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俩还在屋里争吵，外面收账的却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这钱你们到底给不给？”
一个个站起来像小山似的，薛老太怕他们动手，忙去拍门：“他爹，你们商量好了没有？”
薛老头看一眼砰砰响的门，又看看一脸怨恨的儿子，哀求到：“大山，就这一回，往后爹都顺着你。”
还是这样，还是这样！薛大山难堪地扭过头：“地分二房一半，你们竟然这么疼大房，就和他们一起住，往后我和孩子他娘一年给你们五百钱当养老钱。”
这个分法薛老头并不满意：“老二，这怎么能行？你大哥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是不知道，他先前还对我动了手，我和你娘要真跟他住，迟早被他打死。”
薛大山红着眼质问：“是，你明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你还是偏心他，我也是你的儿子，你就不能为我考虑考虑？”
再说也是剜自己的心，薛大山丢下一句“你自己想办法吧”，拔了门闩就要出去。
“大山，大山，行行行，我答应你！”薛老头慌忙把儿子拉回来。
薛大山歪头看他是给什么说法。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薛老头苦着脸皮说：“我和你娘跟你们住，地分大分三成，不过你得帮他们把房子修好，不论好坏，至少能遮风挡雨。”
遮风挡雨不难，把老房屋顶沤烂了的稻草扒拉掉，换上新稻草就行。
薛老头已经退步，薛大山不再逼他：“好，我现在回去拿钱，明天就去找里正分家。”
门再次打开，薛老太后退一步让开路。
薛大山看着他娘，冷哼一声，抬脚跨过门槛。
听见冷哼时，薛狸就坐正了埋头干活。见他爹一身怨气地回房，薛狸心里叹了口气，他自己不被父母疼爱，为什么对自己的女儿也是如此？难道真是遗传？
嗐，人呐，长着长着，最终长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江桂枝见丈夫推门进来，放下手里的鞋底问：“怎么样？成了吗？”
“成了。”薛大山抱住妻子，把头埋在她的肩上不说话。
江桂枝知道丈夫的心结，默默把手抬起来回抱他：“去吧，赌坊的人还在外面等着，把钱给了，免得孩子们被吓着。”
钱早就备好了的，薛大山抹抹脸，拿上钱袋，出去交给赌坊的人：“二十贯钱都在这儿了，把欠条给我。”
赌坊的人拿过钱袋数了数，把欠条交到薛大山手里，拿钱走人。
薛狸还在屋檐下拔花生，只见薛大山过来，站在门口说：“今年的徭役是薛大山服，我待会儿就找几个人去把他找回来，明天分完家把人关起来，免得官府来人了他又跑掉。”
往年都是家里捐绢来避徭役，今年老头子棺材本都拿了出来，二房手里也没了钱，只能去服徭役。
薛大川要是不去，就得让他冒替，他不愿意。
既然要分家，小儿子不愿意也是正常。薛老头知道小儿子已经打定主意，他要和二房住，自然不能得罪小儿子，当下便说：“你要是能把他找回来，随你。”
薛丽娘三姐弟看到赌坊的人拿着钱走了才敢出来，听到爷爷和二叔的话只当没听见，走过去和薛狸一起拔花生。
拔下来的花生选一菜篮子，洗干净后加盐煮，算是晚饭里的一道菜。
不知道阿爆怎么训服的大黄，半下午薛狸揣着一兜花生去还衣裳，它自己跳到大黄背上，乘顺风车。
薛狸回头看把狗当马骑的猫，见它伏在狗背上费力保存平衡，走路的速度慢下来。
这几天忙着拔花生，都没空给阿爆抓鱼吃，不知道它有没有饿着？
这毛是不是没那么亮了？薛狸歪着头看了几眼，总感觉阿爆的毛很毛燥。
嗯……待会儿回来，顺便去河边看看，给它加点餐。猫咪就得多吃鱼油，要不然容易掉毛。
薛安安安和薛阿婆都在家，两人正在拽花生秧上的花生，手边一堆花生还剩下一半。
“阿狸，你来了，是来拿衣服的？”薛安安抬头问。
“阿婆好，安安姐。衣服我洗干净了，正好家里的活干完了，我过来拿我的。”
半下午，薛阿婆眯着眼，脑袋一点一点的，听到一声音，睁开眼打了个招呼，撑着墙板站起来去厨房。
薛安安见阿婆走了，也不摘花生了，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巴，去厨房舀瓢水洗手。
“你的衣裳勾了道口子，我这两天给你缝了一下，缝得不好，不过干活穿没问题。”
两人交换了衣裳，站着说了两句就散了。
薛狸去河里看箩筐，里面有鱼，有大有小，想到上一次的两条鱼自己连汤都没喝上，她把鱼用草绳栓了，提去送给薛安安。
“这么大条鱼，你拿回去吃吧，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薛安安看着鱼就想到过年时她娘做的鱼锅子，咽了咽口水，还是拒绝了。
阿狸已经帮了她很多了，她不能老是占她的便宜。
薛狸绕过薛安安，去厨房把鱼放下：“不只是你们吃，我也要去吃。”
薛狸说起那天的事，一想到自己抓的鱼，自己竟然连口汤都没捞上就生气：“好歹是亲女儿，我真不明白他们，觉得男孩比女儿重要就算了，就连隔房的侄子侄女都比我得他们的欢心。”
薛安安父亲是入赘的，她家就她一个孩子，什么都紧着她，对薛狸父母的行为她也不明白。
“真搞不懂这些大人，怎么会对别人还比对自己的孩子好？”搞不懂就搞不懂，她现在可没空去关注别人的事，“阿狸，鱼我现在就挂鳞片打花刀腌了，你还要回去吗？要是回去，你家吃晚饭之前你过来，吃完鱼再回去吃。”
薛狸抱住薛安安：“安安姐，你真好！”
薛安安回抱她，笑道：“我们阿狸才是最好的那个。”
……
回去拿箩筐出来割猪草，薛狸都不用想借口就吃上了鱼。
一把藤椒和薄荷，煮出来的鱼麻麻的，还有薄荷特有的清香，薛狸吃得心满意足。
好久没站荤腥了，薛安安和薛阿婆就着鱼锅子饭都多吃一碗。
大黄蹲在脚边摇尾巴，等着有人给它吃骨头；阿爆不在桌子底下，抱着薛狸晒的小鱼干在门槛边吃得津津有味。
家里还有顿翻等着，薛狸吃晚饭手里的半碗饭就停了手：“阿婆，安安姐，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
“嗯。”薛安安吃着鱼，含糊地应着。
薛狸站起来把自己面前的鱼骨扒拉在碗里，拿到外面石阶上喂狗。
嘴巴里面还有味道，她回厨房化了碗盐水，拿手当牙刷刷牙。
确定嘴里没了味道了，薛狸去道别，背着猪草回家。
大黄见人走了，想跟上去，又舍不得桌子上还没扫下来的骨头。它看看走远的人，又闻了闻屋里弥漫的香味，屁股一放，决定先吃饱了再去追人。
阿爆有专属小鱼干，看到薛狸离开，立马把小鱼干叼起来追上去。
薛狸放下猪草，厨房里叮叮当当的，是薛丽娘在做晚饭。她爹娘都还没回来，两个弟弟带着小妹和爷奶在拔花生。堂兄和堂弟也在。
看着小妹脏兮兮的衣服，薛狸闭上眼睛，在心里叹了口气。
烦死了，又要洗衣服。
“吃饭了。”薛丽娘在厨房门口喊了一声，拔花生拔得要死不活的薛延庆两兄弟立马丢掉手里的东西，跑去厨房舀水洗手。
人都散了，没人管的薛小妹啊……啊……啊的叫，把身边的花生拍得乱飞。
眼看这小家伙抓了一把带泥还带壳的花生就要往自己嘴里送，薛狸心不甘情不愿地过去把她抱起来，拍掉她身上的泥巴，拉着她去洗手。
直到晚饭吃好，薛大山夫妻都还没回来。
看来找到大伯不是一件容易事！说到大伯，薛狸才想起大伯母已经回娘家有一个月了。
她一边给小妹喂饭，一边装做无意地问：“花生都拔完了，阿爷，大伯母还不回来吗？”
薛老头的脸一拉，语气不甚好地说：“小孩子家家的，管这些做什么？赶紧吃饭。”
薛老太则冷哼一声：“这个懒婆娘，一回娘家就是一两个月，没人去接她她就不回。不回才好，不回来我还省两斤粮食。”
薛丽娘姐弟只在薛狸问出来的时候手上夹菜的动作一顿，后又跟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
大伯和大伯母在这个家当着是狗憎人嫌。薛狸一面对这两口子不管不顾的行为感到唾弃，一面又觉得她爷奶还有大伯母娘家还真是……嗯……脾气好。
儿媳妇跑回娘家不管自己的小家，当公婆的竟然就这么任她去。当爹娘的，外嫁的女儿跑回家待了这么久也不怕女儿被休掉。
啧啧，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没等回来爹娘，小妹吵着要睡觉，薛狸只能把人带到自己房间。
好不容易哄得她去尿了，薛狸把人抱到床上，给小妹绑了块尿布还不放心，翻出不知道是哪年做的尿垫，铺在床上让小妹躺上去才放心。
她很穷的，要是尿把把床单沤坏了，买不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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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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