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
整条街被“酒雨”泡过，酿出教人骨头都酥的醇香。
不知何时升起的月色染上三分醉意，倒映在人们手中各种容器里微微晃荡的“酒”面上。有些不胜酒力的人醉倒在路边，旁边是趴在门槛上的看门黄狗，一个梦里在追着酒跑，一个梦里在追着肉骨头跑。
醉是当然的。
江边柳的熏狗十三香之术虽不能改变雨水的本质，但从气味到味道，甚至感受，无一不像酒。
春香楼里，此时正是做生意的好时候。
本该在大堂忙得不可开交的老鸨却亲自捧着个金丝楠木的托盘，上面摆满了各色珍馐，喜笑颜开地送到江边柳和孙老爷面前。
“啸叶公子当真是活神仙！”老鸨的声音甜得发腻，眼角的胭脂粉格外鲜艳，她一转头也没忘了孙老爷，“这‘酒雨’也是看在了孙老爷的面子上，今个能有这样的好生意还要多谢孙老爷！”
孙老爷在老鸨面前当惯了“龟孙子”，乍然被捧着，他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顿时挺直腰杆，笑开了：“好说好说…”
时不时有客人经过江边柳和孙老爷暂坐的酒桌边。不论是拎着刀的壮汉，还是穿绸衫的富商，无一不略略拱手作揖：“孙老爷大气！啸叶公子好手段！”
旁边的陆小凤看得清楚，那些人恭维龟孙大爷的时候，余光却直瞅着江边柳。那眼神像把铁扔进锻造炉里，透着惊，含着畏，又燃着股热切。
陆小凤不禁摇了摇头，凑到江边柳耳边道：“你这一手‘化雨为酒’神乎其技，却不知有多少人把发财的念头打到了你身上，更不知有多少人对你心怀忌惮。”
江边柳挑了挑眉：“发财？”
“一场雨便能有万坛上好的女儿红，难道不发财？”
江边柳顿了顿，逐渐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说起发财，他倒确实是缺钱。
虽说凭一手摄星拿月，他也能从赌坊轻松赢钱，但那毕竟是出千，除非装x，或者有其他必要，他不准备去赌，更不会靠赌吃饭……
“陆小凤，”江边柳突然转头正色道，“我若开个酒庄，你可愿意同我共事？你出钱，我出力的那种。”
“哦？这主意听着不错，不过…”陆小凤拿起桌上的酒盏轻啜一口，而后缓缓地继续道，“我陆小凤虽然不缺银子，但最不缺的却是麻烦。”
说到这，他笑了起来：“我已经能想象到，若是给你的酒庄投了钱，你那造酒的本事怕是要让我麻烦不断了！”
闻言，江边柳不慌不忙：“我要真开了酒庄，自然不会用水糊弄人。而且…你若答应，往后你喝的酒，全由我供着，都是好酒。”
陆小凤瞥了眼正以利诱之的江边柳，笑得更大声了。
“你倒是会做生意。”他忽然收敛笑意，神色中多了几分认真，“不过，这江湖上能镇得住场子的，可不光凭银子。”
江边柳自然知晓这个道理，也知道陆小凤是真朋友，若不是已经想到了解决办法，他是不会露出这样认真中隐隐带着两分得意的神情的。
于是，江边柳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只静静看着陆小凤，等他说出下文。
“我认识一个人，你若真想找个做生意的靠山，不如去找他。”陆小凤勾起嘴角，“他虽然不常喝酒，却比谁都懂酒，虽然不涉江湖，却比谁都看得通透。”
“那人就是——”
“花满楼。”陆小凤终于揭晓了答案，“江南花家可是名副其实地富甲天下。你初涉商海，少不了得走些弯路，如果有其中翘楚的花家人指点一二，应该会顺利不少。”
江边柳赞同地点了点头，也不急着立刻把酒庄的想法实施，毕竟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那边，龟孙子大老爷又送走了一批来问候的酒客，甚至收到了几坛好酒。
“我…我龟孙大爷今日真是…”他忽然拍案大笑，“痛快！痛快啊！”
“孙老爷，那么大智大通的事…”江边柳嘴角扬起一道弧。
“哈哈，我这就带你们去！”孙老爷当即站起身来，明明醉红着脸，动作却不慢，麻利得陆小凤看了都不免一惊。
“好你个老龟孙，你自己说我给你赎过多少次身？花过多少银子？每次找你帮忙，你都拖拖拉拉，你啊你啊……”陆小凤忍不住抒发自己心里的不平衡，却不是真的生气了，他脸上还带着无奈的笑意。
与此同时，他不禁暗叹江边柳这一番大张旗鼓的“博君一笑”，算是给足了龟孙大爷面子，说不定还能让龟孙大爷以后赖账的时候被少绑几次。而江边柳自己今后若是请龟孙大爷帮忙，想必也会容易不少。
当真是玲珑心思！
［情绪点 100］
这时，孙老爷回了陆小凤的抱怨：“我龟孙大爷平生就两样不欠——酒债和人情债。”
“你何时不欠酒债了？你欠的还是花酒债。”陆小凤瞥他。
“嘿，”孙老爷咧嘴一笑，“我的酒债不是都叫你给还了吗，这人情债自然只能我自己还了。”
“走，带你们去找大智大通。”
*
夜色漫过荒芜的窑场，蔓生的野草在风里簌簌发抖。
窑场里的废弃窑洞错落如巨兽的骸骨，窑壁上黄土剥落，像长了疮疤。一个个黑黢黢的洞口吞吐着风，呜咽一般叹息。
江边柳觉得此情此景大抵也和坟场差不多了，但这里偏偏是龟孙大爷带他们来找大智大通的地方。
“大智大通就在那里。”孙老爷指着其中一个洞口低矮的窑洞。
［滴——！］
［发现新签到地点：大智大通随机藏身的窑洞（签到消耗“50”情绪点）］
［是否签到？］
签到。江边柳暗道。
［签到成功！］
［获得顿悟：缩骨功］
［奇术·缩骨功：此术可将周身关节尽数炼化，使骨如绵，皮似绸。缩骨之人身形可大可小，穿墙越隙，易如反掌。
注：缩骨之时，经脉异形，除此术外全身功力皆不可用。］
这倒是个可用以探秘的好功法，可惜弊端也显而易见。江边柳分析起来。探秘本就凶险，若还功力尽失，一不小心极易命丧黄泉。
“还是老规矩，”这时候，孙老爷的话声唤回了江边柳的注意力，“陆小凤，你当是知道的。”
“我自然记得，”陆小凤应了声，“无论问什么，每个问题都得要五十两银子。而且，只能在外边等，不能进洞里去！”
江边柳仔细听着规矩，心道还好和黑珍珠对赌那一次，冷秋魂后来为表感谢，硬是送了自己五百两银子，否则他现在真真是囊中羞涩了。
另一边，孙老爷弯下腰，背脊拱得像弓，瘦小的身躯在洞口挤成了古怪的弧度——他竟是要钻进那窑洞里去！
孙老爷的确瘦小，可惜那洞口实在太小了，小得他的大脑袋只能勉强塞进一半。
“哎哟…”他嘟囔着，猛地一缩脖子，整个人就像条被晒干的咸鱼，硬生生挤进了洞里。最后那截外露的脚踝在空中徒劳地蹬了两下，终于彻底消失在黑暗里。
这场面很是滑稽，但江边柳却笑不出来。他对传闻中无所不知的大智大通很是好奇，以至于此刻无法把心思分到其他事情上。
孙老爷进洞后没多久，洞里终于传出了声音。
“先扔银子，再问问题。”
这道声音略有些沙哑。江边柳闻言把五十两银子老实扔进了洞口里。
“秋灵素其人是谁？我要知道她的生平来历。”江边柳问。
还是那道沙哑的男声。
“秋灵素，昔年被誉为‘武林第一美人’，后遭石观音嫉妒，容貌尽毁。从此，她隐姓埋名，化名‘叶淑贞’，嫁与了丐帮前任帮主任慈。”
“这么说，她竟是丐帮前帮主夫人？！”江边柳不由一惊。
“不错。”
江边柳忙又拿出五十两扔进了洞口：“这秋灵素现在在哪？”
“曲阜东南数里，有座‘尼山’，秋灵素就在尼山之巅。”
没想到这么轻易就得到了答案，江边柳一时有些感慨。忽地，他产生了一个想法——自己何不直接问杀死扎木合的凶手是谁？那样岂不是省了很多事？
于是，他又扔了五十两进去。
这回，回答之人换成了大智大通里的另一人，声音也由沙哑变得沉稳。
“没有凶手。”那人道。
“怎么可能！”江边柳万万不敢相信这个回答。难道扎木合没死？还是说…他是自尽的？
正当江边柳头脑风暴之时，那沉稳声音继续道：“因为世人尚不知‘沙漠之王’扎木合已死，‘凶手’自然无从谈起。”
听到这话，江边柳却是笑了。这声音沉稳之人话说得倒是聪明，答案也巧妙，可说不定连扎木合已死之事都是他刚从自己嘴里知道的。只是这五十两银子未免花得冤枉了些。
但江边柳也不后悔。因为大智大通的此番回答正好验证了楚留香先前说过的话——
以后会有开酒庄的支线，毕竟咱们小柳是全方位的全能bking[狗头]
不过，作者还没想好酒庄的名字，也没想好特色酒是啥[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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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缩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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