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的白光散去，顾晏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纯白色的过渡空间里。王猛、林雨和其他玩家都在，每个人脸上混杂着劫后余生的恍惚和未散的恐惧。
“我们...真的出来了？”学生摸着自己的手臂，仿佛在确认这不是又一个幻觉。
林雨警惕地环顾四周：“这里不是现实世界。”
她是对的。这个空间没有明显的边界，远处是流动的柔和白光，脚下是看不见实体却坚实的地面。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光粒，如同被惊扰的萤火虫。
王猛大步走到顾晏面前，眼神复杂：“刚才在里面，你和Zero...”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顾晏身上。他平静地回视：“我与他达成了一个协议。他让我们离开，我们保守他的秘密。”
“就这么简单？”一个玩家怀疑地问，“那个杀人如麻的怪物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
顾晏的目光扫过那个玩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他不是怪物。他是一个被遗忘太久的受伤灵魂。”
“受伤灵魂？”玩家嗤笑一声，“他杀了李哥的时候可没手软！把小雯拖进画里时也没见他犹豫！”
这番话引起了其他玩家的共鸣，空气中弥漫起愤怒和怀疑的情绪。顾晏能理解他们的感受——他们失去了同伴，经历了恐惧，需要一个对象来发泄这些负面情绪。
林雨站出来打圆场：“无论如何，我们还活着，这才是最重要的。现在的问题是，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怎么真正离开？”
仿佛回应她的问题，空间中央突然浮现出一个半透明的控制台，上面闪烁着陌生的符文。随着控制台的出现，整个空间开始轻微震动，远处的白光变得不稳定，偶尔闪过一片静电般的噪点。
“那是什么？”学生好奇地向前一步。
“别碰它！”王猛警告道，但已经晚了。学生的手指轻轻擦过控制台表面，整个空间顿时剧烈震动起来。
白色的墙壁上开始出现裂痕，如同破碎的玻璃。透过那些裂痕，他们看到了令人不安的景象——无数个不同的世界碎片般闪过：仙气缭绕的山峰、霓虹闪烁的都市、硝烟弥漫的战场...
“这是怎么回事？”林雨稳住身形，震惊地看着那些转瞬即逝的画面。
顾晏注视着控制台，上面的符文正在快速变化。他认出了其中几个符号——与记忆之书和那两个齿轮上的标记相同。
“这不是出口，”顾晏轻声说，心中升起一个惊人的猜测，“这是一个中转站。连接不同世界的枢纽。”
王猛皱眉：“什么意思？”
顾晏走向控制台，小心地将手放在上面。控制台立刻有了反应，符文重组成了他能够理解的语言：
【系统稳定性：47%】
【多世界连接：活跃】
【检测到异常灵魂共鸣：3.2%】
“Zero的世界正在崩溃，”顾晏解读着信息，“因为它失去了平衡。黑暗面与光明面的分裂导致系统不稳定，影响已经蔓延到相连的世界。”
林雨难以置信地摇头：“你是说，因为我们离开了，Zero的世界要毁灭了？”
“不完全是。”顾晏的指尖划过控制台表面，调出更多信息，“是因为我带走了一部分他——那枚齿轮，还有记忆之书。它们是他保持平衡的关键。”
空间再次剧烈震动，一道裂痕在他们面前绽开，透过它，他们清晰地看到了画廊内部——墙壁上的画作正在溶解，地板塌陷，露出下面转动的巨大齿轮。而在那片混乱中央，站着Zero，他的形态在不稳定的机械与血肉间快速切换，表情痛苦。
“他在承受整个世界的崩溃。”学生小声说，眼中满是同情。
王猛深吸一口气：“所以如果我们不做什么，那个世界就会完全毁灭？”
控制台闪烁了一下，给出了答案：
【崩溃倒计时：06:47:32】
【连带影响：高概率引发多世界连锁崩溃】
玩家们沉默了。他们或许恨Zero，或许害怕他，但没有人愿意承担毁灭整个世界的责任——特别是这可能影响到他们自己的世界。
林雨转向顾晏：“你知道这一切，对不对？从你决定留下那部分Zero开始，你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顾晏没有否认：“我感觉到连接的存在，但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那现在怎么办？”一个玩家问道，“我们总不能回去吧？那等于送死！”
控制台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一个新的信息窗口弹出：
【检测到稳定锚点】
【是否启动紧急稳定协议？】
顾晏注视着那个选项，心中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稳定锚点就是他——因为他身上带着Zero的灵魂碎片和记忆之书，他能够暂时稳定那个世界，但代价是他必须回去。
王猛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不，顾晏，别做傻事。我们已经逃出来了，没必要再回去冒险。”
林雨也摇头：“那不是你的责任。”
顾晏的目光穿过空间裂隙，落在Zero痛苦的身影上。他想起了那些记忆——艾里斯未能履行的承诺，亚当漫长的等待，还有分别时那句“我会等你”中蕴含的信任。
“有些选择，与责任无关。”顾晏轻声说。
他转向控制台，手指悬在确认键上方。玩家们屏息凝神，知道接下来的决定将影响所有人的命运。
就在顾晏即将按下确认键的瞬间，控制台突然黑屏，整个空间陷入黑暗。几秒后，它重新亮起，但显示的内容完全不同：
【主神空间指令：立即返回】
【任务状态：完成】
【奖励结算：待分配】
顾晏愣住了。这是主神空间的直接干预，意味着他的上级已经注意到这个异常情况。
“那是什么？”林雨警惕地问。
顾晏没有回答，因为新的信息继续出现：
【警告：禁止干涉世界自然崩溃进程】
【重复：立即返回】
玩家的脸上浮现希望。如果主神空间介入，意味着他们可以安全离开，不必担心世界崩溃的连带影响。
但顾晏的心中却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抗拒。他回想起与Zero的每一次接触，那些记忆的碎片，那种灵魂的共鸣...这一切远不止是任务那么简单。
控制台再次闪烁：
【最后通牒：10秒内启动返回程序】
【10...】
【9...】
【8...】
王猛抓住顾晏的手臂：“走吧，伙计。已经够了。”
【7...】
【6...】
【5...】
顾晏的目光再次穿过空间裂隙。在崩溃的画廊中，Zero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与顾晏的目光相遇。那一刻，他的人类眼睛中闪过一丝了然，然后是温柔的告别。
【4...】
【3...】
就在倒计时即将结束时，顾晏做出了决定。
他猛地挣脱王猛的手，冲向空间裂隙。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他跃向那个正在崩溃的世界。
“告诉主神空间，”顾晏回头，留下最后一句话，“有些连接，值得违背规则。”
然后他消失在裂隙中，留下目瞪口呆的玩家们和仍在倒计时的控制台。
在顾晏离开后，控制台的倒计时突然停止，黑屏，然后完全消失。纯白空间开始稳定下来，远处的白光不再闪烁。
王猛和林雨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难以置信。
“他回去了。”学生喃喃道，“为了那个...死神。”
而在崩溃的画廊中，顾晏稳稳落地，正好落在Zero面前。四周是不断塌陷的结构和狂乱的数据流，但在两人之间的那一小片空间里，却有一种奇异的平静。
Zero的人类眼睛微微睁大：“你为什么回来？”
顾晏从口袋里取出那枚蓝色齿轮和记忆之书，将它们举到两人之间：
“因为我意识到，有些情感，一旦觉醒，就再也无法忽视。”
在外面的纯白空间里，玩家们面前终于出现了一扇真正的出口。但在离开前，每个人都忍不住回头，望向顾晏消失的地方。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某个监控着多重世界的空间里，一个观察者正记录着这次异常事件，并在顾晏的档案上标记了一个红色的符号。
代号G，最强执行者，第一次为了个人情感，违背了主神空间的直接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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