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接下来的日子相安无事,陈彦发现阮卓杨虽然身有残疾,但不止是因为寄人篱下还是天性如此,实在很有几分讨人喜欢的本事,外公经常被他逗得很开心,在家的日子也不那么寂寞了。
陈彦想要让阮卓杨搬走的话在嘴边转了又转,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算了,他们两个楼上楼下,除了吃饭时间实在没有什么交集,阮卓杨也影响不到他什么。
就这样,阮卓杨在陈彦家安顿下来。
难得的周末,陈彦打算和朋友们搞个BBQ。说是朋友,其实大多数都是从小玩儿到大的发小,都是本市的,从小一起长大也算知根知底,甚至有两个还是他的大学同学。
听说陈彦要出去,外公没反对,这个年纪正应该多出去应酬交交朋友,不过他却开口让陈彦把阮桌杨带上。
陈彦皱眉:“认识的朋友一块聚聚,您知道我们都是从小认识的,带他一个外人恐怕不太妥当。”
见外公的脸色沉下去,陈彦赶紧找补:“这样吧,等过两天我闲了,带着他,”陈彦想了想:“带他到青少年宫和人下棋去,您看怎么样?”
陈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阿杨虽比你小了两岁,小时候你也见过的,你的朋友肯定也见过他,不算陌生。都是年轻人,很快就能热络起来,他整天陪着我这个老头子有什么乐趣,还是应该和你们年轻人多交往。”
陈彦哭笑不得。
本想再争辩几句,不过陈彦一偏头,便看见阮卓杨垂着头坐在沙发上,两只手不安地搓着,两条腿无力垂落,人又清瘦,看着颇有几分楚楚可怜。
而且,外公虽疼自己,实际上却很少向自己要求什么,这样争论已经是少见。
看老爷子气得瞪圆了眼睛,陈彦心一软,当下答应了带陈彦同去。
不过,他事先声明:“我可不能和保姆似的贴身看着他,他要是不合群,回来可别和我哭,您也别说我不照顾他。”
陈彦丑话说在前头,免得自己回头落埋怨。
陈老爷子还没说话,阮卓杨已经率先表态:“我绝对会乖乖的,也不会打扰彦哥和你的朋友。”
他的样子乖巧又期待,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陈彦,仿佛什么期待主人摸摸头的小动物。
陈彦觉得自己也不是狠心的人,想着阮卓杨每天闷在家里,和老爷子作伴,连个解闷的人也没有,确实也怪可怜的。
因此,他也就同意。只是再三声明,要阮卓杨对自己的安全和行为负责,自己只负责带他出门。
阮卓杨笑眯眯的:“彦哥放心吧,我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他看着陈彦,目光中是纯然的信赖,其中的灼灼之火甚至让陈彦不知道怎么回应才好。
这家伙,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信任的。
事情就这样说定,周六的上午,陈彦睡够了下楼,发现阮卓杨正在厨房看着保姆芳姐忙活,盯着人家准备食材,挑选水果,简直比要去春游的小学生都用心。
其实他们去的地方这些都是现成的,厨师和服务员也专业,比阮卓杨准备的大概要好得多。
但此时陈彦也不忍心扫阮卓杨的兴了。
发现了下楼的陈彦,阮卓杨转着轮椅到他身边,很开心:“我们什么时候去?”
陈彦看看手表:“我去洗个澡,然后就出发。”
他上下打量陈彦一眼,本想说让他也换件衣服,但是想想又算了。连行动都不能自主,穿什么衣服也就无所谓。
“彦哥,你看我做得怎么样?”阮卓杨捧起果盘给陈彦看。
原来普通的哈密瓜,被他切成了小猪船的形状,看起来确实很像鼓着腮帮子的小猪,圆润饱满十分神似。
陈彦伸手拈了一个瓜球,翡翠色的清新甜蜜在口腔中绽放开,比夏日的晨风更沁人心脾。
“好吃。”陈彦点头,他拍拍阮卓杨的肩膀,难得冲他一笑:“找到事情做也很好,我先去洗澡。”
他毫不犹豫地上楼,没注意到阮卓杨如丝线般黏腻甜蜜的目光落在背后,手掌落在被他拍过的肩膀上,极轻声地自言自语:“能被彦哥喜欢就很好了。”
阮卓杨端起小猪果盘仔细打量,笑了起来,用保鲜膜将小猪哈密瓜包好,和其余准备的东西一起放到了食材冷藏箱里。
芳姐在陈家做了二十多年,几乎算得上是看着陈彦长大的,短短数日和阮卓杨相处得也很不错。
她为人细心,见阮卓杨穿得单薄,忍不住道:“我去找件外套给你吧,若是冷了能穿上。”
阮卓杨点头,露出甜甜笑容:“那多谢芳姐了,帮我拿件黑色外套就行。”
芳姐很快拿过来,折叠好放在了轮椅后面的背包中,里面还放了保温杯和一些应急物品。
“要是冷了,自己穿上。不方便的话,找人帮你拿出来,知道吗?”虽然相处的时日不多,不过阮卓杨成日在家,长得漂亮不说,为人又嘴甜乖巧,芳姐心思细腻,对他存心照顾。
阮卓杨点头:“我知道的。芳姐,你在家照顾好外公。”
两人正说着话,洗完澡换过衣服的陈彦下楼。
他洗过澡的皮肤水润透亮,白得不像话,简直有几分吹弹可破的意味。头发只吹到七分干,发尾有些潮湿不羁地散落着,穿着很休闲,和平日里上班时的样子迥异。
若说之前是板着脸装大人,现在倒透露出几分随性自然,显得比实际年龄还小了几岁。
出门的时候,陈彦去推阮卓杨的轮椅,阮卓杨紧张地握住了轮子:“不用,我自己来。”说话声音太急,以至于有些嘶哑。
陈彦以为他是害怕,安抚道:“别怕。”
听见这话的阮卓杨奇异地安静下来,只是牢牢握住轮椅的扶手,不说话了。
陈彦握住把手,试探着往前推了几步,意外地轻。
车子已经停在外面,他推着阮卓杨停在了车前拉开门:“我抱你上车。”
“等等。”阮卓杨鼓足了勇气:“我能坐副驾驶吗?”
对这个要求陈彦很诧异:“为什么?”
阮卓杨垂眸,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一小段脖颈在日光下被照得发亮,有细密的汗水渗出来,是因为紧张的缘故。
估计是没怎么出过门,想好好看看路上的风景,但是又不好意思直说。
陈彦好脾气地笑:“怎么不行?来。”他俯身抱起阮卓杨,安稳地放在了座椅上,又为他系好了安全带。
俯身的时候,他离阮卓杨极近,阮卓杨屏住了呼吸,闻到陈彦身上清新的水汽的味道,还有皮肤的香味。
阮卓杨视线飞快瞟过陈彦的脸,又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只有呼吸变得更加急促。
陈彦没注意到这些,关好车门后又将轮椅放好,站在外头和芳姐说着什么,声音断断续续传入阮卓杨耳中,他贴在玻璃窗上,感受到难以言喻的幸福,持续许多日的悲伤都因此被冲淡。
BBQ的地点是在城郊外的一处露营基地,陈彦朋友的创业项目,还没正式开张,但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所以邀了一群朋友先去体验一下。
整个营地充斥了大量的自然元素,除了露营,还能用餐、聊天、游戏、游泳,还有自己的采摘园、池塘和牧场,他们到的时候,人已经来了有一多半。
营地的主人,陈彦的好友徐文荫一向眼尖,远远就看到陈彦的车开了过来,连忙过来迎接说话,等他看到副驾驶的阮卓杨时,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但很快掩藏下去,热情地同两人打招呼。
安顿好阮卓杨,徐文荫借口让陈彦帮忙挑选食材,小声同他道:“你们家竟然真的要养着他?”
看来大家也没闲着,陈彦不得不佩服众人传八卦的能力,知道此时消息已经满天飞了。
他和徐文荫关系一向颇好,也就大方点头承认:“我外公受了老朋友的临终嘱托,不得不尽这份力。再说了,我们家又不缺他这一口饭吃。”
“也是。”徐文荫点头,然后看周围无人,忽然小声道:“我倒是听说——”他闭口不语,陈彦催促他说下去:“听说什么?”
略顿了顿,徐文荫才接口:“听说收购阮家财富的那家神秘公司很可疑,你还是小心些。”
对此,陈彦并不以为意,哂笑道:“小心什么?他们和阮家商业上的竞争而已,和我有什么关系,难道还要来杀人灭口吗?再说了,阮卓杨这个样子。”他没有继续说下去,面露不忍。
如此年轻人,却只能终日困在轮椅上。
徐文荫点头,自嘲一笑:“也对,是我多余操心了,他这幅尊荣还有人要赶尽杀绝不成?即使阮家老爷子活着时,家里的生意他也是没沾过手的。”
然后,他话锋一转:“不过,我听说阮卓杨那些远房叔伯们,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听说老爷子给阮卓杨留了一笔钱,各个都在摩拳擦掌呢。”
陈彦摇头,冷笑:“葬礼上没几个孝子贤孙,如今到跳出来欺负残疾人倒是起劲。”
对于这种行为,徐文荫也是鄙视的,哂笑道:“谁说不是呢?”他们说说笑笑,选完了食材,重新回到营地,此时人已经来齐,很放松地聚在一起,只有阮卓杨孤零零坐在一旁,倒显得有几分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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