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青旬抬起眼皮,目光如同秋冬的湖泊,泛着淡淡的凉,喉间里发出一声疑问:“嗯?”
江有轨犹豫了下说:“你看起来心情很一般。”
纪青旬看了他两秒,想到刚才的电话,来自他的母亲,大致内容是说,要他抽空去一趟她的所在地,理由是她想他了。
他揉了揉眉心,声音带着几分有心无力,“我的戏份还没有结束,大概要两个月以后才能有空。”
对方一副不管不顾的态度:“可是我很想念你,你已经很久没有来看我了不是吗?”
“麦勒在吗,你把电话给他。”
女人不满地嘀咕了什么,随后耳机对面传来交接的细微声响,一个男人接了电话,中文说得不太标准,只勉强能够听懂:“纪,是我。”
纪青旬干脆用英文和他交流:“她最近怎么样?”
“状况还好,医生嘱咐按时吃药,其他并没有什么,她只是有些想你了,毕竟距离你们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五个月。”
纪青旬沉默一瞬,说:“但我近来确实没有空,大概还要两个月之后才能过去,期间辛苦你照顾她了。”
对面男人笑了笑:“我爱她,这是我应该做的。”
听筒另一边传来女人的软声:“我也爱你,麦勒。”
纪青旬忍下挂电话的冲动:“请二位顾忌一下我好吗?”
女人笑声清脆:“如果你也有一个爱人,我不会介意你们在我面前这样的。”
纪青旬叹了口气:“好吧,请允许我抗拒聊起这种话题。”
女人絮絮叨叨同他说了抱怨好一会,话题包括但不仅限于周围的天气和人文,邻居家的小狗闹腾她也要说上好一会。
纪青旬知道,她确实是想他了,但他确确实实抽不开身,不得不认认真真听她说,耐心安慰良久才挂断电话。
大清早这一通下来,他确实称不上心情好。
并不是因为什么其他,只是单纯有点烦闷,无处发泄的那种烦。
不是因为凌悠女士的病症。
她的病是上次他带她去体检,查出她身体一些指标有些异常,并不严重,但还是要吃药控制一番,据麦勒说,她情况基本已经稳定了。
也不是因为麦勒,麦勒是她的男朋友,哦,现在已经可以称作伴侣,一年前他们已经是合法夫妻了。
如果一定要说,那大概是,这段勉强的母子关系吧。
他对凌悠的感情其实并没有那么亲近。
在他的印象里,父母占据的位置还不如家里的司机或保姆重,纪天成是典型的商人,凌悠又是著名的芭蕾舞演员,好像家对他们来说是比酒店麻烦得多的地方。
但每次见面,他都要和他们表现得很亲近,大概演技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练习的。
但其实每次面对凌悠亲昵的举动或者话语,他多少都有些难以言喻的烦躁感,大概他骨子里就是比较冷血,凌悠这样,只让他感到有点反感。
“旬哥?”
他回过神,对上镜子里江有轨关切的目光,换了个话题,问:“你身体好多了?”
江有轨一本正经道:“完全正常,感觉现在就可以跑个全马。”
纪青旬不禁笑出声:“还是别了,这段时间成兴正值特殊时期,等会儿希望你还能笑得出来。”
“嗯?”
等到了片场,江有轨才明白纪青旬话的意思。
他看过接下来的戏份,好几场吻戏,甚至还有一场李藤打手枪的戏份,他以为自己的难度会低很多,但没想到第一场吻戏就卡住了。
这一场是在余佑的家里,两人情不自禁就亲上了,成兴要美,江有轨只想要别这么费劲,每亲一次,江有轨就得紧绷一次,身子很僵硬,不肯完全的将自己压在纪青旬身上。
为此,纪青旬附在他耳边,声音含着笑:“这么僵?不会没亲过吧?”
江有轨反驳:“怎么可能?——前几天我们不是亲了。”
纪青旬扬眉,听见江有轨的后半句又笑了:“不是吧,只有我?”
说完他想到另一个问题,饶有兴味的看着他:“你不会没谈过吧?”
“当然不,我有过女朋友的。”
纪青旬眼中的笑意散了些:“有过?”
江有轨很不习惯在纪青旬面前谈论这种事情,神色有些不自然:“好早之前的事情了。”
纪青旬挑眉:“现在没了?”
“工作很忙,没有时间。”
纪青旬轻笑一声,也听不出信没信。
只是一场吻戏,又亲了好几遍。
最后还是纪青旬搂过他的腰,把人往身上压,在他耳边轻声说:“你放松点,不然咱俩得亲一整天了,还是说,你真想跟我一直亲?”
腰上的手很有分寸,只是堪堪扶着,并没有用劲,反倒是耳朵传来的声音,呼吸湿热,弄得耳朵很痒,江有轨不由得偏过头,往旁边看去。
纪青旬注意到,他那耳朵尖红得能滴血,下颌线紧绷,处处透着不自在,搂着的腰薄且瘦,但刚才手擦过的时候,仿佛还能摸到肌肉,他本想再开个玩笑,道一句肌肉不错,但怕真把他吓跑,又把话咽了回去,只是勾了勾唇角。
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话,语气轻佻:“来,亲一个。”
江有轨从没觉得,纪青旬这么犯规,在如此暧昧的场合这么自如,说着这些让人浮想联翩的话,偏偏举止分外绅士,搂腰的手虚虚握着,身体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接触,除了必须的亲吻,一丝一毫都不逾越。
江有轨抿了下唇,垂眸迎上去。
干燥的,温热的,纪青旬的吻。
江有轨的心脏早已经没有办法正常运作,一会儿疯狂跳动,一会一片死寂,此刻已经麻木,但与此同时,还有种隐隐的酸痛。
他知道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他有点难过。
很莫名的难过。
他想到,纪青旬或许就是这样一个人,从来轻而易举可以让任何人喜欢他,说话带着合适的玩笑,一双多情眼里的爱意,九成九都是假的,仿佛随时随地可以收回,留你一个人心猿意马,辗转悱恻。
包括现在,他一边说出轻佻的话让他入戏,一边依旧保持着合理的距离,让他留一丝清醒。
拉扯的只是江有轨,纪青旬对此信手拈来,从容不迫,置身事外。
江有轨近乎于自暴自弃的接受了这个吻。
他没有办法了。
他想到丁小橙抱怨纪青旬的话,也有些理解了,因为他现在有点恨纪青旬了。
这一场拍完,纪青旬白色短袖前领的地方被他扯得几乎变形,堪堪可见江有轨的凌乱心思,偏偏正主还在挑拨,一双眼睛笑得勾人:“嘿,或许你要赔我一件短袖了。”
江有轨闷声道:“赔,当然赔,赔给剧组。”
纪青旬直直地看着他:“嗯?那我呢?”
江有轨抬起眼飞快的扫了一眼他:“你,不是我负责的。”
说完人就溜了,生怕纪青旬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
纪青旬看着他的背影,笑出了声。
这一场拍完,江有轨倒是明白成兴想要什么了,就想要他一边入戏,一边保持清醒,他要一边和纪青旬亲吻,一边告诉自己,和他亲吻的是李藤。
可明明每一次吻下来的时候,带着的都是纪青旬的气息。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一天下来,江有轨从没觉得自己这么累过,感觉再这样下去几次,他不仅要得心脏病,精神分裂也要考虑一下。
他不敢再靠近纪青旬,生怕再一个心脏超标,他一个冲动再说出点什么不该讲的东西,但偏偏对方对此毫无察觉,不仅如此,居然还缠上了江有轨。
最近几天在片场听见最多的就是,纪青旬大咧咧的喊:“江有轨,来亲我!”
角落的缩着的江有轨:“……”
可以不要叫我吗……
要么就是:“江有轨,快来抱一个!”
脚底抹油的江有轨:“……”
可以不要叫我吗……
但偏偏整个剧组都在向着纪青旬,一见到江有轨就开始喊纪青旬:“旬哥,小江在这!”
江有轨:“……”
可以不要叫我吗……
最后还是难逃被纪青旬的气息包围,感受纪青旬的心跳,耳边是纪青旬的声音:“你心跳好快。”
江有轨生无可恋,一脸麻木道:“是啊,因为我喜欢你啊。”
感受到抱着他的动作僵了一瞬,他瞪大眼,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那个什么,余佑喜欢你。”
纪青旬笑了下,胸腔共震一瞬:“江有轨不喜欢?”
就在江有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时候,纪青旬又说:“我以为大家都会喜欢我。”
江有轨应了一声,微微低了下头,更深的闻到纪青旬身上的气息,闷声道:“如你所想,我也是大家中的一个。”
“那我好荣幸。”
不,是我好荣幸。
江有轨在心里叹着气道。
那段时间里,江有轨像是真的和纪青旬谈了一场恋爱,虽然只有很短的时间,但每一次纪青旬看向他的眼睛里,仿佛都写着喜欢;还有心跳,心脏总不会骗人,纪青旬的心跳分明和他一样快;包括举止,纪青旬仿佛真的当他是熟悉的人,和他说话很随意,毫无顾忌地展现自己幼稚、天真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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