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旋日的这天傍晚,基地举办了庆祝宴会。
我一直在西32度楼直到宴会结束,从头到尾,远超过了放风期限,却没有一个人前来驱赶或是警告我。看来德斯的默许指示已经传遍了整个基地。
我在角落的阴影中坐着,宴会大厅中央站满了士兵。
凯旋日是联盟的大节日,基地众人的兴致前所未有的高涨。渐渐地,开始有人跳舞,然后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舞姿僵硬的大有人在,看着非常不协调。
不过,这种氛围也确实感染到了我。
从小时候起,我的身边就没几个人,更是很少见到如此热闹欢快的场面。不自觉地,我轻声哼起了一支歌。
正哼得忘我呢,突然有什么东西碰了碰我的肩膀。
“来一杯吗?”
我转过头,意外发现背后的人竟是德斯。
黑色军装在他身上笔挺又严肃,我微微低下头去看肩膀旁的那支酒杯——他这样严肃,我都要误以为他递给我的是一把铀弹枪。
“今天可以喝酒?”
我接过他手中的酒杯,心中疑问脱口而出。
德斯略一点头算作回答。
“是哪首歌?”
“什么?”
“你——”他端着酒杯的左手对着我指了下,“刚刚......唱的是哪首歌?”
“哇!德斯少将!您在闲暇时候也会听歌吗?没想到像您这样年少有为的将领竟然也会有我们这种普通人的爱好!”
“我......”
他好像对我的反应过度有些不满。
事实确实如此,下一秒,我的惊呼引来周围好几个军官的侧目。我发现德斯脸上的温度又降低了几分,我绝不会放过当下令他难堪的好时机!
我决定趁热打铁。
“德斯少将也请到大厅中间和士兵们跳舞吧!”一个很像我的声音大声怂恿道。
我清晰地看见德斯的眼中出现震惊之色——没错,我会腹语——我装作无辜,张开嘴为我自己欢呼,趁热打铁。
在我的带领下,几个喝了酒的菜鸟也开始起哄。
怎么样?德斯少将?
我的余光注意到德斯的表情虽然没有变化,但是身体已经僵硬得不像话了。
不知为什么,我有点喜欢看到他无所适从的、尴尬的模样。
那晚德斯终究没有跳舞,他沉默地扫视了全场的士兵一圈,大厅立刻变得鸦雀无声,然后他沉默地离开了。
与生俱来的扫兴天赋,也算是万里挑一......
回隔离室的路上,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我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德斯的那双黑色眼睛。
德斯的眼神这么有压迫感么?
我觉得好笑,控制不住低笑出声。
不知道士兵们在他眼里看见的是哪号恶魔,但我看到只是一片柔静的黑色沼泽。
像我小时候意外身陷的那片沼泽一样。
湿润。
我和那些士兵截然不同,我并不是一个畏惧权威的人,哪怕那个人是德斯——基地K-03的首长。
但这并不代表我不能理解他们的想法,因为我的生命中确实存在过一个让我畏惧的人。
这个人是我哥,同父异母的哥哥。
哦!对不起,妈妈,我忘记了你不允许我提到有关那个人的任何字眼。好吧。那我只讲我的哥哥好了。
我哥哥是个很优秀的人,在他工作的领域里,他是做到最顶尖的那个,所以我很崇拜他。每个小孩子的童年里都会有一个梦寐以求的形象,很显然,我的童年偶像是我哥。
但我对他的感情要复杂得多。
我有时候会讨厌他。别怪我,一般我讨厌他的时候,都是在他打我以后。
没办法,我其实知道自己是个不学无术的人,可他更过分,他觉得我是个无可救药的呆子。
我的英俊帅气是客观的,而我的聪明才智却被他主观地否定了。
我很伤心。
在某些方面,或者大多数事情上,我承认我哥做得比我好。但我也有自己的天赋,好吗!
比如......玩的天赋。
我想,这可能就是未来的我成为赏金猎人的重要诱因。赚着维持家庭生计的钱,又可以自由自在地在宇宙中漫游漂泊。
这是小时候的我梦寐以求的生活,但是我妈却不喜欢我这样。
对了,我母亲是个很守旧的女性。守旧到什么程度呢?她这辈子没有离开过我家——半岛系的石螺星——上面只有零星的几座岛屿,其余全是海洋。
我有时候想问她:妈你见过一望无际的平原吗?
但我不敢。
说实话,以前我不理解她,后来经历了居无定所的一段时光,突然发现她有她的道理。
以后再讲我妈吧,说多了,我可能会有点想她。
说回我哥。
他比我大了一百多岁!这个老头!
哈哈。骗人的。现在人类的寿命可以达到两千多岁,听说最近莫里莫星系甚至出现了一位三千二百岁的长寿老人。
但是我哥的做派实在同一个老头没有区别。
他喜欢在家里拿架子,哪怕是对着我,也要像教训一个下属一样。唉......鬼知道我多想有一个能带着我玩耍带我捉绒绒飞蛾的哥哥,而不是天天斥责我没上进心。
只要家里有一个人在赚钱就好了嘛。
上帝可能听见了我的祈求还是怎么回事,反正某一天,我哥突然就消失了。
确切地说,出去,再没回来。
是哪一天呢?
我摸着翻出来的衬衣袖口,衣服材料已经相当粗糙了,中间的弹性柔性材料磨损了许多,现在锋利得有些蜇手腕。
嗯......
我说过吧?不记得了。再说一遍吧。
我是个有些传统的人。这大概遗传了我妈。
所以我也会很清晰地记得我见我哥最后一面的那天——在二十年前。
我不是想念他——当然我很希望他回来——只是,从那天开始,我成了这个家里唯一赚钱养家的人。
工作啊,生活啊......很辛苦啊。
可能?我也有那么一些想我哥......
诶?
我怎么在?
不对,这是哪?
“德斯少将!”
我看着眼前人锋利冰冷的脸,脑袋发懵,嘴超越大脑,脱口而出。
“我?我怎么在这?”
我怎么会在他的休息室!?
德斯的脸色不太好看,可他也没说什么,径直走向冰箱拿出了一瓶冰饮。
他穿着质地柔软的米色睡衣——我用手肘撑着头,该死的偏头痛正在发作——这很不像平日的他。
他走过来了,把冰饮放在我面前,在我面前坐下。
“你知道自己有梦游症吗?”
“不知道。”
我非常无知地摇摇头——
啊!好痛!
我瞬间皱紧眉头,差点忘了这要命的偏头痛。
“你在等我帮你打开吗?”
是德斯的声音。
“......可以吗?”我小心翼翼地撑起眼皮看他。
我的头实在是很痛很痛啊!这痛意——已经辐射到我的手臂了!啊.....我抬不起胳膊......
啪——
冰饮瓶打开的声音。
“喝吧,里面有止痛剂。”
我的手臂突然又可以活动了,我接下他递给我的瓶子,小口小口地喝着——实在是太凉了。
“......有点冰。”
我又转动眼球飞速看了他一眼,没底气地吐槽着。
别错怪我,我没有那么娇气的。我一般在室温处于28摄氏度到30摄氏度时,喝34.2度的水;在25摄氏度到27.9摄氏度的时候,喝35.6度的水;在22.8摄氏度,噢,你问我室温在27.93摄氏度时候喝多少度的水?嗯,是个问题......我还没想过。等等!
等一下!
刚才,再刚刚!
在我说完“有点冰”以后。对,没错!
德斯他......是笑了一下吗?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