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邻桌一个顶着微卷短发、长相阳光帅气的男生。他正转过身，嘴角咧开一个充满促狭和不可思议的笑容，目光在她和他的前座之间来回扫视，刚才那句玩味的问话显然出自他口。
然而，宁砚清所有的感官注意力，都被卷毛男生对面身影牢牢攫住了。
那人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肩线挺括利落，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影。他正对着她们这个方向坐，此刻微微抬起着头，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身上。
顾洐川。她花了一秒钟就确定，这是本书男主角。因为他的画风和林霖宣一模一样，看着他那张英俊到不真实的帅脸，她想起原书作者堆砌的玛丽苏词藻：
【他就像是刚从漫画中走出来，每一处线条都完美得恰到好处。剑眉斜飞入鬓，深邃的眼眸如同寒夜里的星辰，又似两口幽深的古井，只需一眼就能让人沉溺其中。高挺的鼻梁下是两片紧抿的薄唇，唇色偏淡，却为他平添了几分禁欲的冷感。组合在一起，便成就了一张足以让任何女性心跳失序的俊美容颜。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周身便自然流淌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矜贵与疏离。】
书中的描述与现实的面容瞬间重合。
然而，此刻宁砚清完全没心情欣赏。她一边尴尬得脚趾抠地，一边在心里疯狂安慰自己：他是纸片人！是NPC！就当在玩全息网游了！
顾洐川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短暂的一瞬，随即，他淡漠地移开视线，对面前的卷毛男生吐出两个字：“吃饭。”声线低沉平稳，听不出半分波澜。
卷毛男生显然没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愣了一下，目光在宁砚清涨红的脸上转了转，终究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耸耸肩，转回身拿起了筷子。
这顿饭在极度煎熬中草草结束。三人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悄无声息地收拾好餐盘，逃离了食堂。
直到冲出食堂大门，沐浴在午后的阳光下，远离了那个令人窒息的角落，三人才不约而同地长长舒了一口气。
一路无话，气氛沉闷地回到宿舍。
刚关上宿舍门，卢思雨就像被按了播放键一样，猛地拍着胸口，大声道：“我的妈呀！尴尬死我了！我刚才差点原地去世！”
何琪也脸色发白，声音还带着颤：“我也是……我全程不敢抬头，感觉顾洐川的目光能冻死人……砚清，你真是……太勇了……”
宁砚清瘫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感觉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她捂着脸，闷声说：“别说了……让我静静……”
穿书、目睹林霖萱的系统外挂、食堂公开处刑……这一连串事件让她的神经高度紧绷。她必须尽快冷静下来，理清思路。
就在这时，手机“嗡嗡”震了两下。
“呀！大赛通知出来了！”卢思雨收到了群消息，惊呼一声，但随即叹了口气，“唉，门槛太高了，我可不敢参加。”
宁砚清听到这话，也掏出手机，那个玛丽苏群名弹了出来：
【云翡至尊赌石大学 - 赌石A班群（大二）】
学习委员：@所有人重要通知！本年度“至尊翡翠公盘青年赌石师大奖赛”报名开启……参赛者需自备一块估价不超过20万元的原石……
主线任务，终于发布了！
剧情线索在脑中串联：穷得叮当响的原主宁砚清，为了筹钱买高档原石去报名那个“至尊翡翠公盘青年赌石师大赛”。今天下午三点，她会去初级市场，想用仅有的几百块余钱去搏一搏。结果还真让她撞大运，切涨了块小精品，净赚十五万，捞到了第一桶金。
而穿越来的林霖萱为了不让原书女主参加大赛，她会在3点前先过去，用系统定位到那块原石，抢先买走。
宁砚清小声嘀咕：“上午看完新手村小怪，中午领主线任务预告，等会下午就要开团了，这一天真充实。”
现在刚过中午，她打算提前赶过去，抢在林霖宣之前布局。
她立刻站起身，开始快速收拾东西。
“嗯？砚清你要出去啊？”卢思雨疑惑地问。
“我去趟翠华苑市场看看。”宁砚清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自然。
“现在去？我下午正好没课，陪你一起……”卢思雨话没说完，手机突然响了。她看了一眼屏幕，脸色顿时垮了下来，“林光头发消息说论文要改让我现在过去！气死了，早不叫晚不叫……”
她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对宁砚清说：“真不巧，没法陪你了。你自己去市场小心点啊，那边挺杂的。”
何琪也推了推眼镜，小声道：“我下午约了去工坊打磨作品，也走不开……”
宁砚清心里反而松了口气。她正需要单独行动的机会。“没事，你们忙，我就随便逛逛，很快回来。”
她快步走出校门，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翠华苑毛料市场”的地名。
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云翡市比想象中更繁华，高楼大厦间穿插着古色古香的飞檐翘角，巨大的翡翠广告牌随处可见，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一股玉石特有的、冷冽而金钱的味道。
出租车一个甩尾，稳稳停在路边。宁砚清推门下车，一股混杂着尘土、汗味和原生矿石土腥气的热浪扑面而来。吆喝声、讨价还价声、远处解石机偶尔的轰鸣声，瞬间将她包裹。
这就是翠华苑初级毛料市场，云翡市赌石产业链的最底层。目光所及，摊位杂乱，堆满了皮壳黯淡、表现极差的“砖头料”，价格标签大多是几十几百。这里喧闹却透着底层挣扎感，跟现实的农贸市场差不多。
谁也想不到，就在这堆“垃圾”里，会藏着一块蒙尘的明珠。
宁砚清穿过人群，凭着记忆中书里模糊的方位描述和摊位描写，径直走向市场最深处、最偏僻的那个角落。越往里，摊位越稀疏，石头品相也越发惨不忍睹。
终于，在一个几乎要被杂物堆淹没的角落，她找到了目标摊位——一个用几块破木板勉强搭成的台子，后面坐着个穿着松垮跨栏背心、摇着破蒲扇打盹的白头发老头。
台子上杂乱地堆着各种皮壳丑陋、甚至布满裂纹的“砖头料”，价格标签大多是几十、几百，透着一股无人问津的凄凉。
宁砚清走到摊位前，假装漫无目的地翻看那些石头。书里描写是一块“黑乌沙小料”，但这至少有几十块小件的黑乌沙，肉眼根本分不清那个是“真命天子”。
既然无法从乱石中选出真金，那就换个思路，宁砚清心中有了盘算。
她放下石头，凑近老头，脸上迅速挂起一抹带着学生气的腼腆，压低声音：“大爷，商量个事儿呗？想不想……合作赚笔大的？
”
老头掀开眼皮，瞥了她一眼，蒲扇摇得呼呼响，鼻子里哼出一声：“我这只做小本买卖，不贪小便宜。”
“哎，您别不信啊。”宁砚清也不恼，继续忽悠，“等会儿，会来一个女生看上您摊位上五百块的黑乌沙。”
老头摇扇子的手顿了顿，但没吭声，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打盹。
宁砚清趁热打铁：“等她拿起石头的时候，我就跳出来，我说我也想要。然后您就顺势开个高价，比如五千。”
“五千？”老头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满是怀疑：“她傻呀？来我这买“砖头料”花五千。”
“她有钱。”宁砚清狡黠地眨眨眼，“实不相瞒，我跟她有点过节。我看上的东西，她宁可砸钱也要抢走。只要我表现出想要，别说五千了，五万她都跟！”
老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探究地看着她：“这石头……有什么讲究？”
“石头没啥特别，”宁砚清摆摆手，一副“您想多了”的表情，“关键是这口气！她就是想压我一头！我可得治治她。”
她图穷匕见，伸出两根手指，“卖了多少钱，咱们对半分。您想想，五百变五万，您能白捡多少？”
“五万？！”老头的声音陡然拔高，随即又觉得自己反应太大，四下看看，压低声音，“要是她最后怂了，不跟了呢？你一个学生娃，拿得出几千几万？”
“咱们不是一边的嘛，您还能真收我几万啊。”宁砚清笑得人畜无害，给自己留了后路，“如果她不跟了，我按您的原价翻倍给您，一千，反正不让您吃亏！”
老头咂巴咂巴嘴，最终，贪念战胜了理智。他挥挥蒲扇，像是赶苍蝇，又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行吧行吧！你这小姑娘，嘴皮子倒是利索。我陪你演一回！”
“真卖出去了，记得分成啊！”宁砚清不忘叮嘱。
安排妥当后，她立刻猫到市场深处一个卖竹编的破烂摊子后面，借着堆成小山的簸箕箩筐打掩护，眼睛跟探照灯一样，紧锁市场入口和目标摊位。
她必须确保自己在林霖萱之后登场，避免任何提前暴露的风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她腿脚开始发麻时，目标终于出现了。
林霖萱来了，穿着身质感很好的连衣裙，脸上还带着点初来乍到的茫然和紧张，但脚步却异常坚定，直奔那个破摊位，目光精准地锁定了那块长得歪瓜裂枣的黑乌沙小料，伸手就拿了起来。
宁砚清深吸一口气，从角落里窜了出来，快步走到摊位前，声音又急又亮，带着“发现宝藏”的惊喜，一把按住那块石头：“老板！这块石头，我要了！”
林霖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愣，转头看见宁砚清，瞳孔骤缩，闪过一丝慌乱。
“糟了！她怎么在这，我出发得还是不够早吗？”林霖宣心中一阵懊悔。
老头倒是立马进入状态，蒲扇一摇，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哎呀，……是这个姑娘先拿起来的……这不合规矩啊……”
“她可没说要，我先说的。”宁砚清立马接戏，语气强势。
林霖萱回过神，急了，她不能让宁砚清拿到这块石料：“是我先拿到手的！老板，多少钱？”
“你们都想要这石头的话……”大爷拖长调子，伸出五个手指，“五千！”
林霖萱一怔。五千？剧情里明明是五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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