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远了薛狸回头，看到薛老太气得扔了棍子，骂骂咧咧回家，她才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石头上歇气。
累死我了！
这会儿回去爹娘都不在，薛老太气得不轻，回去肯定要挨揍。
薛狸歇好了站起来，偷偷摸摸回家。
她房间的窗子没关，锄头啥的都在里面，反正大家都看到薛老太要揍她，干脆就不回去了，上山挖药材挣钱。
现在已经是下午，走远了天黑之前回不来，薛狸拿上工具往后山去。
选了自己没去过的地方，挥在小锄头挣钱。
我挖，我挖，我挖呀挖，挖一条通往自由的路。
……
在家老是受气，薛狸捡起割猪草的活，天不亮就起来洗洗刷刷。
米面都在厨房的橱柜里面，没挂锁。半夜的时候她偷摸舀了一碗面，加了点老面和水拿到自己房间发酵。这会儿面发酵起来，筷子搅一搅能看到面团里好多气泡。
用油煎饼气味大，薛狸没敢用油，往锅里加水蒸馒头吃。
蒸好的馒头拿油纸包起来放跨包里面，她把沾在竹帘上的馒头碎扣下来，顺手就塞到嘴里。
听到小妹的哭声，薛狸慌忙把竹帘子拿起来，三两下洗干净挂起来。
“谁在厨房？”江桂枝听到声响，张口问。
“娘，是我。”厨房里的味道还没散，薛狸没开门。
拉了个小马扎过来，江桂枝坐好抱小女儿尿尿：“天才露白，你起这么早干什么？”
大女儿爱睡懒觉，怪了，今天起这么早。
“天太热了，睡不着，我起来煮猪食。”薛狸站在窗子后面，见她娘没过来松了口气。
直到江桂枝回房间把门关上，薛狸才出来砍猪草。今天她赶时间，胡乱把猪草砍断就搂进撮箕，倒进锅里煮。
盖上锅盖，往灶孔里加了两段柴火，确定能把猪食煮熟，薛狸拿上自己的工具出门。
早上露水重，进山冷飕飕的，她先去割猪草，等到太阳升起来去找薛安安，把箩筐放在她家，两个人一起进山。
“这边的蜘蛛香我都挖了一遍，新的还没长起来。阿狸，今天我们走远一点，去别的地方挖。”
薛安安把小罐子打开，让薛狸将馒头一分为二，将蜂蜜涂上去。
薛狸咬了一口抹了蜂蜜的馒头，甜甜的味道让她忍不住眯眼。
生活就该有点甜。
“好。”薛狸含糊地说，“安安姐，你家养的蜂蜜能割蜜了？”
薛安安家阁楼上一一个蜂箱，薛狸经常进出她家，早惦记上这一口甜了。
嘴里的甜蜜让薛安安也眯了眼：“还没呢，还有过段时间。”
“那这蜂蜜哪来的？”安安姐缺钱，不可能去买，而且她和那些亲戚关系又不好。薛狸很好奇，哪来的蜂蜜，她想买点回去偷摸吃。
薛安安抬头望天，脸有点热：“一个朋友送的。”
薛狸看看手里的馒头，又看看少女红了的脸，表情逐渐猥琐：“呀，说说是哪个眼光这么好的男孩子。”
她特地加重了“男孩子”，薛安安脸更热了。
“就……我家隔壁的邻居。”
“那我这是要吃喜糖了？”薛狸玩笑。
“什么呀？”薛安安捧着脸快走两步，超过薛狸走远，“八字还没一撇呢。”
薛狸好笑的把人拉回来，指着相反的方向说：“姐姐，咱们要走的路在这边。”
薛安安闹了个大红脸，埋头越过薛狸走上前。
……
“你哥找不到下落，今天村长来说了，后天就要去服徭役。”江桂枝满面愁容。
两口子找了这么两天，往日薛大川常去的地方都找了，还去问了他的狐朋狗友，结果就是没找到。
薛老头现在是万事不管，反正他有儿子，再怎么也用不着自己去服徭役。
没找到薛大川，分家的事也搁置了。诸事不顺，薛大山烦躁地在屋里打转。
两口子都是要强的，轻易不开口向别人借钱，眼看服徭役就是这两天，薛大山哽着一口气说：“徭役不去不行，你帮我收拾东西，这次我去。”
再恨薛大川，这会儿找不到人，白气坏自己的身子。江桂枝咬牙忍着没落泪，扑进丈夫怀里：“杀千刀的，挨过这一劫，咱们就能自己做主了。就是苦了你，去年冬天修河堤，熬得就剩一把骨头架子。”
薛大山轻拍妻子的后背，笑说：“等我回来，你割两斤肉给我补补。”
“光吃肉哪够？”江桂枝从丈夫怀里抬起头，“徭役累人，你回来我给你煮鱼锅子吃，你爱吃这个。”
“阿狸在河里下了篓子，三五天能得条巴掌大的鱼。河边那块沙地种啥收成都不好，我打算挖成鱼塘，没事往里放些鱼。不说卖钱，至少自家有口吃的。”
早前没机会分家，现在老头子松了口，挖了鱼塘也是他们的，不怕大房占便宜。
“听你的。”薛大山想到要是挖鱼塘，以后清塘的时候可以把淤泥挖出来肥田，赞同妻子的提议，“塘泥肥田，还有鱼吃，一举两得。”
夫妻俩一拍即合，第二天江桂枝就提了要挖鱼塘的事，薛老头默不吭声，薛老太一听就想到鱼养大了卖钱，她和老头子能重新把棺材本攒起来，笑着说好。
一家子拿锄头的拿锄头，拿撮箕的拿撮箕，一行人浩浩荡荡往河边去。薛狸背着箩筐吊在尾巴上，脸上带着几分悠闲。
今天没出太阳，空气里有些湿意，特别合适出来干活。
薛家的沙地说是在河边，其实离河有七八丈远，水还得去更远的上游挖沟引进来。
除了两个最小的孩子，其他人都开始动手干活。
四个大人留出供人走动的路，扬起锄头开始挖出要向下挖的范围。其他孩子拿撮箕在后面将土装起来，倒进箩筐里，方便待会儿把土运走。
挖了一圈，大人们放下手里的锄头，换孩子们来挖，他们开始将沙土背走。
薛家院子旁边有一个斜坡，算是他们家的地。一筐筐沙土从斜坡上倒下去，底下被树拦着，沙土将斜坡慢慢垫平。
沙土松软，挖起来倒也不累人，就是要把土顺便扒拉进撮箕里，费手。
忙活一天，薛狸磨出一手的水泡，回去就想倒头睡觉，偏偏又被叫去煮饭洗菜。
薛狸听着她娘在门口叫她，烦得暴打被褥。
就知道逮着我一个人使唤，我是奴隶吗？去死，去死！
半天不见女儿出来，江桂枝手上的力道加大，把木门拍得砰砰砰的：“耳朵聋了？叫你也不知道应一声。”
“知道了，我马上去煮饭。”撒完气，薛狸拉着脸开门。
门外空荡荡的，原先站在这里的妇人握着儿子的手，心疼地拿针将水泡挑破：“阿娘今晚给你缝双手套，带着手就不痛了。”
薛延庆往手掌心吹气，撒娇问：“阿娘，我的手好痛，不去挖鱼塘了行不行？”
江桂枝把儿子的手抬高了些，方便自己下针：“不去就不去了，本来你就小，去了就是凑个人头，也干不了什么活。”
薛延庆笑嘻嘻说：“阿娘最好了。”
“别乱动。”江桂枝看着儿子的笑颜，也露出笑来，“你在家带着弟弟妹妹，别让他们跑出去，万一像你姐一样，落水了浪费钱。”
想到最近这段时间家里在忙，儿子都没时间学字，怕他忘了，江桂枝嘱咐：“明天记得把三字经拿出来温习，等娘攒够钱就送你和弟弟去上学。”
薛延庆一听要温习，小脸一苦：“阿娘，我不想读书，我想编蝈蝈笼。”
“那怎么行？”江桂枝老调重弹，“你爹不识字，只能卖力气挣钱，你要像你外公和舅舅一样，多读书，以后当官。”
江家外公和舅舅是县里的小吏，担任文书这样的职位，连品级都没有。不过到底是在衙门里走动，大家平日说到他们都说是当官的。
薛延庆想到外公舅舅，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不再说不想读书。
薛狸看着母子俩的对话，心里郁气，故意说：“阿娘，我手上全是水泡，我可不可以不去挖鱼塘了？”
江桂枝扭头看女儿一脸不服气，想也没想就说：“再过一个月你就九岁了，不是孩子了，你不干活，等着你娘我活活累死？老娘养了你这么多年，养了个白眼狼。”
眼泪的热流控制不住流出，薛狸歪头拿手遮挡在自己额前，侧过身走向厨房。
薛丽娘看堂妹一进屋就把门关上，蹲在地上抹眼泪，鼻子一酸。
她把手边的板凳递到堂妹面前：“阿狸，蹲久了脚麻，你坐板凳上舒服点。”
薛狸泪眼朦胧地看着面前的板凳，哭得更凶了。
薛丽娘被她惹得也开始抹眼泪。
她的爹娘对他们三姐弟都是一个样，她和能接受些。叔叔婶婶四个孩子，有男有女，唯独对阿狸……她觉得阿狸还不如像她姐弟一样，爹不疼娘不爱，心里还好受些。
薛狸把头埋在臂弯里，哭得头晕才扶着头站起来，哑着嗓子问：“丽娘姐，我娘叫我来煮饭，你看有什么要我做的？”
薛丽娘让开位置，把堂妹拉过来：“你过来烧火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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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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