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生得很美,我我见犹怜的美。
此时她整个人裹在毯子里,只露出一张白皙的鹅蛋脸,发丝散落在颊旁,望向萧芸的双眸里带着伤心、痛苦、不甘,还有恐惧。
破碎感,淋漓尽致。
萧芸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她一个女子见她都有心动,想要呵护她的冲动。
‘你……’
她一时什么话都说不出。
“谢谢你们救了我,我姓殷,名如芙,是户部侍郎殷承长女……”
“哎哎哎,你别说你别说……”
萧芸从殷如芙开始说户部两个字时,顿感不妙,这些事,是她一个平头老百姓能听的吗?!
奈何,她的嘴反应慢了,对方还是说出来了。
“我母亲出身河东裴氏,在我十岁那年因病亡故,隔年我父亲便将他那位贵妾表妹扶正,十三岁那年我被人推至落水,差点没了,外祖母怜我,便将我接了去。”
“前些日子,上京传来消息,与我有婚约的成王殿下已开府,我们的婚事被提上议程,家中将派人来接我回京。”
萧芸好几次想打断,最终还是不忍,只能让其继续说。
“我们从烟州出发,途经宁城,从陆路改为水路,就在昨夜,突然我的婢女嬷嬷,甚至外祖家派的护卫通通昏迷不醒,只有我没事。”
“我想起来,因为晚间吹了风,我没什么胃口,所以晚膳就没用,这才逃过一劫。”
“他们不知道,因为我落水的事,到了烟州后,外祖母便让舅舅找人教我泅水。”
“就在他们要破门而入时,我开窗跳进了河里,夜里的水好冷好冰,我只知道不能停,停下我就会死。”
“后来我实在没力气了,就见到一处芦苇丛,我躲了进去,我不敢上岸,只能躲在里面,后来我越来越冷,身上也没了力气,就感觉水淹过了我的头顶,我渐渐没法呼吸,我知道我要死了。”
“但是我很不甘心,我想知道到底是谁要害我。”
“其实我心里有数,但我不知道我父亲是否也知情。”
说到这里,她的泪如珍珠串,滚滚而落。
也是个可怜的小娘子。
沉默了一会,萧芸问她:“那你现在想怎么办?回你外祖家?”
“她外祖家,她肯定是回不去的,那些人肯定就在那边等着,只要她一露面,她就死定了。”
说话的是云崖子,他端着一碗鱼汤走了过来,递给萧芸。
元空青也端着一只碗,里面是剔了刺的鱼肉,他将鱼肉倒进萧芸碗里,又递了双筷子给她:“你先吃。”
萧芸乖乖听话,坐到驾车位置,开始呼呲呼呲喝汤吃肉。
本来还沉浸在悲伤痛苦中的殷如芙,听着那呼呲声,突然就……就痛苦不起来了。
她也好想吃。
“给你也来一碗?”一直注意着她的云崖子见状,不由问了一句。
殷如芙用手背按了按脸上泪,小声道:“谢谢。”
云崖子笑着走开。
元空青见萧芸已经吃到碗底,也问:“你要不要再来一碗,锅里还有。”
萧芸嘴巴鼓鼓的,说不出话,只能她使劲地点头。
接过萧芸的碗,元空青也走开了。
萧芸抹着嘴巴,不好意思地朝殷如芙笑了笑。
殷如芙没见过像她这般用饭的女子,不由有些看呆。
她倒不是嫌她粗鲁,而是觉得她……她好有朝气,好鲜活。
“汤来了!”
云崖子直接端了陶罐来,元空青跟在后面拿了两只碗,先给萧芸的碗添了鱼肉和汤,之后才给殷如芙。
“你现在饮食要清淡,先喝点汤吧。”云崖子说了一句。
殷如芙点头表示明白,然后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处在她这个身份,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
但,就这碗鱼汤,却让她再次落了泪。
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汤里。
见她这般,萧芸呼呲声都小了很多。
“你,你别这样啊,我跟你说,比你惨的人多了去了,比如我,我爹为了要给我哥哥们娶媳妇,把我卖给一个老头做小妾!我娘呢,就偷偷把我放了。
“后来,我爹把我娘打死了。”
“我爹被判了流放,流放路上跟人打架也死了,我哥哥们也被那个老头找人打残了。”
安慰一个人就是跟她比惨,告诉她,她的惨都不算惨。
果然,殷如芙听了她的故事,汤都顾不上喝了,那樱桃小嘴微微张着,那杏眼瞪得圆圆的。
她真的不敢相信,有人在经历这些后,还这么有活力,要是她,早就苦大仇深的了,天天以泪洗面。
可她见萧芸第一眼就感觉,就是两个字,明媚。
她觉得这个小娘子一定生活在美满之家,家人疼爱,万事不愁。
“你说的是真的?”殷如芙小声问。
“当然啊,我还一把火……”萧芸一边喝汤吃肉,一边继续说。
元空青见她越说越多,赶紧出声打断:“咳咳,芸娘,小心刺。”
萧芸立即住嘴,尴尬地朝殷如芙笑。
殷如芙也想笑笑,但她笑不出,只能继续低头抿汤。
一大陶罐鱼汤很快都吃完了。
萧芸舒服地打了个饱嗝,然后接过碗和陶罐,想要去清洗。
元空青没拒绝,但请云崖子同她一起去,他要留下来。
等萧芸和云崖子走开,元空青走近马车,但没进去,“你走吧。”
他对里面的殷如芙说。
殷如芙身体一颤。
“你说这些,不就想引起芸娘的同情,也点出你身份高贵,想让我们觉得护送你回去,肯定有天大的好处。”
“再一个,想杀你的人也不简单,若是被发现,我们也讨不了好,只能跟你一起死。”
“我们没有退路,要么送你回家,要么死。”
“我说得对吗?”
殷如芙死死地捏着手心。
“我们还有其他选择。”元空青冷声道。
殷如芙抬眼看向门帘外。
“杀了你,毁尸灭迹。”
元空青说得很轻,却重重敲击在殷如芙心头,她也只是个养在深闺里的小娘子,学女工学掌家,虽对内宅手段有所了解,但至今也没用过。
乍一听有人对别人的生死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她是真的害怕。
“那你刚刚还让我走。”殷如芙红着眼,愤怒地探出身子看向元空青。
“骗你的。”元空青冷冷地回看她。
殷如芙突然再次感觉天塌了,第一次是在船上,这是第二次。
“我就知道,我说去洗碗你没说不用我,肯定有问题,你搁这吓人呢!”
萧芸没好气地把元空青扒拉开。
元空青默默地退至一边,旁边的云崖子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这坏人当得好。
“那个什么,他是瞎说的,我们不会杀你的,最多就是把你打晕丢下。”萧芸过去安慰殷如芙。
听了萧芸的话,殷如芙的泪落得更凶了。
“哎呀,你别哭了!”萧芸真见不得女孩子落泪,“好了好了,不打晕你!”
“我们此行是宁城,到了宁城我们把你放下,到时候你寻个镖局什么的,给你外祖家带信,让他们派人来接你。”
萧芸觉得自己真的是好大一菩萨,这个小娘子以后得给自己上供的那种。
“谢谢你,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殷如芙抓住萧芸的手,郑重承诺。
萧芸挣脱开:“我不图你报答,只希望你不要牵连我们,我做不到杀了你,弃你不顾,但也不会让我们陷入险境。 ”
殷如芙还是很感恩,眼前这个小娘子是她目前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谢谢谢谢!”她只能一味道谢。
安抚了一会殷如芙,待她睡下后,萧芸下了马车,来到火堆处,坐了下来。
她偷偷瞄着借着火光,正在看书的元空青,瞄了好一会,对方这才把头抬起,与她对视上。
“你刚刚是吓她的吧。”萧芸问。
元空青摇摇头:“不是。”
萧芸吓了一跳,她拍了元空青后背一把,“小伙子,你的思想很危险啊!”
她手劲不小,元空青猝不及防地被拍得身子向前倾,差点冲向火堆。
把云崖子吓了一跳,赶紧扶了一把。
“如果真的走到她会危及到我们的性命的地方,你会如何。”元空青稳住身子,合上书,注视着萧芸。
萧芸心中一突,脱口而出:“我会杀了她。”
元空青收回目光,重新打开了书。
萧芸:“……”这家伙。
唉,怎么到了这里,整天就是杀来杀去了,杀个人跟杀个鸡似的。
一夜过去,谁也没再提殷如芙的事。
天不亮,萧芸他们第一个离开,再次踏上去往宁城的路。
一路平安无事。
因着路上延误了不少功夫,萧芸一行,赶在酉时前方入城。
萧芸特地给殷如芙换了一身农家女衣裳,梳了个丑丑的发髻,又给化了个比如花好些的妆容。
然后又给了十两银子和一个包袱,包袱里有把水果刀,几张干饼子,还有蒙汗药,以及假的户籍路引文书 ,将她在一家名为金来镖局门口放下。
这假的文书是云崖子在鹿鸣时,特地找人办的,是为了防患未然,现在只能先给殷如芙用了。
“珍重。”
“我以后怎么找你。”殷如芙急忙问萧芸。
萧芸笑着摇摇头:“不找我了,如果你真的想报答我,就……将来如果遇上被欺凌的女子,希望你也能伸手帮上一把。”
[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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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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