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止住了,薛狸和少男一起把人往火堆旁拖。
青年眼看着自己少了腿脚的腿在火堆上烤,口中连惨叫都叫不出来。
空气里有肉香味,大黄摇着尾巴看着火堆上的腿流口水。
确定已经不会再流血了,薛狸扒拉掉火堆,一屁股坐在地上:“少男,忘了告诉你了,我太过紧张会晕倒。”说完人往后一倒,人事不知。
“哎,哎!”少男看看腿上的人,又看看女孩,把人放下去掐她的人中。
掐了一下没掐醒,他狠了狠心用力又掐了一会儿,还是没反应。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睁开眼只觉天好暗,像大晴天突然要下雨,乌云蔽日的昏暗。
头好痛,我这是咋了?
薛狸撑着手臂坐起来,脑袋晕晕的,好想吐。
“呕……”
少男听到呕吐声睁开眼,看到女孩吐得天昏地暗,忙过去扶人。
“你怎么样?”
薛狸吐完,看到少男,脑袋清醒几分。
我把人家的腿砍掉了。
看到女孩又吐起来,少男从怀里摸出一块手帕递过去:“擦擦吧。”
苏瑾接过手帕胡乱抹了两把,问:“你兄长咋样,没死吧?”
“没死,就是情况不太好。”青年一直没醒,少男试过他的脉搏,还在跳。
大黄摇着尾巴凑过来,汪汪提醒女孩天快黑了,该回家了。
薛狸摇着脑袋站起来:“你能走吗?”
“可以的。”
“从这里翻过去,那边的村子里有大夫,听说还是个上过战场的军医。天快黑了,山里野兽多,我们快点走吧。”
少男手虽然受伤了,背个人还是可以的。薛狸拿刀砍了段藤条帮他把人绑紧不会掉下来,捡起地上的小锄头在前面带路。
路过自己的那袋药材,薛狸在旁边拉了两根树枝盖严实才放心离开。
走到山脚下天已经黑透,村子就在眼前,薛狸停下来让到一边:“我就送你们到这了,这刀你拿不了我给埋在路边,回头你自己来取。”
这么晚了,女孩的家人说不一定在找她。少男从怀里拽出一块印章一样的东西递给她:“我舅舅家在县城是开镖局的,你以后要是有什么困难拿上这个,他们会帮你解决。”
薛狸不客气地接过:“行,你们快去吧,早点看了大夫才放心。”
背上的人像块炭一样烫,少男不好多耽搁,点点头快步进村。
在路边拿小锄头挖了个坑把染血的刀埋好,薛狸借着月光顺着大路回村。
原主就是死在河里的,这大晚上的,她没敢下河清洗掉身上的血迹,去了薛安安家。
薛安安见她一身的血,吓了一跳:“怎么搞的?有没有受伤?”
“安安姐,我没事,你能不能找套衣裳给我换?”
“快进来,你去我屋里,晚上烧的水还是热的,你洗了再换衣裳。”
太晚了,也不知道家里有没有找出来。薛狸快速冲洗掉身上的血腥味,换上安安的衣裳拜托她帮忙把衣服洗了,回头她再来拿。
“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你快回去吧,我好像听到你娘在喊你的名字。”村里有几处光亮在动,像是在找人。
薛狸背上猪草,和大黄往回走。
举着火把的人看到她,三步做两步走过来,抬手就打:“你这个死孩子,天黑了还不知道回家,吓死我了!”
薛狸身心俱疲,低声说:“娘,我知道错了,咱们回家吧。”
江桂枝又气又急,看她这模样又拍了两下才大声喊:“人找到了,别找了。”
回到家,薛大山和江桂枝追问她为什么这么晚了才回家,薛狸说自己不小心摔晕了,把衣服弄烂怕回来挨骂,绕路去安安家缝衣裳。
“那衣裳呢?”女儿回来的就只背了一筐猪草,衣服在哪儿没看见。
“我借安安姐的衣裳换好,听到你们在叫我,没来得及拿回来。”
薛狸一副焉巴巴的样子,到底是自己生的孩子,江桂看她身上没有伤口,让她自己去厨房:“晚上的饭菜还有,你自己去热热吃了赶紧睡,明天还要拔花生。”
薛丽娘正在洗脚,见薛狸过来指着碗柜说:“饭菜在里面。”
陶盆里的素瓜豆还有一小碗,饭在甑子里,没有其他的菜。
“丽娘姐,我今天抓了鱼回来,你们吃完了?”
薛丽娘低头小声说:“吃完了。”鱼汤好喝,她们姐弟分了拌饭吃了,没留。
“这样啊。”
薛狸把饭倒进陶盆里,坐在桌子边吃。
无盐面,无言面,无颜面。本是清汤无盐面,泪落碗中方觉咸。①
丽娘看她眼泪拌饭,更加手足无措,面上也带了泪:“我们不是故意的,鱼我和弟弟一个也只吃了两口。阿狸,你别哭了,我明天去捞鱼给你吃。
“丽娘姐,你去睡吧。”薛狸嗓子有点哑,“我摔了,把衣裳弄坏了,我心疼的是衣裳,不是难过没鱼吃。”
薛狸,早该习惯了,你怎么不长记性呢?
晚上睡觉,薛狸脑袋闷闷的,一睡着就梦到一条断腿跟在她身后。一晚上睡着了被吓醒,熬不住了闭上眼,一条腿在眼前晃荡。屋外的风吹着,摇曳的树枝像鬼影。
下半夜薛狸实在难受,脑袋晕乎乎的,还想吐。
跑了一趟茅厕,又拉又吐。
江桂枝起来抱小鹿在门口尿尿,见她拿着油灯过来,一张脸白得像纸,头上还在冒汗,皱眉把小鹿抱回去交给薛大山。再出来手里多了把梳子。
“去躺着,我给你刮刮痧。”
梳子在背上一下一下刮着,薛狸把头埋在床单上咬牙挨着。
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往自己身上盖被子,薛狸想睁眼,没睁开。
家里的油除了两年一杀的猪,就是花生。眼看天气越来越热,天不亮薛光宗就把一家子人喊起来,饭都没吃去花生地里干活。
弯腰,拔,丢,拔,丢,从头到尾才拔完一溜腰酸溜溜的疼。
薛狸是想干活的,可惜这小身板不得劲。要是不老实干活又得挨训,她蹲下身,前后左右的花生都拔完了慢慢往前挪。
有样学样,薛延庆和延吉跟着蹲下来拔。
太阳升到头顶,晒得人头发昏,肚子咕咕叫个不停。软手软脚提了两把花生回家,薛狸一头扎到床上准备会会周公。
不对。薛狸睁开眼睛,乖乖,药材还在山上!
“大黄,走,和我玩去。”
这么一晚上加半天,没人去山上逛吧?我的钱!
“太阳这么大你去哪儿呀?”江桂枝在屋檐下喊。
薛狸大声回到:“我去看看下的篓子有没有抓到鱼。”
青天白日的,还有大黄壮胆,薛狸把麻袋扒拉出来,往昨天那陷阱走去。
断腿没了,地上只剩下一滩黑血。
薛狸拿树枝刁起自己的外套,血糊糊的,看着就膈应。出来得急,没带火折子,她就地刨了个坑把衣服埋了,背上麻袋快速下山。
经过一晚上,血腥气虽然散了,难保没有招来啥庞然大物在附近晃荡,还是早点下山的好。
烂箩筐里有鱼,都是些耗儿鱼,吃着还嫌费力气。薛狸捞了够阿爆今天吃的,其他的放了,让它们顺流而下。
鱼儿记性差,才逃出去,摇摇尾巴又往上游。
“笨鱼,可别再钻进来了,不然明天轮到你去祭你猫老大的五脏庙。”
花生拔了好几天,薛狸没时间上山挖药材挣钱,倒是挣大钱的来了。
一帮膀大腰圆的汉子往院子里一站,谁看了心里都打鼓。
丽娘姐弟几个还在厨房吃饭,慌忙关了门躲在里面不敢吭声。
罗素娥在外面端茶倒水,薛大山父子进了屋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薛狸坐在屋檐下拔花生粒,往后靠靠,耳朵贴在墙板上偷听。
“二十贯钱,我知道你们手里有,把债还了,等收了庄稼卖了钱,我把钱还给你们。”说话的是薛老头。
屋里响起一声冷笑:“年年地里能有多少产出,爹知道,我也知道,二十贯钱,能值个两贯都是好的了。您还是把我们二房房出去吧,卖田还是卖地,总能还上。”
“大山,你说这话你就不心疼?祖宗传下来的地,不是活不下去了,谁家会卖?”
这些天薛大山和妻子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还是觉得两个分家好,一刀断了麻烦事,往后清清静静过日子。
“这钱我可以给,不过我出了钱,爹得立时去找里长来,把家分了,你们跟我和桂枝过,大房得搬走,立刻搬。以我大哥的德行,要是不让他们走,回头还要赖上我们。”
村里有没人住的老房子,出几个钱就能住,就是……
“你大哥一家五口人,这他们两口子懒手懒脚,就三个孩子勤快,这地分一半给他们你看行不行?”
薛大山听他爹这么说,又是一声冷笑:“从小到大,你看着是看重我的,实际心里一直偏着大哥,什么好的都要往他怀里揽,他把天捅破了,你堵不了,就叫我去堵。”
“村里是个怎么个分法,我就是怎么个分法,爹要是坚持这么分,这债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大山,你这话忒难听。”薛老头一脸苦相,“延安延吉到底是我的孙子,他们爹娘不顶事,我总得替他们多想想。”
①网友自创。较为完整的版本为:“无盐面,无言面,无颜面。本是清汤无盐面,泪落碗中方觉咸。匆忙入口无须品,腹中仍觉是心酸。糟糠之食仍需咽,只为家中半分甜。只惜家中已无亲,回头已成面中盐。面无盐,面无言,面无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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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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