臂衣袖尽碎，整条手臂焦黑扭曲，仿佛被烈火灼烧过，指尖更是血肉模糊，可见白骨！为了发出那一指，他几乎耗尽了所有，并且承受了能量冲突的部分余波，伤势极重，已然失去了战斗力。
两败俱伤！
不，更准确地说，是沈墨言以濒死的代价，勉强撼动了不可一世的炎煞！
巷道内一片死寂。
蛇爷和石墩目瞪口呆，看着受伤的炎煞和倒地不起的沈墨言，大脑一片空白。他们无法理解，一个灵压远低于炎煞的影魅，是如何做到这一步的？
小驿则是发出一声悲鸣，扑到沈墨言身边，看着他凄惨的模样，灵体光芒急闪，却不知所措。
炎煞喘着粗气，抹去嘴角的血迹，看向沈墨言的目光中，惊怒交加，但深处却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忌惮。这小子……不仅力量古怪，这份对时机的把握、对能量结构的洞察、以及这股狠厉决绝的劲儿，都远超他的预料！
“好……很好！”炎煞的声音因受伤而有些沙哑，却更加冰冷，“没想到，本座竟然会在你这阴沟里翻了船！小子，我记住你了！下次再见，必取你性命！”
他知道自己此刻状态不佳，右臂经脉受损，实力大打折扣。而对方虽然倒地，但难保没有其他后手，或者引来其他变故（比如那个一直暗中观察的夜煞族）。今日之事，已不可为。
他恶狠狠地瞪了沈墨言一眼，仿佛要将他刻在心里，然后对着还在发愣的蛇爷和石墩低吼一声：“废物！还愣着干什么？走！”
说罢，他强提一口煞气，压制住伤势，转身大步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巷道尽头。蛇爷和石墩如梦初醒，连忙连滚爬爬地跟上，一刻也不敢多留。
巷道内，只剩下重伤濒死的沈墨言，和焦急无助的小驿，以及那些瑟瑟发抖的微小物灵。
小驿试图将自身微弱的能量渡给沈墨言，却如同石沉大海。沈墨言的意识正在沉入黑暗，身体的剧痛和灵魂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要将他彻底吞噬。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涣散之际，胸口的衣物内，那枚由白澈给予的、用于记录工业区净化进度的黑色玉简，忽然微微发热。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清凉安抚气息的波动，从玉简中渗出，缓缓融入他焦灼的经脉和濒临崩溃的意识，如同甘霖般，勉强吊住了他最后一口气。
同时，一个模糊的、带着些许诧异的意念，似乎从极遥远的地方，通过某种未知的方式，扫过这片区域。
“记录：目标与炎煞爆发冲突，动用未知复合能量施展精准破击，致使炎煞轻伤反噬。目标自身濒临死亡。评估：战斗智慧卓越，能量操控精度超常，具备以弱击强的潜在特质。濒死状态确认，观察价值暂时大幅降低。建议：维持最低限度生命监测。”
墨渊的声音，依旧冰冷，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响起，随后彻底隐去。
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冰冷的雨水冲刷着巷道内的血迹和焦痕，也打在沈墨言苍白而毫无生气的脸上。
小驿用自己的灵体光芒，努力为沈墨言遮挡着雨水，发出呜呜的悲鸣。微光在风雨中飘摇，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这一次，他还能撑过去吗？
（第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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