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寒碰上齐墨，但他居然什么都没说，似乎早就预料到他会来这里。
齐墨咽了咽口水，心想：我可不能自乱阵脚，我是来借器材的。对！我可是有正当理由的！
齐墨朝着殷寒问好：“殷组长，好巧啊，你也来借器材吗？”
齐墨一边傻笑着打招呼，一边走上前准备开门。器材室的门锁还采用着老式的钥匙门锁，但是似明显被破坏了。
锁孔上面留下一道明显的破损，是圆形方孔铜钱一般的焦黑痕迹。
齐墨紧紧盯着那道痕迹，心里疑惑：到底是哪个缺德鬼把门锁搞坏了？这里可是体育场的器材室，按道理来说应该没有鬼会有这个胆子敢在体育场管理大爷的眼皮子底下搞破坏啊。
他的眼睛似乎被粘在了那道铜钱痕迹上面。鬼使神差地，他的手指抬起，触上那道焦黑痕迹。
只是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闪过一道画面：
在战火纷飞的上海滩，一个青年不顾周围硝烟弥漫的危险，紧紧攥着手里的东西不断狂奔，似乎在躲藏着谁，甚至不顾自身的安危。
再一看，一位漂亮的制服青年紧追其后，炮火也无法阻拦他的脚步，身上的制服也早已经被灰尘污染。他似乎正喊着自己的名字……
“……齐墨？”
齐墨回到了现实。
殷寒站在一边，眉头微蹙，他的眸子在昏暗的走廊里泛着冷光，紧紧盯着齐墨。
“你怎么了？”
齐墨从战火的记忆中回过神来，背后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了。他收回手，心跳的声音还回荡在耳边。
刚刚那是……我和殷寒？
那是……我的记忆？
“没，没什么。”齐墨还不想露馅，只能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我只是感觉这锁有点奇怪，想仔细观察一下。”他故作镇定道。
殷寒扫了一眼门锁和齐墨，眼神微动，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进去吧。”
齐墨点点头，努力使自己从记忆中抽离。
推开器材室的门，齐墨就被扑面而来的霉味和灰尘狠狠呛到。
器材室到处都堆满了老旧的运动器材，似乎很久没有魂用过了，当然也没魂来清理，灰尘因二人的到来在空中飘荡。
这里不是器材室吗？怎么跟荒废了似的？
环视一圈，角落的桌子上突兀地摆放着一台老式电报机，上面还贴着看起来快要风化的标签：“民国xxx年系统调试专用”
任谁一看，就知道这电报机肯定是有魂故意放在这的。齐墨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知道这是有魂故意引诱他过来。
但是似乎被下了咒语一般，他的眼神根本移不开。
他慢慢走上前，手指抚摸过锈迹斑斑的按键。这种民国的老物件不知道还能不能用，只能当做宝物一般观赏，他也不敢轻易上手操作。
“滴滴滴”
电报机突然开始运转，齐墨慌乱地看向殷寒，自己只是碰了一下，这电报机怎么开始自动运转起来了。
殷寒绷紧身体，右手按着监察员的特殊配枪，但是不知道专对怨魂的枪械对于这种情况管不管用。
电报机缓缓吐出一段纸带，齐墨捡起，发现这是一串二进制代码。
齐墨喃喃道：“这是早期系统的调试日志，用摩斯密码转译的。早就没人会用这种方式传达信息了。”
“你能看懂？”
“……嗯”齐墨下意识回答殷寒的问题，“这种编码虽然老旧，但是在过去战乱时期很常用……”
他突然顿住，为什么自己会解读这种编码？
按道理来说，自己作为新时代程序员从来没有系统学习过这种编码方式，仅仅只是作为兴趣了解过而已。
他抬头，却正好碰上殷寒的眸子，他又慌乱地低下头，研究电报机的运作和吐出的纸带。
殷寒的眼神似乎穿透了他的灵魂，似乎要把他翻来覆去地研究一番。
齐墨保持镇静，仔细阅读发黄的纸带内容。
眼前的摩斯密码慢慢在齐墨的脑海中重组，化作一行清晰的文字：
【时间锚点锁定失败，启动系统紧急预案……】
长长的纸条后面似乎还有一些东西，但是却被暗红色的，似乎是血迹一样的液体模糊了。
齐墨的灵魂在震颤，他的手指不停颤抖。
“殷寒，我在几年前的时候……不，是更早以前的时候，是不是来过这里？”
器材室陷入了死寂，殷寒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过了许久，他才启唇道：“是。”
“不过不是这里，而是轮回司的系统核心。”
齐墨深吸一口气，走上前轻抚那台电报机。
刹那间，记忆如同潮水般涌过来。
那是战争年代的上海滩。
齐墨，准确来说是前世的齐墨，好不容易成立的工作室在战火中灰飞烟灭，数年的心血毁之一炬。
意外死后，他的执念太深，差点变成怨魂。
那时候的冥府还不像现在一样井井有条。
他和某个冥府高职员做了交易，将自己的未完成的程序刻进一枚铜钱里，那是他耗尽心力所设计的“时间锚点”算法，可以让特定灵魂在投胎之后也能保存自己的记忆。
但是这种做法是为天地规则所不容的，而追捕齐墨的就是负责销毁的监察员。
可是最终，监察员却放走了他。
“跑！快跑！”青年将染血的铜钱放在他手里，自己却不知所踪。
***
巨大的信息量让齐墨几乎承受不住，他捂住脑袋，差点倒在地上。
殷寒上前，一把扶住他，冰冷的掌心轻轻抚摸他的脑袋，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齐墨抬头，对上那双熟悉的琥珀眸子。
“……你早就知道了？”
殷寒沉默不语，只是托住齐墨的身体，静静地看着他。
“所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别说什么为我好，也别说什么这是规定……”
他喉咙涩涩的，心里酸酸的，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好讨厌这种“只有我是傻子”的感觉。
殷寒捂住他的双眼，道：“回想起来会很痛苦。”
“我宁愿痛苦，也不要浑浑噩噩地当个冤死鬼。”
器材室外，阿久的声音突然传进来。
“两位，马上就是运动会闭幕式和颁奖仪式了，司长点名找你们。”
***
忘川体育场灯火通明。
十殿阎王早就凑够了热闹，现在已经回各自的阎王殿了。
其他几个司的司长也自觉回去处理档案失踪留下来的烂摊子，只剩下一个轮回司司长站在主席台上。他手里举着“免轮回体验卷”，笑得跟个奸商似的。
“我宣布，本届冠军是监察组的员工。我们掌声鼓励！”
小员工们自觉鼓掌叫好，一时间台底下掌声雷动。
殷寒作为监察组的代表，走上台领奖，在灯光下是如此闪耀，就像精心雕刻是钻石一般夺目但冰凉。
齐墨的心跳还是没有平复下来。他放走了我？为什么？
“嘿，小齐！”柳白突然靠过来，递给他一杯饮料，“孟婆新鲜特调，‘记忆小苏打’，喝了能补充能量，稳定记忆与灵魂哦。这可是孟婆手里为数不多的正常饮料了。”
齐墨接过饮料，在被阿久“挖坑”吃下记忆饼干之后，终于有点警惕心了，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身边的魂或许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友好。
仔细一看，里面还飘着几块数据记忆碎片。
“……柳哥，多谢你了，麻烦你特意给我准备一杯。”
“谁叫你是我亲爱的后辈呢。”柳白朝他眨眨眼。
齐墨回以感谢的微笑，但是不敢在他的面前轻易喝下。
殷寒领完奖，将奖品交给监察组的其他员工，便径直走向齐墨。
“干，干嘛？”
“走了。”
“啊？”齐墨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加班，修bug。”
齐墨撇嘴，好烂的借口。但是他还是跟了上去。
***
夜晚，技术部
殷寒特意申请了权限，给齐墨开了个后门。
齐墨坐在电脑前，手指飞快地敲打着代码。屏幕上，观测者提供的代码片段逐渐重组。
殷寒站在他身后，开口道：“那年，你设计的‘时间锚点’让数个灵魂避开战乱，进而躲过死亡。”
他顿了顿，继续道：“……但是系统判定违规操作，派我去查询。”
齐墨停下手里的动作，“所以我的死亡记录被删除了？”
“嗯。”
“那其他人呢？”
“大部分重入轮回，除了……你。”
齐墨不解，转头看向他，道：“为什么？”
“因为你的代码，被编入到了我的灵魂里面。”
啊？这算什么？程序员的浪漫吗？
齐墨两颊烧红，转过头看向屏幕。
他干咳一声，强行转移话题道：“所以……现在要修复bug？”
殷寒“嗯”了一声，附身仔细观察屏幕上的代码。
他的手越过齐墨，在键盘上敲下一行代码。
“这里”，殷寒的手指指向屏幕上的一行代码，“这里有点错误。”
太近了！
冷冽的松木味笼罩在周围，齐墨僵硬地“哦”了一声，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屏幕上闪烁起来，一只熊猫笨拙地扭动身躯，跳了段舞。
殷寒：……
齐墨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小声道：“那个……这是我在阳间的时候写的彩蛋代码。”
殷寒嘴角微微上扬，道：“挺好的。”
这样的氛围或许……还不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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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器材室的秘密与记忆中的代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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