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渔在一阵敲门声中醒来。
他睁开眼,嚯,透露着金钱芬芳的房间,真大!真气派!
虽然但是,他这是在哪儿?不对劲,应该是还在做梦。
凌渔心安理得地闭上眼打算睡个回笼觉。
“笃——笃——笃——”又一阵敲门声传来。
凌渔睁开眼,还是这个奇怪的地方,他挠头喊了句:“请进!”
身着黑色燕尾服的管家推门而入,将带着白手套的右手手掌轻贴与左胸心口上方,微微躬身,用清晰而平稳的语调说道:“打扰了尊贵的客人,娜西塞丝小姐的宴会将于黄昏时刻开始,请客人准时到达。”
他转头示意,女仆走进来放入一套礼服,又默默退下。
凌渔:“……好的,我知道了。”
管家带着人走后,凌渔眨眨眼,突然伸手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用力握了两下拳,沉默下来。
凌渔打开包装精美的礼盒,一套男士晚宴礼服,华服金贵,宝石闪耀,好看是很好看,可是,他不会穿啊!
终于折腾半天,凌渔捯饬得勉强有点人样,他对着镜子咧嘴一笑,身姿挺拔,阳光帅气,很不错!可看着看着,他又有点笑不出来了。
房间一度一度暗下来,浑厚的钟声响彻沉寂的城堡,这个庞然大物似乎在一夕间苏醒过来开始活动喧哗,凌渔一激灵回过神,走出房间,跟随门口的侍从的来到宴会场地。
会客厅门口人群扎堆,热闹非凡,司仪官仰着高傲的头颅,像只打鸣的雄鸡依次唱名:“德??波旁公爵阁下,携夫人及长子到访!——”
“凌渔伯爵阁下到——”
“……子爵到——”
凌渔探头探脑地跟在前面那个贵族后面有样学样,黑衣的侍从跪地,高高捧举着银盆和手帕,凌渔净了净手,拿起帕子擦拭。
仆从同步推开会客厅大门,维埃尔琴、竖琴与管乐的音浪倾泻而出,宾客手持威尼斯玻璃杯啜饮雪莉酒,乐师在演奏着轻柔的琴曲。
管家接待宾客时,原本庄重严肃的脸上,此刻嘴角微微上扬,形成一道优雅的弧度,眼部肌肉有极其轻微的牵动,使眼神柔和,令人如沐春风但不会过分亲昵。
他看见凌渔到来,主动上前来迎接,却意外看见凌渔敞着领口,衣服也穿得格外狂野,他微愣一瞬,抽动嘴角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低下头说道:“阁下,晚餐过后,公爵大人将会带着娜西塞丝小姐面见各位,宴会厅备下了丰盛的餐食,希望各位大人尽情享用。”
再走过一道高悬的大门,大厅顶上的水晶吊灯折射着数百只蜡烛的光芒,烛台上稀稀拉拉滴下几滴蜡油,又很快被一旁的仆从慌忙擦拭。
长桌尽头的高背椅上空无一人,却依旧摆上了精致的镀金酒杯,银质烛台间点缀着新鲜玫瑰与迷迭香,桌上铺着兰斯德林特产的雪白色亚麻布。
凌渔在侍从的指引下走向自己的位置,静候在座椅旁的侍从带着白手套,小心地拉开座椅——很快,香气四溢的菜肴被一道道井然有序地端上来。
表皮酥脆的乳猪双眼镶嵌两颗红宝石,孔雀肉上洒落星光般的金屑,旁边放着一根华美的孔雀羽毛,鲜嫩的鱼排淋了一层浓郁的褐色胡椒酱汁……一旁的侍从上前为尊贵的客人斟酒,而那长桌尽头的座椅上依旧不见它的主人,但是管家仍打开一瓶佳酿,血红的酒液顺着透明的杯壁缓缓注满酒杯,凌渔一时间有点出神。
很快旁边的骚乱又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原来是有一名侍从倒酒时,一滴勃艮第红酒溅在雪白的桌布上,客人缓缓放下银质的餐具,他的眼神冰冷得像冬日的湖水,侍从跪伏在地,额头紧贴地面,身体剧烈颤抖,牙齿打颤,断断续续地求饶:“尊,尊贵的老爷,求您垂怜,我愚蠢的眼睛瞎了,我肮脏的手背叛了您的信任!”
管家不知何时瞬移到那边,带着侍卫将他捉住,那侍从奋力挣扎着爬行向前,试图亲吻客人的靴子或脚边的地面。
他高喊着祈求原谅:“求求您!求求您!不——不——”
侍卫粗暴地将他拖了出去,喊叫声越发凄厉,直至渐远。
管家单膝着地,眉头微蹙,用诚恳且充满自责的语气说道:“先生,对于刚才发生的不可原谅的过失,我谨代表古辛瑟家族,向您致以最真诚的歉意。这个餐位已被玷污,我已为您在露台准备了另一张餐桌——那里景色更加且更为安静,并且今晚您房间的香槟和甜点,将由我们特别提供,望您依旧有参加宴会的雅兴。”
客人眉头舒展,满意道:“自然,请不要放在心上。”
风波顺利平息,那个如同家畜般被拖出去的侍从,也许会落得和那滴红酒一样的下场。
凌渔低下头戳了两下餐盘里还透着血气的牛排,有些恶心反胃。
倒是一旁的一个胖伯爵一边胡吃海塞一边赞不绝口地感叹:“天哪!这鹅肝绵软地简直就像巴吉尔家小女儿的舌头,哈哈哈哈哈哈,谁不知道巴吉尔为了结交德??波旁公爵到处卖女儿!”
先前在凌渔前面的正是这位德??波旁公爵,他闻言嫌恶地用手帕掩住口鼻不做应答。
晚餐结束后便是舞会,凌渔跟随着拿着蜡烛的侍从,向深处走去,通过长长的甬道,和迷宫一样的石窟后,终于远远地听见管风琴压抑肃穆的低吟,为轻缓悠长的圣咏伴奏。
来到门前,门口的侍从将一件件黑纱披在宾客身上,身上披着黑纱的人,仿佛一道道鬼影飘入舞厅,管家解释说,这是古辛瑟家族的舞会传统,已经持续近百年。
凌渔也被披上一层轻薄的黑纱,进入舞厅后却发现里面的人又将黑纱取下了,凌渔感觉这真是个莫名其妙的传统。
舞厅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女士们头戴各式礼帽,挺起丰满傲人的胸脯,勒得细细的腰肢下撑起的宽大裙摆鲜花般开得茂盛,浑身珠光宝气,在人群中如同蝴蝶翩跹起舞。
男士们的黑色燕尾服裁剪的一丝不苟,马甲勾勒出他们健硕的身体轮廓,黑色的漆皮皮鞋偶尔倒映出裙摆的涟漪。
这么一副百花齐放,宛若中世纪油画的场面,若是有色彩必定及其斑斓璀璨,只可惜,凌渔只觉得荒谬怪异,因为在他眼中所有的人与物,皆是黑白。没错——没有颜色,这里仿佛是被世界遗忘之地,或者造物主也好将抛弃此处,吝啬赋予它靓丽的虹彩。
从最开始的管家和女仆,所有人就像早期黑白纪录片里的一样,没有任何色彩,自己也是如此。淩渔一开始还觉得自己一觉睡醒变色盲了,但后来发生的种种事情,很显然不是正常世界会发生的,反而更像西方某个古老的时期,但又不完全一样,凌渔现在还摸不着头脑,不会轻举妄动。
有几名看上去年纪尚小的少女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着,时不时看看凌渔,又看看旁边。
凌渔上前:“嗨,美丽的小姐们在聊些什么?”
哪知几人见凌渔主动搭话反而羞红了脸,用扇子挡住娇艳的脸蛋,只恭敬地行礼后跑开了,凌渔挠挠头,只能转头去看她们一直偷瞄的另一个方向。
那里有一个少女倚靠在柱子上闭目休憩,身上穿着一条缀着几朵盛开蔷薇的简约黑色长裙,看上去比旁边争奇斗艳的贵女们要不起眼的多,但她手上握着一柄古朴的长刀,身旁一个小男孩看见凌渔在看他们,往少女的裙摆后藏了藏。
凌渔眼睛一亮,这看上去就和旁人不同的组合,肯定知道些什么,他热情地上前:“你们好。”
拿刀的少女一动不动没有回应,倒是从旁边弱弱传来一句:“您好。”
凌渔低头一看,是刚才那个孩子,他穿着小马夹和短裤,头发卷曲蓬松,抱着一只旧旧的兔子玩偶,脸在刚才说了一句话后变得暗了几个度,可能是害羞变红了,但是没有颜色只能看见黑白的加深。
可爱的小孩——凌渔想着,他笑眯眯地弯下身体伸出手想摸摸男孩的头,却看男孩表情突然变得惊恐,像看见拐卖小孩的的怪蜀黍一样,叫了一声:“不要!”随后一头扑进少女的裙摆里。
刚刚还如一尊雕像的少女“咻”得睁开眼,浑身气质凛然如寒刃,她举起刀鞘护在那孩子身前,手牢牢握住刀把,漆黑的眸子冰冷至极似是在警告,再动一下她就会拔出刀来。
凌渔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有些哭笑不得:“放松放松,我没想做什么。”
少女巍然不动与凌渔对峙着,直到男孩细小的声音传来:“对、对不起,是我太紧张了,姐姐,没事了。”
少女这才放下刀,又回到一开始的模样。
男孩呼出一口气,鼓起勇气问道:“叔叔,您有什么事情吗?”
凌渔放下手,依旧笑眯眯,但说话有些咬牙切齿:“小朋友,要叫哥哥哦,你们知道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吗?你们看到的也是黑白吗?超自然现象?还是在做梦?”
男孩弱弱地回答:“对、对不起,哥哥,这里是……”
“咳咳,各位宾客晚上好,欢迎大家来参加玛丽小姐的晚宴,接下来由我的主人——古辛瑟家族的娜西塞斯小姐来为各位致辞!”管家掏出精美的怀表看着指针精准地指向十二后,随即高声宣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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