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辈子以来，塞安的大脑第一次彻底停止了转动，做不出任何反应。过了很久，她才勉强完成了死机后的重启，有些迟缓地想道：
西弗勒斯，那个西弗勒斯·斯内普，怎么可能会向她告白呢？他喜欢的不应该是——
那个名字她很熟悉，但不知为何，她却一点都不想让它出现在自己的思绪中。塞安迟疑了一下，还是先跳过了这个问题，思考着更关键的那部分。
西弗勒斯为什么会喜欢她？这种喜欢，是真正的爱情，还是他错把自己对她的亲情、友情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当成了爱情呢？如果不是，会是因为她采取的治疗方案太过于亲密，才让他混淆了它们之间的界限吗？如果是，那他会接受她真实的来历吗？
至于她自己是不是也喜欢西弗勒斯……
其实，在某种意义上，这个问题的答案，早在她听到告白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有了。
可她不应该在问题都还没有明朗之前就冲动地答应他，必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不能解决这些可能的矛盾，那么，相比在一起之后再中断，在一切都尚未开始之前就及时停下，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这样做需要付出的代价会少得多，也基本都是她一个人承担。即使告白没能成功会对他有所打击，但无论怎么说，也总比先给了希望，又再将其收回造成的更小。
明确了这个道理，在激烈的心跳声中，塞安强行稳住了岌岌可危的理智，开始努力地组织起自己的语言。
她不仅要让西弗勒斯弄清楚自己内心的想法，弄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还要能够安抚他的情绪，尽量不打击到他。
该怎么表达才好呢？她陷入了沉思之中，迟迟没有开口。
没有过类似经历的她自然没有想到，也没有注意到，随着她思考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长，斯内普脸上的血色也变得越来越浅淡，最后只剩下了一片苍白。
他把沉默当做了无声的拒绝。
果然还是太过奢求了吗？他闭上双眼，不敢再看塞安的反应，只艰难地吐出了几个还带着颤抖的单词：
“抱歉，是我冒犯……”
突然响起的声音把塞安吓了一跳，也把她的注意力重新拉回了现实之中。而一回过神来，她就看见了一张神色黯淡的脸。
虽然还没找到合适的说辞，但看到他这副模样，她也不可能再接着斟酌下去了。她试图牵起对方的手，却又发现都被他藏在了身后，干脆上前一步，直接紧紧地抱住了那个低落的存在。
“我没有这么想，西弗勒斯，这只是个误会。”她一边说着，一边摸索着握住了那双冰冷潮湿的手。
斯内普的心中又浮现出了隐约的希冀。他睁开眼，看着怀中熟悉的头顶，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先反握住了另一双温暖的、但也带着点潮湿的手。
塞安感觉到了他的动作，稍微松了一口气，把人抱得更紧了。等到手下的触感变得不那么僵硬，她才小心翼翼地问：
“不过……西弗勒斯，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
说完之后，她又耐心地等待了一会，才看到斯内普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喜欢上我的吗？”她放缓了语气，将自己的顾虑藏在了看似合理的猜测之中，“是因为我一直都很关心你吗？”
“……其实，我也说不清楚。”斯内普不确定地回答道，“我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但在我意识到之后，我才发现，我很早就开始在意你了，看到别的情侣的时候也总是会想到你。”
斯内普每说一句，塞安的心就往下沉一大截，直到最后一句的出现。
如果会从情侣，而不是朋友，或者是家人关系中联想到她的话，那至少，他应该没有弄混这几种不同的感情。
但她还是慎重地追问道：“西弗勒斯，我可以知道你大概是在什么时间意识到的吗？是在今年暑假？还是在最近这两个月？”
“都不是，是——是去年十二月。”斯内普有些难为情地说。他不明白塞安为什么会这么问，但既然答应了她的请求，他还是乖乖地给出了真实的答案。
得到这个答案后，塞安的心就离开了谷底，却也没有爬升到高峰，而是不上不下地悬在了半空中。
还不能高兴，她在心中告诫着自己，仅仅是第一个问题解决了而已，更关键的、更有决定性第二个问题还没能解决呢。西弗勒斯是喜欢她没错，可这种喜欢，有坚定到能够接受她的全部吗？
“谢谢你的回答，西弗勒斯。”她顿了顿，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但请原谅我，在做出回应之前，我不得不先告诉你一些真相。”
真相？什么样的真相？斯内普不知所措地愣在了原地，任由着塞安松开了他的手，离开了他的怀抱，就像他先前做的那样，直视着他的双眼，郑重地说：
“关于我为什么会所谓的‘预言’，还能够拥有超越年龄的心智的真相。”
他、他终于有资格知道这件事情了吗？可为什么要现在告诉他？斯内普又是激动，又是疑惑地想着，没有阻止她说下去。
“我是塞安·菲尼克斯，一个出生于1964年的英国人。但同时，我也是叶海青，一个出生于1998年的中国人，我有这两段人生全部的记忆。”塞安一本正经地说出了十分荒诞的内容，“而在作为中国人的那段记忆中，我读过一本描述了你、莉莉，以及很多巫师经历的书。”
在长久的、真实的相处下，她早已不把他们再当作书中的虚拟角色看待了，也不会这么说。
“因此，我才会知道一部分你们原本的过去和未来……也包括你的，西弗勒斯，我知道你会和莉莉成为朋友、进入霍格沃茨、成为最年轻的魔药大师，然后……然后倒在了黎明到来的前夕。”
越往后，塞安的声音就颤抖得越厉害，说到最后，几乎都快抖到组不成完整的单词了，但她还是逼着自己一口气说完了全部的内容。
而斯内普的心中已经满是难过。在今天之前，他有想过很多种可能性，但唯独没想过这一种，完全没想过。
真相怎么会是这样的呢？
与塞安预想的不同，他并没有太在意自己原本的结局，反而更在意她的感受。独自承担这么多人的命运，肯定很辛苦吧，他想，她这些年究竟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他伸出手，用力地抱住了还在等待着审判的女孩。
“没事的，塞安，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再走向那样的未来了。”他承诺道，“我会和你一起努力，一起避免悲剧的发生。”
塞安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着表情认真的斯内普，感到自己的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哽住了。
“你……你不会觉得我接近你的动机不纯吗？不担心我是因为知道你未来的成就，才会提前对你好、想要从你身上获得什么吗？”她的眼睛迅速地蒙上了一层水雾，“这样的我，根本就配不上你的真心。”
这是她内心潜藏的、最深最大的恐惧。哪怕她很清楚自己从没这么想过，但这种事情，本就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的，对方的看法才是最重要的。
迷蒙的视野中，她看到斯内普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能分清楚他人好意的虚实。事实上，塞安，正是因为能感受到你的真心，我才会想要把自己的也交给你。”
之前他还不明白塞安问那些问题、坦白那些真相的用意，而现在，他已经再明白不过了。
“我非常、十分地确定，我爱的是你的灵魂，那个既是‘塞安·菲尼克斯’，也是‘叶海青’的灵魂。”他一字一顿地、准确地发出了那三个陌生的音节，“所以，你愿意接受我的告白吗？”
他不会说那些动听的情话，只会说朴素的、仅有真诚这一个优点的心声。可在塞安听来，却比任何华丽的修辞和词汇都更能打动她。
“我——”
她哽咽了，眼泪也不争气地夺眶而出。她本想要用手擦掉，却越擦越多，很快，她的整张脸就都被泪水浸透了，湿漉漉的脸颊也因为加速的心跳变得通红。即使如此狼狈，她还是坚持着说了下去：
“我愿意！西弗勒斯·斯内普，我也喜欢你！”
他的幻想居然成真了。斯内普感到脚下的地面发软，整个人都像飘在了空中，充斥着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塞安……塞安真的和他在一起了，这不是梦境，是现实。这一认知让他变得头晕目眩，嗓子也开始发紧，一种莫名的冲动出现在了他的身体里，驱使着他弯下了腰。
但在差点就能触及到她的时候，斯内普却停下了。他微微拉开了点距离，轻声问道：
“我可以亲你吗？”
他不知道槲寄生下的吻是不能拒绝的，可就算知道，比起遵守约定俗成的规则，他也一定会更尊重塞安本人的意愿。
“……可以。”
挤出肯定的回答之后，塞安就紧张地闭上了双眼。一片黑暗中，她感到有什么柔软的、温暖的东西贴在了她的嘴唇上——就只是单纯地贴着，没有分开，却也完全没有任何其他的举动。
她又悄悄地重新睁开了眼睛，意外地发现，明明是主动的那一个，斯内普却似乎比她还要紧张，不仅闭着眼，睫毛也在不断地颤动着。
甚至还屏着气，她都感受不到他的呼吸。
不行，这样下去可不太好。塞安后退了一步，主动结束了这个过于纯洁的吻。
“放松一点，西弗勒斯，要学会用鼻子换气才行。”
在斯内普被突然打断的疑惑中，塞安先转过身登上了两级台阶，才又转回来看向他。两人的身高差距太大，只有这样，她才能靠着地形的高低差与他平视。
“也靠过来好吗，西弗勒斯？”她的脸还有些红，声音也不大，“这次……这次就让我来吧，我教你该怎么做。”
斯内普的脸也红了。他轻轻地“嗯”了一声，同手同脚地走了过去。
这一章好难写我差点就写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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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六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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