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还剩下些草药,茹荷也得考虑考虑要不要接诊他的孙儿,要是治好了那好说,要是有点什么其他的意外病症再发作,杜管家绝对不会饶了她。
茹荷站起身将跪下的杜审户扶起来:“我乃一介乡间医女,没有那么高的医术,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杜管家闻言,有几分愣神,迟迟不愿起身:“荷大夫,从前是我不对,医者父母心,还请你可怜可怜我家孙儿。”
见他固执不肯起身,茹荷也就作罢不再扶他:“杜管家,也并非我不愿瞧病,只是我有心无力啊。”
杜审户疑惑:“怎么说?”
“您也知道,这城隍庙每天进进出出那么多人,那些能续命的草药早已经所剩无几了,茹某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先给你开个缓解恶热的方子,拿完你还是请回吧。”
茹荷仔细瞧着杜审户表情,他好长一会没有说话,面上没有透漏出任何异样,让茹荷都有些自我怀疑他到底知不知道孙家私藏防疫药品的事。
待他走后,茹荷回去找菱歌商谈下一步计划。
眼下有越来越多的病患开始十指生出黑斑,要还得不到草药做缓解之法,城隍庙的菩萨像前恐又要多几具白骨了。
茹荷瞧着那尊斑驳的石菩萨像,心里五味杂陈,陷入了沉思,她曾听人说,(1)神明是从不低头看人的,可直到有一日,一位神明突发奇想俯下身来,听见了人间震耳欲聋的疾苦。
那一瞬,他的神识为之破碎,从此,天上少了一位真神,人间多了一尊垂首的石像。
菱歌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向那尊石像:“老大,街上人人都在传您是女菩萨呢。”
茹荷不以为然:“不过是熬了些粥给他们喝,怎好跟神明比肩。”
“可对于虚无缥缈的神明而言,能够饱腹的白粥来的更实在。”
茹荷别过脸去不再望向石像,也不打算向神祈祷些什么,面色凝重:“过几日我们就要去孙家密室偷防疫药品了,如此罗刹行径还是别污了菩萨的名声好。”
菱歌笑了,反过来劝慰她:“我们又不吃人,我们是在救人。”
茹荷问:“拉药品的驴车找到了吗?房间呢?还够吗?”
菱歌有些苦恼,叹了口气:“房间到是还多,足够隐蔽的把防疫药品藏起来,只是眼下灾荒,上哪里弄驴车啊,怕是满锦城的驴都被做成驴肉火烧咽下肚了。”
茹荷稍加思索了一会:“我有办法,我明日去弄,到元宵节那天晚上,孙府一定热闹非凡,无暇思考顾及那么许多,你轻装便行带人去孙家密室等我,切记要小心。”
“放心老大。”
“好。”
“对了,孙大傻今日派人给你递了话。”菱歌从怀中掏出一封密封完好的信,信里面鼓鼓囊囊的。
茹荷拆开看,是折下的一束角梅。
“荷姐姐,院中爹爹种的梅花开了,你总说锦城到处一片惨白,死气沉沉的,看到红色的花有没有好一点,明日是元宵佳节,我有礼物送你,来吗——大宝留。”
不知怎么,看到这封信,茹荷心中倒有些舒展,不论是谁,在元宵节这么团圆的日子被记挂着,总是有些感触。
菱歌也看了信的内容,见她没说话,问道:“老大,明天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孙府吗?”
“不用,你留下来照看病人,整顿一下,为晚上的行动做准备。”
“好”
翌日。
茹荷一大早起来,便看到桌上冒着热气的碗,以为还是跟往日一样清汤寡水的白粥,没想到是飘着几个白团子的疙瘩汤。
也是,今天是元宵节,吃不起甜甜的元宵,就只能手捏几个白面团子,骗骗味觉。
勺子还没放进汤里,先掉进碗中的是茹荷晶莹剔透的眼泪,一颗一颗的,将所有的委屈和困苦凝聚在里面,她再也没办法吃下去,趴在简陋的桌子上低低哭起来。
元宵节了,这是她穿越的第三个年头,泪水决堤时她承认自己想家了。
想另一个时空的妈妈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父了。
左师喜占卜,求仙问道之事,她这一身的好医术都师承于他。
前两年,师父还在的时候,会给她亲手做元宵吃,可是难吃的要死,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茹荷会趁他不注意偷偷倒掉,然后被臭骂一顿,骂完了带到街上买其他好吃的。
可如今师父也不在身边,他云游之前只说:“茹儿,时候到了,吾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完成,后会有期。”
茹荷没再碰那碗汤,翻箱倒柜拿出了之前在太子行宫捡到的一个璎珞项圈,拿布把它仔仔细细擦拭干净,拿在手上沉甸甸的,实心的物件,太子家产丰厚,数不胜数,不会在意这点,与其在他那里放着压箱底,还不如去换上几斤大米,也算是物尽其用。
高耸的青砖围墙将当铺内与外隔绝,门楣上悬着黑底金字的“當”字幡旗,来当东西的苦主看不见高高围墙之上的买家,而买家亦不见众生之苦。
茹荷小心翼翼的用布将璎珞包裹好,生怕上面硕大的东珠碰掉了、磕坏了。
“老板,您看我这能值多少钱?”茹荷高举起手臂,她这样高的个子,也需要踮起脚尖才能勉强看到当铺里面的一点光景。
“啊——”
还没等老板拿出工具仔细勘验,身后不知何时跑来了一只白虎,猛然跃起,前爪直扑到茹荷的后腰上,她惊恐万分,哪里见过从笼子里放出来的老虎,一个哆嗦,手上的璎珞摔在了地面。
茹荷慌忙要去捡,白虎正朝着她低低地嘶吼,做着随时准备进攻的姿势,把路过的行人都吓得四散逃窜,茹荷心脏“砰砰”直跳,被它抓过的后背已经渗出冷汗。
“快跑啊!有畜生出来伤人了!”
“大家快跑啊!”
白虎并不在意尖叫逃窜的人群,眼神凶狠只盯着她自己,茹荷不敢贸然蹲下身子捡璎珞,时刻注视着面前白虎的一举一动,白虎的体型虽不说大,可那漏出的凶狠獠牙还是让想要有所行动的茹荷心惊肉跳。
一人一虎就这样僵持不下,茹荷瞧着白虎也没有多余的动作,便将眼神移到地上。
想要一点一点向前挪动,尽量让身体的幅度不那么大,茹荷慢慢蹲下,见白虎还是没有反应,便以极快的速度从地上捡起璎珞,拿到手的一瞬间,冷汗下去了大半,刚沉下去的心在抬眼看到白虎的时候又提了上去。
“救命啊!救命!”
茹荷疯狂跑着,为了躲避白虎的追赶不断借用路边的东西砸向它,可它还是穷追不舍,一个没注意,茹荷摔倒在地,她惊慌的回头看,白虎已然跳起朝她发动进攻。
茹荷狼狈地别过头,死命的捂住脸。
“灵犀!停下!”
男子大声斥责,动作迅速到模糊,路过茹荷身边时扬起一阵风,头发飘扬在胸前,茹荷这次敢松开手,借着指缝朝外面看,一道暖阳打在男子身上,侧脸沐在阳光里,轮廓分明,攻击她的白虎正趴在男人怀中“嘤嘤”地委屈叫着。
“萧……额不是,太子殿下!”
茹荷错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萧瓒轻抚着白虎的脑袋,连教训它的语气都能让人感受到宠溺。
“荷姑娘,你没受伤吧?”
茹荷拍了拍手上的灰,惊魂未定的站起身来:“没受伤,只是受了点惊吓。”
“看出来了。”萧瓒将白虎转交给齐同抱着。
茹荷被他这不咸不淡的一句给气到:“殿下,您的狗,不是,虎,差点咬死我!”
“灵犀不会说话,我替她向你道歉。”
灵犀……
这个名字好耳熟啊,还想在哪里见到过……脑海中顿时蹦出几道碎片,在太子行宫的练武场中见过,有一个类似猫爬架的东西上面刻的就是这两个字——灵犀。
原来是这个家伙!茹荷恼怒,脸都快气紫了。
萧瓒看出来了,撇嘴一声轻笑:“灵犀从来都不会主动咬人。”
“那殿下的意思就是全怪我呗!”茹荷不服气,想要跟他争执。
“你说呢?”萧瓒绕到茹荷身后,从地上将璎珞捡起来给茹荷看:“你偷了我家灵犀的东西,它不咬你咬谁?”
“什么!这东西是它的?”茹荷蹙眉,一脸的不可思议。
齐同开口道:“这璎珞乃是灵犀佩戴了好久的项圈,前几天突然丢了,原来是让姑娘给拿走了。”
“不对不对!”茹荷不敢相信,连连摆手摇头:“这么名贵的项圈你说是给它戴的?我一个人都没能戴上呢,它一个畜……虎,日子过得比我都好?”
灵犀依旧怒目瞪着她,而茹荷此刻欲哭无泪,活了这么多年竟还比不上人家养的一只宠物,真是白活了,关键是还被正主发现找上了门,丢人至极啊,丢人至极,现在反倒是她恶人先告状了。
“姑娘,你还欠我们家灵犀一个解释!”齐同抱着白虎,要向她讨一个说法。
这事儿茹荷想想就离谱,解释什么啊解释,说自己偷了宠物项圈打算拿去卖钱吗,要是放在21世纪那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够了荷宝,写你吃着白面团子哭的那段,我推彼及己,也好难过,我也好久没回家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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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奇耻大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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