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煜晨这个拥抱来得太突然了。
完完全全，出乎秦择熙的意料。
因着身高的差距，秦择熙的下巴只能架在江煜晨的肩头，视线微微偏移，便能将江煜晨后脖颈那细碎的发茬看得一清二楚，每一次呼吸，都能闻到他身上有别于店里纸墨味的很干净很好闻的香味。
厚实的衣物下，秦择熙感觉有一股滚烫的热意从被触碰的位置扩散开来。往肩，往腰背，最后汇集在脸上，烧得比之前还要烫。
更别说那句贴着耳朵说的话，秦择熙只感觉耳朵上的绒毛应该已经全都竖了起来，很痒，痒得直往心头钻。
太近了。
这不合宜。
秦择熙感觉自己就像个烧开的开水壶，表面滚烫，内里沸腾，还满脑子呜呜呜地叫嚣着“快拉开快拉开不然要烧起来了”的气鸣声。
此时此刻，身体比理智反应更快。
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只是抖抖身子，而是条件反射地、猛地一偏头——
“砰！”
“嘶——”
一声闷响和一声倒抽冷气的声音荡在静谧的翰墨斋里，甚至让两耳不闻窗外事一门心思刻印石的店长手都一顿。
前一秒还沉浸在半安抚半调戏吃豆腐的快乐中的江煜晨，这一刻捂着挨了一头槌的脑袋痛苦面具。
自己都龇牙咧嘴了，他居然还不忘伸出另一只手揉了揉秦择熙撞过来的地方。
毕竟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这么疼，估计秦择熙也没好到哪里去。
确实如此。
秦择熙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
痛的原因有，更强烈的是后知后觉涌上来的羞耻感。
……他干了什么？
他给了江煜晨一头槌？
就因为江煜晨抱了一下他？
被心虚后悔和尴尬充满的秦择熙，声音干涩无比：“……你，你还好吗？”
他摘了江煜晨的手，看向他被自己撞的地方，那边虽然还没有肿，但是红了一片。
江煜晨此刻已经缓过来了不少，他低头看着秦择熙那继害羞红又叠加了一层尴尬红的脸，有些字词在嘴里轱辘转了一圈又被他吞了回去，只说：“学长的脑袋……还挺硬。”
秦择熙不仅脑袋硬，嘴也很硬：“对不起……都怪你突然抱我。”
江煜晨顺水推舟接下了这口锅：“怪我，下次跟学长报备了再抱。”
秦择熙：……
啊啊啊闭嘴吧江煜晨！！！
“小伙子们，有撞坏吗？”看了许久的店长总算出声，声音里满怀关切，“隔壁那家饮料店应该有冰块，要不去要点敷一下？”
秦择熙的身体更僵硬了，他越过江煜晨的身子看向店长，明明除了店长温和的笑脸以外根本看不见什么，但秦择熙就是觉得，他能从店长的眼镜反光中看见自己社死的模样。
要命。
秦择熙脖子一卡一卡地朝店长点了点头，随后立刻转身，揪着江煜晨的衣袖就把人一块拉出了店铺，其背影写满了落荒而逃，惹得店长又兀自笑了一声。
得亏秦择熙没听见，要不然他能直接在梅树边上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给梅树做来年开花的养料。
最后，古街里多了两个，大冬天在头上贴冰块的家伙。
因为画面过于好笑，江煜晨还扯着秦择熙自拍了一张，尽管秦择熙的脸上写满了不愿配合。
江煜晨已经对这个结果接受良好了——无非就是学长太害羞反应太过，是个提醒，江煜晨现在知道秦择熙目前的底线在哪了，下次就不会再犯这种让人不那么适应的错误。
他一边冰敷着自己的脑袋，一边扯着秦择熙的衣袖，将秦择熙拿着冰块的手从脑袋上扯远了一点：“别按太紧了学长，这么冷的天，别把脑袋冻疼了。”
秦择熙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冰块往手心里包了包。
接下来的采风，江煜晨没再做出格的事，没再说出格的话，跟在秦择熙边上，亦步亦趋，看完最后的风景。
但很难说，除了拍下来的照片，秦择熙对本次采风的核心目标完成了多少。
他满脑子都是江煜晨做的事说的话，真写出来，感觉会是自己都觉得完蛋的东西。
今日不宜采风。
下次得自己再来一趟。
……不带江煜晨。
江煜晨回到宿舍之后，第一时间就是冲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脑袋。
脸上的红已经褪了，没有明显肿块，不过手指再往上，插进头皮摁压时，仍有些微痛意。
许铭轩探头看了看他的这番动作，关怀道：“咋啦？撞到了？”
江煜晨没把那张合照发朋友圈，其他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很正常。
江煜晨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应道：“嗯，不小心磕了一下。”
彭宛也看了过来：“冰敷了没？”
江煜晨点了点头：“敷过了。”
陈绍临推了推眼镜，疑惑：“你这是在哪磕了？磕的侧边？”
江煜晨随口胡诌：“从有一家店的小阁楼下来的时候磕到房梁了。”他耸了耸肩，一派轻松，“长太高，没办法。”
陈绍临显然没信他的跑火车，不过江煜晨不肯说的，他也不指望能挖出来，于是敷衍道：“嗯嗯，那江大高你下次悠着点，别把聪明的脑袋撞傻了。”
江煜晨：？
“江大高谢谢陈四眼的关心。”
陈绍临：……
江煜晨没再管陈绍临的极致无语，坐回自己的位置，掏出手机，准备跟亲亲秦学长再联络一下感情。
不过应该挺难联络，毕竟秦择熙自头槌事件之后就没怎么跟他说话了。
江煜晨思来想去，挑起了一个话题。
江煜晨：【学长~今天的照片记得发我一下哦！】
他指的是微单里的那张秦择熙的照片。
秦择熙那边没有实时回复，微信也没有显示是否已读的功能，江煜晨猜不到他到底看没看见。
不过隔了十几分钟，秦择熙回他了。
秦择熙：【图片】
没了。
一个字都没有。
江煜晨觉得有些好笑，还有些无可奈何。
他给秦择熙发了个鞠躬的表情包，点开照片，下载原图。
手机上看比在微单预览里看清晰更多，放大面部，江煜晨不仅能看清秦择熙眼里的碎光，还能看见他根根分明的睫毛。
很长，没有很翘，垂着眼的时候会有些遮眼，哭的时候估计眼泪挂不住一点。
不过色调好像有些细微的变化。
江煜晨将手机拿远看了看，想了想，把照片丢进p图软件里拉了一下色调，最后回到微信，将这张照片设成了跟秦择熙的聊天背景。
许铭轩此时恰好路过江煜晨身后，将他这一通操作完整地看在眼里，一言难尽：“我说江哥。”
江煜晨“嗯”了一声。
许铭轩伸手搭在江煜晨的肩上，伸手指了指他的聊天背景：“你怎么还把秦学长的照片设置成背景啊……你真的只把秦学长当学长看吗？”
当然不是。
江煜晨心里回答，嘴上却说：“不可以吗？你不觉得这张拍得特别有感觉吗？光感、构图、人物气质表现，都堪称完美。”
许铭轩感觉有哪不太对劲，又说不上来：“……算了，你继续欣赏你的艺术吧。”
江煜晨听完没忍住扯了扯嘴角，旁听的另两位对视了一眼，从交汇的目光中，都看出了彼此对许铭轩这钢铁直男的绝望。
另一头，秦择熙则看着江煜晨最后发过来的表情包发呆。
这个表情包没什么稀奇，毕竟它只是个鞠躬，不是贴贴，更不是亲亲。
是江煜晨没有追问他怎么不说话这事，让秦择熙有种微妙的不适应。
江煜晨确实体贴。
但他也确实缠人。
他在秦择熙这，干过不少次明知故问的事。
对比之下，显得他这次什么都不说，很安静地靠边的举动很怪。
……不对，秦择熙，他不烦你了你还不乐意了。
秦择熙甩了甩脑袋，将这诡异的别扭甩出脑子，手指却不由自主点开了江煜晨的朋友圈。
都已经做好看到江煜晨刷屏的准备的秦择熙，看着手机上的画面一愣。
在学校里，平平无奇的一天都能发三四条的江煜晨，今天出门居然只发了一条。
而且配图只有随手拍的甜糕、茶点、草编、印石等玩意。
没有人像照片，一张都没有。
包括那张江煜晨很满意的照片。
秦择熙开始怀疑自己的脑袋被自己撞坏了，以至于出现了幻觉。
要不就是江煜晨脑袋被撞坏了，行为习惯都被撞得换了一套。
太奇怪了。
为什么？
……不理解。
秦择熙艰难地思考了五秒钟，果断放弃了这场江煜晨心路历程剖析游戏。
不被挂在他朋友圈里丢人现眼，秦择熙乐得自在。
真的。
小江：这能给别人看？他们问我要学长微信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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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头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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