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江有轨笑着说:“我大学上的是师范学校,本来出来就要当老师,但后来我想演戏,瞒着家里人三天两头请假跑龙套,不仅没赚到什么钱,被我爸妈知道了,我爸发了一通脾气,闹得几乎要断绝关系。”
对于这种交心的时刻,纪青旬难得的有耐心一字一字地回想琢磨,看着他那张干净漂亮的脸,还是想象不出来他叛逆的样子,也很难想象当时他的心情,因而沉默半晌,问:“现在呢?”
“现在?反抗态度没那么强烈,算是……持保留意见。”
“你为什么想演戏?”
江有轨微微皱了下眉,脸上浮现一抹难色:“这个,很难解释,你为什么想演戏?”
纪青旬很坦然:“因为只有这个做得还不错,其他都很一般,就只好做这个了。”
“那你为什么坚持这么多年?”
纪青旬愣神一瞬,还认真想了两秒,回:“做的时候还真没想走多远,只想着,这个本子挺好看的,这个角色我喜欢,很单纯的冲动。但演着演着就觉得,哦,其实可以做好,那就做好点,就这样,一晃多年过去了。”
江有轨对此有些茫然,但又好像有点明白。
“你呢?怎么说?”
“我其实,啧,这个怎么说呢——”江有轨思索了一番,说:“真要论起来,这个源头大概要从以前说起。
其实我从小就是那种,成绩还不错的人,从小到大只知道学习,空闲时候就和朋友打打游戏,没什么目标和追求,顺着家里人的想法考上师范,上大学当老师,一切好像都是理所应当的。
别人考试,我也去考试,别人谈恋爱,我也谈恋爱,分手之后,她……就是我前女友,说我好像一个机器人,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一点想法也没有。
我仔细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样,没什么特别喜欢的,没什么特别讨厌的,也没什么自己的想法。
但这样下去好像挺无聊的,于是就开始找喜欢的事情做,那段时间天天逃课,也不干什么,就去打工,各种工都打,能找到就去打,洗碗刷盘子我也干,奶茶店我也去,送外卖我也跑,主持会场我也在。
结果有一天路过学校附近广场的时候,那边有人在拍戏,刚巧缺人,我就去了,演个路过问话的人。
后来就一直在跑片场,刚开始只是在想,演员好啊,什么职业都能试一试。
之后就在想,演戏这种事情,别人能做好我为什么做不好?TMD我凭什么不行?
全是在争着一口气,当然,主要还是看运气。”
一口气说了一长串,到后面还激动上了,说完江有轨隐隐觉得有点尴尬,空间内陷入一阵微妙的寂静。
纪青旬忽然笑了:“没想到你还会说脏话。”
江有轨反应过来:“一不小心暴露了什么,实在不应该。”
一场饭吃得出奇得融洽。
纪青旬没什么胃口,吃得比平时多了几口,但也没多少。
多数时候都是在看江有轨吃,看他吃饭挺有意思的,如江有轨自己所说,一口鱼,一口饮料,看他那样,吃得想来是很尽兴。
他看得也挺开心。
江有轨被他笑盈盈看着,吃得都开始注意形象了,“你不吃了?”
纪青旬冲他微微扬了下下巴:“你不用管我,继续吃,我想看。”
江有轨:“?”
他笑着皱起眉:“不是,旬哥你这是什么癖好?”
纪青旬笑说:“真的,我之前没见过像你这样吃的人,看起来很有趣,你继续,不用管我,我看着就很开心。”
他看着看着,不禁笑了声,问:“有没有人说过,你吃什么感觉都很香?”
“啊?”江有轨沉思两秒,认真道:“不知道有没有人在评论区夸过我秀色可餐?我暂时还没见到。”
“但旬哥你好像什么都吃不多。”
“因为懒得运动,只好饮食保持。”
“啊?”江有轨的目光在纪青旬身上来回打量了一遍。
纪青旬笑出了声:“你真信啊?”
江有轨:“?”
“只是胃不怎么好,为了小命着想,吃什么都只好控制一下。”
“哦——”江有轨思索两秒,无比自然道:“那下次我带你去吃药膳吧,尚榕有家店,这方面做得很好。”
下次?
这个词一出来,纪青旬不由得心尖动了下,这是个很令人心动的词语,但真的会有下次么?
其实今晚的感觉很奇怪,从前的他并不介意和工作人员吃饭,也可以很随和的和对方交流,但今天的江有轨用一举一动告诉他,哦,吃饭可以被哄,不想说话可以不说,好像他的一切情绪都可以被包容,江有轨完完全全的接受。
这种感觉很好,但他有些抗拒,因为理智告诉他,不可能的。
所以他只是垂下眼眸,眼中的笑意淡了几分,说了句场面话:“到时候约。”
江有轨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没听出来。
随后慢慢清扫最后的盘底,结束的时候,抬头就对上纪青旬的视线,眼中噙着笑,目光堪称慈爱,不知道还以为是在看什么宠物。
江有轨不自在的躲开目光,问:“你吃得好么?”
话一出,又想到纪青旬也没吃多少,大多都是被他吃掉的:“等下次到尚榕,我再请你吃吧,这次有点突然了,感觉你都没吃多少。”
纪青旬笑了笑:“我本来也吃不了多少。”
江有轨咕哝道:“这也太好养了……”
公认挑剔·纪青旬没听清,问:“你说什么?”
江有轨已经起身去穿外套了,闻言转过身叮嘱道:“没什么,你等会再下来吧,我去叫司机把车开近一点,到了给你发信息,口罩记得戴好,不要乱走啊。”
听着他这细致的嘱咐,纪青旬一时间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怎么感觉谁都对他这么不放心,“行,你去吧,我就在这等你消息。”
江有轨走之前又看了眼纪青旬,屋里暖气打得足,纪青旬也只穿了件单薄的纯色T恤,眉深鼻挺,望向他的眸光潋滟,嘴角噙着笑,神情认真安静,还有点……乖巧。
乖巧一词冒出来,江有轨没忍住笑出了声,也没说什么,点点头转身开门走了。
纪青旬见他一笑,整张脸明媚起来,眼睛弯弯,唇色偏红,黑发柔顺的搭在脑袋上,说是高中生自有人信。
但他还没来得及问他笑什么,人就出去了。
江有轨坐上车,叫司机把车开近一点,然后才给纪青旬发信息。
没一会,江有轨一眼看见一身黑的纪青旬大步从店里走出来,背后是灯红酒绿的霓虹灯,一身清冷的气质和周围格格不入,在此之前,他很难将纪青旬和这种闹市联想在一起。
纪青旬一上车,立刻摘下口罩丢收纳袋里,呼吸总算顺畅了,如果不是江有轨要求,他是肯定不会戴这种东西的,毕竟他向来做什么都毫不顾忌。
刚一抬眼就见到江有轨对着他傻乐呵,没忍住也跟着笑了下,问:“笑什么?”
江有轨摇摇头,没解释,抬手拨了拨暖风口,让其往纪青旬那块吹。
纪青旬也没想多问,拉了拉衣领,余光注意到左上角多出来一只拳头,展开后才发现掌心放着一颗青苹果味的薄荷糖,抬眸,手主人眼睛亮晶晶地笑着问:“要吗?”
纪青旬接过来,看了两眼,笑了:“哪来的?”
江有轨已经拆了一颗塞嘴里,眉眼弯弯:“走的时候顺的,你肯定没看见。”
从那话里,纪青旬还听出了一分自夸的小得意,那种少年的孩子气又从他身上冒出来,纪青旬看着他,笑说:“谢谢。”
挺久没见到这种小玩意了,他好奇地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江有轨以为他不喜欢那个味,从兜里掏出来好几颗:“你要是不喜欢那个味,我这还有桃子,草莓,橙子,唔,都给你——不用客气。”
纪青旬又被塞了一把,看了眼他的口袋,忍俊不禁道:“你是装了多少?”
江有轨还认真思索一番,笑了:“反正这一次的都给你了。”
窗外的风景飞速掠过,五色霓虹作为背景板,多了几分红尘烟火气,偏偏眼前人笑容干净无害,气质互相矛盾,却又莫名协调。
纪青旬垂眸,看着手里的糖,糖纸包装有些扎手,刺得心也有些异样,过了两秒,他捡起其中两颗递给他:“分你俩,总不能全叫我私吞了。”
“就俩?”
纪青旬抬眼看着他:“不乐意?可以还给我。”
江有轨连忙把俩往怀里揣,也顾不上和他辩论这堆糖的主人到底是谁:“俩就俩,俩也行。”
纪青旬从中随意抽了一颗,把剩下的塞兜里,看了一眼,还是青苹果味的,拆开吃下去,薄荷的清爽和青苹果味瞬间在口中炸开,没有想象中劣质的甜腻气息。
路程不长,后半程无话,竟丝毫不觉尴尬,反而有种完满的安然。
回到酒店,江有轨先洗了个澡,把一身饭味的衣服换了,看着桌上的两颗糖,坐下去,拿起一颗拆开,吃在嘴里是蜜糖般的软甜,嘴角慢慢扬起来。
剩下一颗被他放在某个盒子里,打开会发现,里面还有个小棕瓶,是纪青旬送他的药。
重逢的片段是在南方的一个大学拍的,车程三个半小时,这次江有轨和纪青旬的酒店没安排在一起。
江有轨到酒店后,简单收拾了下,叫了份外卖,随便吃了点,次日在学校才见到纪青旬。
还没到地方就看见许多学生往一处赶,下车的时候,人群中几句闲谈入耳,得知都是来看纪青旬的。
身后的化妆师见江有轨始终没说话,安慰他:“小江哥,总有一天你也会得到那么多追捧者,我看人眼光很准的。”
江有轨其实没想那么多,但还是感谢他的好意,笑着说,“谢谢,借你吉言啊。”
他想的倒不是自己有没有人追捧,只是忽然意识到,前几个月拍戏的地方偏,让他差点忘了,纪青旬的影响力有多大,有多少人喜欢他这件事情,以及,他和纪青旬的差别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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