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语已经把接下来的日程发给他,所有的日程列在一个文件里,他只看了最近的,过两天有个线下活动要参加。
坐上离开的飞机,看着云层下方的城市,飞机的机翼生生切断他和那座梦一样的城市的连接,余佑被这把温柔的大刀生生从他体内切割出来,然后和李藤在这里安然幸福的生活,而他还要血淋淋地去面对所有的不安和麻烦。
他靠着头枕,感觉所有力气仿佛都被抽空,连抬手都觉得疲惫,他允许自己脆弱这一次,并将其归结于生病的缘故。
飞程太短,余佑的梦彻底结束了。
江有轨戴好口罩,推着箱子刚走出去,就被好几个人团团围住,视线被挡住,手机角磕在脸上,他只好一手推箱子,一手去护脸,忍着嗓子的刺痛,尽可能保持礼貌:“麻烦让一让,请让一让。”
等他挤出人群,身上的衣服几乎变形,迈开步子就往停车点跑,好不容易才上了车,心累的松了一口气。
车子送他到小区楼下,拎着箱子爬上三楼,开门看到大咧咧的家具,下一秒闭上眼,过了好一会才接受现实——几个月不在,家具全落了一层灰。
他把箱子推到角落,只换了床品,剩下的打算等之后再收拾。
清洗一番后,侧躺在床上,望着小小的窗外,让身体慢慢重新适应房子。
这间出租屋还是他大学毕业的时候租的,老城区三十多平,进门右手边是橱柜和灶台,灶台连了个岛台,左手边是卫生间,往里走一张床,一个单人沙发和略显凌乱的柜子和书架。
而他眼前的窗框是木质的,尺寸不大,里外开,推的时候会吱嘎吱嘎响,外边是一楼爷爷种的杏树,据说种了十几年,从他这个位置往外看,还能看见树尖。
那颗杏树太大了,三月份开花的时候,小区里的人都要来树下打卡拍照。
暮春结果,大爷还会雇人来摘杏子,每天坐在楼下等,看见谁就笑眯眯递上一小袋,他也收到过,在他出去工作回来的每一天。
爷爷也不记人,有时候一天会送江有轨好几袋,他对那个酸甜的气味很熟悉,回忆起来嘴里仿佛还是甜的。
但今年的春天他没有收到,当时他在外面拍戏。
想着想着,眼皮越来越沉重,他失去意识的最后一个想法是,冬天下雪的时候,如果叶子没有落光的话,它应该很像一棵巨大的圣诞树,挂上彩灯,大概会很漂亮……还有,明年春天,或许他可以再尝一尝那棵树的果实……
他是被一通消息提示音吵醒的,睁开眼的时候脑子很昏沉,看一眼天色,乌漆嘛黑的。
他摸到手机,晚上十二点三十七分,一觉还没睡两小时,点开消息,是宋赢的消息轰炸。
最新的一句是:“你回尚榕了?”
江有轨揉了揉眼,发过去一条:“你怎么知道?”
宋赢:……
宋赢:你又只看最下面的一条,你往上扒拉扒拉呢。
或许是知道他懒,宋赢又重新说了一遍:“你又上热搜了。”
看到这话,江有轨顿时清醒两分,第一反应是,他又被骂了。
宋赢大概预判了他的想法:“不是骂你的,夸你跑得快。”
江有轨顶着满头问号打开微博,找到自己的那条,发现是自己在机场跑出残影的视频不知道被谁发网上,大概是背影太潇洒,被配上文字做成表情包,引起了一股热潮。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气松得太多,差点手也松开,让手机砸脸上。
刚想起身,又觉得有点不对劲,身上隐隐发冷,四肢无力且泛着酸痛,江有轨看见没关的窗子和自己身上的衣服,差点又重新躺倒,憋着最后一口气起床关窗,扒抽屉找药,确认没过期,拿了一袋去岛台烧热水。
期间宋赢打来电话。
对面大咧咧的声:“喂,热搜看见没啊?你小子现在是越来越出息了啊,听说都跟纪青旬搭上关系了,大红大紫指日可待啊。”
江有轨笑了一声:“你得了吧,大绪不也正当红?照我看,你成为金牌经纪人也指日可待啊。”
两人商业互捧一番才进入正题。
江有轨抬手捂住听筒,把手机拿远了点,没忍住咳了两声,就着冷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问:“你在尚榕么?在的话明晚请你吃饭,大业他们几个有空的话也叫上吧。”
宋赢应了:“行啊,明天我下午的飞机到,刚好蹭上一顿饭。”
“那明晚八点,老地方见。”
定好时间,江有轨喝了药,靠在沙发上也没了睡意,看了看四周,干脆开始清理,等他全部搞完已经已经半夜两点了。
事实证明,身体的疲惫有助于睡眠,当然,不排除感冒药的作用在。
次日再醒来,日头已然高照。
他吸了吸鼻子,不出意外的塞了,试着说话,鼻音很重,喝完药浑身没劲,躺在家里什么也没做,看了两部片子,收拾收拾就出门了。
老地方是一条老街的大排档,从前他们常在那聚,在门口那张桌子上,有过他们最放肆的笑容和最热烈的梦想。
再看到那桌子的时候,他脑海中冒出来一幅场景,有次几个人喝的有点多了,叫宋赢去要隔壁桌女生的微信,结果被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给怼回来了,宋赢也因此被他们嘲笑得体无完肤。
他们兄弟几个人,谁杀青了谁就请客吃饭,到现在已经成了惯例。
晚上这种地方烟火气很重,他提前跟老板说好要了包间,在群里发了包间号,然后上楼。
七点四十多,宋赢进来了,咧着一口白牙,头上是标志性的蓝色挑染,不开口那张脸还能看,一开口全完蛋:“大明星来得就是早啊!”
跟在他身后的是陈三绪,他们是前两年跑龙套认识的,当时的陈三绪本来已经演了一部戏,扑腾出水花了,但后续资源没跟上,幸好还年轻,这两年搞唱跳去了,也算有点热度,宋赢和他一公司,顺便带他。
陈三绪摘下口罩,一张娃娃脸很显小:“小江哥,好久不见了。”
“谁说不是,坐下说。”
宋赢听出他鼻音,“你咋了?感冒?”
江有轨无奈耸了下肩膀:“昨晚睡觉没关窗,冻的。”
“作吧你就。那晚上还喝么?”
“一点吧,不陪你们吹了。”
后面陆续又进来两人,一米九身材魁梧的何圣业,又瘦又小笑盈盈的是赵安嘉。
江有轨刚想说什么,宋赢就开口道:“行了,今晚就咱几个,老姚他在剧组呢,只能看着咱们吃。”
宋赢说完就拉开凳子,让俩人坐下,顺便摸了一把何圣业硬邦邦的肱二头肌:“大业,你这肌肉真不白练啊,够硬!”
何圣业锤了他一拳,“要不试试?”
宋赢连连摆手:“和你一个健身教练搞这个,我可不干。”
是了,何圣业跑龙套跑了好几年,因为个子和长相的原因,戏路很窄,后来干脆做健身教练去了,现在几乎不演戏了。
至于赵安嘉:“小嘉,你作业写完了吗?”
赵安嘉看着温和无害,闻言张口就骂:“滚你大爷。”
江有轨也不禁笑了,主要他们认识的时候,赵安嘉年纪很小,还特别容易焦虑,崩溃的时候动不动就喊:“我作业没写完!”
宋赢笑完了问:“诶,你最近没跑剧组了么?”
“有几个活动,后天飞栗源。”
“那行那行。”
一群人说说笑笑吃吃喝喝,谈天说地。
江有轨知道这一趟要喝酒,来的时候没吃药。
何圣业拿起一瓶酒要给江有轨倒,宋赢拦了一下:“别了,他脑子不好,烧着呢,别再喝死了。”
江有轨在大半杯的时候叫停,看着宋赢说:“真死了记得给你爷爷烧纸。”
“放心,肯定给你烧个房子,说起房,你那破房子还租呢?”
“嗯?”
“不是你赚的钱哪儿去了?你这两年的钱结哪了?怎么着都能换个房子租吧?非搁那老破小干啥?那房子救过你命啊?”
江有轨不置可否,笑了笑说:“给我妈了。”
“一点没留?”
“一点,留了。”
宋赢被这文字游戏玩的,差点翻白眼,但还是反手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孝子,我敬你!”
江有轨笑着跟他碰杯。
“说起来,你真和纪青旬演上戏了?”
提起这个名字,江有轨脸上的笑淡了几分,微微垂眸,握着酒杯的手不由自主得用劲到指尖发白,轻点了下头。
几个人没看出来他的异样,反倒来劲了。
“诶诶诶,大业你记不记得,之前有一会,我刚提到纪青旬,小江隔着八百米远,狗闻了骨头似的就来了,怎么着,这下圆梦了?”
江有轨眼里眼睛倒映着两侧的灯光,笑意随着瞳仁的闪动,忽明忽暗:“不仅圆梦了,还表白了。”
他的性取向在他们几个人里不算什么秘密,此时或许是喝得确实有点多,又或者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心理,原本有些难以启齿的事情,一开口就自己出来了。
“表白,嗐,我见着他我也表白啊,签名要两张没?”
江有轨:……
赵安嘉:“不会是,我想的那种表白吧?”
江有轨静静看着他。
空气有种僵持的安静。
宋赢才反应过来:“我靠,你和纪青旬搞基啊?!”
何圣业:“纪青旬能同意?”
江有轨微笑:“你觉得呢?”
赵安嘉悠悠补道:“看样子被拒绝了。”
陈三绪点头:“就在前不久。”
众人沉默了,气氛有一丝丝僵硬的尴尬。
江有轨干了一杯酒,正要再倒一杯,被宋赢拦住了:“大江啊,为了一个男人不值得。”
江有轨和他对视两秒,最终笑骂:“去你的。”
他这一笑,空气重新流动。
宋赢大手一挥:“得了,纪青旬没长眼,这签名照不要也罢!”
知道他也是为了安慰自己,但江有轨不想听到他的名字,索性主动岔开话题,问起陈三绪:“你最近忙么?”
陈三绪看了眼宋赢,顺着他的话接,没让话掉地上。
只是后来吃喝多多少少有点顾忌了。
宋赢是个急性子,索性摊开了说,要陪他不醉不归,一群单身汉也没什么顾虑。
但这时候,何圣业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那个,我有对象了……”
宋赢瞪大眼:“我靠,啥时候的事啊?!”
目标迅速转移,变成要灌晕何圣业。
最后几个人喝得都有点多,江有轨出去的时候脑袋晕晕乎乎的,但心里头却是畅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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