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时分。
书房里只有空调制冷嗡嗡的低鸣,以及键盘错落有致的敲击声,
白噪音衬得书房里愈发安静。
倏忽。
空气中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声线中夹着低浅的磁性,打破一室静谧。
“喂。”
温澄正沉浸在回忆总结中,这突如其来的动静,直接吓了她个激灵。
循着声音看过去,是她手机屏不知何时亮起。
上面显示:正在通话中。
不过还有更刺激的等着她。
通话对象:aaa段祁轩。
啊?
啊啊啊啊啊!
什什什什什么鬼?!
温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段祁轩哪来她的电话?为什么要大半夜打给她?他是要半夜给她递律师函吗?
这事离谱到像是惊悚片的走向,让温澄的大脑一时空白。
于是,她下意识选了句不出错的。
“你...您请说?”
那边很烦躁地啧了声,嗓音很沉,显而易见是睡着被吵醒的,他一语点破她。
“原来是你。”
温澄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捂住嘴。
然后,反应过来了。
她没点过接通键,电话就通了。
所以。
电话是她这边拨出去的,还是在凌晨零点拨的那种。
怎么拨出去的她无暇想了,但她知道骚扰诈骗电话都不会这个点拨......
温澄默默闭上眼,有种有口难言的憋屈,感觉自己现在披块白布就立马能演六月飞雪的窦娥了。
怎么办。
要不道个歉说打错电话。
或者,直接挂断电话,就当无事发生好了。
就在温澄纠结之际,她的爪子已经悄咪咪地伸向挂断键。
但对面的人显然不可能放过她。
“你是从哪里拿到我这个号码的。”
温澄:“......”
温澄欲哭无泪,在心里忍不住哀嚎。
完了完了。
看样子这还是他很私人的号码,不可能随便糊弄过去。
她仿佛都能想象,此时青年眉眼冷冽如冰封,怕不是杀了她的心都有。
“说话。”他冷冷吐出两个字。
寒凉如冰的嗓音,冻得温澄急中生智。
温澄深吸一口气睁开眼,说出一口流利的播音腔。
“您好,这边是一心一意情感咨询。请问您最近有感情困扰需要帮助吗?”
“......”
“你到底想说什么,屏保小姐。”对面说的是陈述句,语调更是又冷了几度。
屏屏屏保小姐?!
对了,她两小时前表白时举起手机屏保,作为她的暗恋见证。
死去的回忆骤然攻击了温澄,表白时没尴尬,现在被叫了这么个绰号,倒是听得温澄尴尬到耳朵发热。
她挣扎了一秒后认怂了。声音弱弱地问:“我说...我按号码时,不小心按错了一位数字,你信吗?”
说完这句话,自己都感觉蠢得离谱了。
忽然。
段祁轩很轻地笑了声,虽然温澄十分怀疑他是被气笑的。
“说到困扰,我的确有一个。”
“现在是午夜十二点整,我该如何委婉提醒睡不着的屏保小姐。”
“相比给别人做情感咨询,或许她更需要接受心理咨询。”
他顿了下,意有所指地补了句。
“或者挂个神经内科。”
温澄:“......”靠,骂得真脏。
不等她再说什么,对面已利落地切断了通话。
几秒后,温澄虚弱地将自己摔进沙发里,捧着手机,试探着给段祁轩那个号码编辑了条短信:
【段学长,我真的很担心你,你身体舒服点了吗?】
点击。
发送。
下一秒,入眼就送她了个鲜红的感叹号。
被拉黑了。
温澄有气无力地把手机抛到一旁,心中升起“果然如此”的悲凉。
毁灭吧。
老娘不干了。
......
当晚。
漫天飞雪般的律师函自天空倾倒而下,上面还印着密密麻麻的黑字,攻占了温澄的梦境。
她感觉自己变成了很小很小的火柴人,两条火柴腿拼命跑成风火轮,也甩不掉跟在她身后如白鸽群的律师函。
最后,她无处可逃倒在地上,一张张律师函层层叠叠地裹住她,盖住她的眼睛,捂住她的口鼻,直到她呼吸不上来。
......
伴随“嘭——”的一声闷响。
温澄从梦中惊醒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摸过手机一看时间,早上六点四十。
在她印象中,爱发律师函的、动辄打上万几十万的民事官司的,大致有两类人。
一类是靠名誉吃饭的明星网红,第二类就是身后有24h待命律师团的精英阶层乃至富豪阶层。
而段祁轩那身斐然的贵公子气质——俗称鼻孔看人——绝对是用金钱堆出来的。
难搞、危险。
一个高风险与高收益并存的男人。
缓了几分钟后,她拿掉压在脸上的枕头,坐起身靠在床头,顶着鸡窝头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然后翻出她组长的电话打了过去。
她眉眼带煞,心中唯一的念头愈发坚决——
要加钱。
-
说来温澄能入行拆分,组长也算她的引路人。
温澄母亲生前是名家事律师,在白组长经历被家暴的人生低暗时刻,她母亲无偿为白组长提供过法律援助。
白组长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后来逢年过节,组长都会带礼物上门拜访,在她母亲去世后,实实在在帮衬过温澄不少。
温澄经过近一小时和组长的和善沟通,她凭借着能与广场大妈大战三百回合的口才,终于拿到了七三开,比原先的五五开高了两成,以及无论这单是否彻底完成,都有百分十五的保底。
她瞬间干劲爆表了。
介于昨天晚上的手滑失误,她在段祁轩心里的形象大概已岌岌可危。
她觉得他们最近的接触,不能过于刻意。
比如。
先从正常距离的社交开始,制造工作交集,然后慢慢增加与他的相处。
而前几天她从小道消息那儿得知,《江城城际》下下期的科技板块的采访,是关于元质科技创始人段祁轩的,然后她就联系了她在《江城城际》当主编的陈学姐。
说来也巧,学姐今天中午给了她答复,说下午会派人去元质科技,到时候让她和接头人见面聊。
温澄喜出望外。
中午提前犒劳自己,点了个四十马内的肥牛饭,吃完饭后她又撸了个日常妆,带着装备出了门。
......
午后三点,烈日当空。
高温炙烤着柏油路,滚烫得像要融化向八方奔腾的车水马龙。
一辆出租车停在华茂大厦的接泊处,温澄单手拎起那看着就很重的相机包,从出租车上下来。
到了和学姐约定见面的时间,温澄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来了位——小姑娘?!
看小姑娘那样子,甚至可能是个......实习生?
温澄心里一咯噔,直觉计划要赶不上变化了。
随后,她们进了一旁的星巴克,聊了十几分钟,温澄总算是搞清状况了。
原来啊,段祁轩的元质科技,是今年AIGC业内杀出的一匹黑马,A轮的估值已超一千万美金,技术应用前景相当有想象空间。
再加上元质创始人优越的外形条件,两者相组合出的话题度,简直属于王炸级别。
杂志社们对话题度的嗅觉自然是敏锐的,于是纷纷趋之若鹜,各个卯着劲想拿到段祁轩的首访。
但是,任凭杂志社们各显神通,目前为止也没有一家杂志社拿下。
段祁轩已被各家杂志社列为“特难搞”中的翘楚。
温澄听完后,心直接凉了半截。
“所以,宝你是来......?”
小姑娘嗫嚅着说:“我们白组长亲自来过了两次,开出的条件已经是顶格了,都被元质的前台拒之门外。然后组长就派我最后来试一次......”
温澄立刻get到她学姐意思后,简直哭笑不得。
她学姐也是个路子野的,就这样把希望寄托到她身上了。
温澄沉思片刻,心里冒出个大胆的想法。
然后她看着小姑娘失落的模样,连忙安慰:“宝,你猜白姐叫我来是干什么?”
“干什么?”
温澄露出灿烂的笑容,道:“我是她请来的外援呀。”
“现在,请告诉我。”
“你知道的所有关于元质的事。”
-
同一下午的元质科技。
莫禾拎着两袋星巴克咖啡,做贼似的快步走进CEO办公室,他将咖啡放到茶几上,一脸生无可恋地道:“老板,你猜碰到谁了?”
段祁轩闻言抬眼,“怎么了?”
“我刚要离开星巴克时,碰到了昨天和你告白的漂亮妹妹!”
“我去。”坐在一旁沙发里的薄斯年惊叹道,吊儿郎当地扔下杂志,饶有兴致地看向段祁轩,“那妹子刚表完白,现在这是准备追人了?好一朵执行力max的桃花哇哈哈哈哈哈哈”
段祁轩握着钢笔,纸面上的笔尖一顿,他恹恹垂下眼睫。
又是她。
昨天在哪儿都能碰到那女生,跟鬼打墙似的也就算了,昨晚他躺下后她竟又打扰民电话,害他失眠现在头正疼,罪魁祸首还敢阴魂不散。
呵。
她能算桃花?桃花颠才对吧。
“托老大的福,妹妹还认出我,和我主动打招呼,我差点尴尬得原地去世。”
莫禾是个社恐晚期,跟陌生人说句话比杀了他还难受。
段祁轩漫不经心往椅背一靠,语气里藏着不爽。
“下次再碰到,别理她。”
莫禾“啊”了一声,“真的吗。”
薄斯年看热闹不嫌事大,坏心眼地拱火,“你老大怕你被收买呢。”
段祁轩扯了下唇角,冷嘲说:“你管不住经纪人,就搁我这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吧。”
对段祁轩毒舌早已免疫的薄斯年一点不恼,只懒洋洋地拉长调子“哦”了声,桃花眼戏谑地上下一扫,点评道:“阿祁今天难得有点暴躁啊,不会因为昨天那位妹妹吧?”
只见段祁轩一身手工暗纹白衬衫,穿得衣冠楚楚,一向清冷矜贵的他罕见地外露了点情绪。
这可太稀奇了。
毕竟段祁轩从小就是他们几个里面最能装的。
他外表看着是清冷文雅,但他妈全是欺骗性。
明明他们从小打到大一起混事没少干,却偏偏段祁轩挨过的骂最少,在长辈那儿的名声还好得不得了。
就比如上中学那会儿,他们几个辛苦勘察校内围栏地形,找到了个能翻墙的监控死角,本着有福同享叫上段祁轩也翻墙体验下,结果他一把掏出背着兄弟偷办的教工卡,刷开闸机从正大门走出去,一把子让他又装到了。
你就说气不气人吧。
薄斯年嬉皮笑脸地打趣:“按照我刚演完的那部言情偶像剧套路来看,你现在越讨厌那位妹妹,你以后就爱得越要死要活。”
莫禾偷偷想象了下老板爱得要死要活,画面太美,他抿嘴偷乐起来。
段祁轩像听到什么荒谬的笑话一般,冷嗤了声,“言情剧还没演够吗,薄霸总。”
随后他目光落到了莫禾身上,温温柔柔一笑,说出得话却比寒冬腊月的冰窖还令人心寒。
“小禾,上个月林筠走后,你接手数据库弄出一堆bug,这些就当将功赎罪吧。”
一撂比牛津词典还厚的文件,就这样被丢进了莫禾怀里。
段祁轩又转身看向薄斯年。
薄大少爷一勾唇,笑得邪气极了。
他一脸趾高气扬,“看我干什么,我可是投资人,难不成你还想投资人干活?”
段祁轩一边关电脑,一边轻声道:“你经纪人应该在楼下停车场等你了。”
薄大少崩溃,因为他好不容易才从经纪公司的月会中溜出来:“你怎么把那尊菩萨搞来了?!”
K.O.
一招制敌。
随后,段祁轩优雅地将薄斯年请出办公室,心情愉悦地表示。
“我下班了,你回去老老实实演你的霸总吧。”
-
温澄从小姑娘那儿收集到信息,又拿到了采访稿,加上微信后,她便准备打道回府了,毕竟她还有其他工作要干。
不过半道途中,她突然想起今天是星期一,要给姜听白家的宝贝乌龟喂饭的日子。
于是,她又转道去了紫云郡府。
紫云郡府是位于江城新区最好的楼盘之一,一年光物业费就要五万多,每层楼一梯两户,是姜听白的成年礼物。
温澄在姜听白入住那年,就录了大门的门禁和房门的指纹密码,对这个小区跟自己家的一样熟。
不过今天她没从地上走,先去了负一楼的贮藏室,给乌龟拿个新的氧气泵。
当她走出廊道时,眼前好像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段祁轩?
温澄迷惑地揉了下眼睛,再打眼瞧去。
眼前车库一片空荡,鞋跟磕地面上都能听见回响儿,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真是想追段祁轩想魔怔了。温澄不禁失笑摇头,然后走进电梯。
她没发现的是,藏在暗处的一双眼睛目送着她走进电梯。
而那双眼睛的主人,居高临下地倚着电梯旁的楼梯栏杆,他立体的五官陷在暗处,教人看不出深浅喜怒。
在在卖萌球球收藏[可怜]
啾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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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chapter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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