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拉姆星商城街一年一度的周年庆，街上人潮汹涌，热闹得水泄不通，满街都是人，人人人，众。
这是商城街成立第十个年头，整条街弥漫着节庆的气息，商家们纷纷挂上各式缤纷的装饰，头顶高挂的布条与灯串在风中摇曳，各家商铺的标语争相吸引人们的目光。
不过，这样的盛况和苏羽漾毫无关系，他熟门熟路地穿过人群，走到一间餐厅门口停下。
一个皮肤黝黑的青年从门里探出头来，咧嘴对着苏羽漾笑说：“今天的废纸板我都整理好，放在那边的巷弄里，你往外走就能看见。”
说完，他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跑到柜台后，拿出一袋用塑胶袋包好的糖果，匆匆递到苏羽漾手里。
“这个给你。”
苏羽漾一愣，正要开口推辞。
“没关系啦，这是我们餐厅为周年庆准备的小礼物。我不小心多订了一箱糖果，就分你一些。”
没等苏羽漾拒绝，青年已经要跑回餐厅。
苏羽漾看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等那青年回头，苏羽漾举着他给的糖果，抬声喊道：“感谢你的糖果。”
那青年笑了笑，摆摆手。
青年回到餐厅，站在玻璃窗前，默默注视苏羽漾的背影。一名员工凑近小声问：“老板，他是谁？”
青年挠了挠头，笑着回答：“前几天他出现在门外，问我有没有废纸板。我看他那身板子瘦得跟竹竿一样，也不像能搬动重物，估计是捡去卖钱的吧。”
说到这里，他想到初遇苏羽漾的时候，露出腼腆的笑容：“反正那些纸板丢也是丢，给他也无妨。”
员工挑眉，用微妙的眼神盯着青年犯傻：“老板，你该不会看上人家了吧？不然怎么特地分一袋糖果给他？”
被戳破心思的青年耳尖微红，连忙否认：“别乱说话，想哪去了？我只是觉得他年纪那么小，出来工作不容易......”
一旁的员工无语了，苏羽漾的年纪也就比他们小一、两岁而已，怎么没听老板关心过他工作容易不容易。
外头，巷弄深处堆着一摞又一摞的纸板。
虽说是整理好，但来往的人流难免踢到、踩乱，许多纸板边角沾着像是酱油的污渍，还有些被撕得不成形。
苏羽漾撩起袖子，半蹲下身，耐着性子一片片重新分类、堆叠，偶有纸屑随风飞起落在肩上，他顺手拨下，塞进纸板和纸板之间的缝隙。
这也能增加一点重量吧？他神情淡淡地想。
最终，他将整摞纸板堆叠稳当，背在身上，衣摆被污渍磨出几道痕迹，他没有介意，当然介意的话也没办法。
那叠纸板高过他整个人，在背后晃悠悠，却被他稳稳拖着。
走上街头，欢庆的氛围仍在延续，彩带飞扬，音乐声混着叫卖声与笑语，而他背着高高的纸板穿过人群，显得格外突兀，旁人投来几道诧异或嫌弃的目光，但苏羽漾不在意，也没理会。
空气里弥漫着甜腻的糖香与油炸味，他动了动鼻头，没有停下脚步。
距离回收厂还有一段距离，他微微低头，看着胸口鼓起的......不是胸肌而是口袋，里面装着前几天陈叔交给他的宣传单，折叠的纸张将布料撑出些许弧度。
确认它还在，苏羽漾也收回视线，放下心来。
那天从许老板的店铺离开后，他回到家，把宣传单一张张摊在桌上，除了看起来像是来闹的宣传词外，每间军校的联系方式都列得清清楚楚。
苏羽漾坐在桌前，撑着头静静地思考了许久。
陈叔的建议，对他来说是目前最可行的路，捡纸板能暂时糊口，不过也就只能这样，捡一时但捡不了一世。
当他终于想通去读军校是一条出路，只要他够优秀，不仅能获得奖学金，还能靠学生身份去找兼职。
只是，苏羽漾接受了这个提议，新问题也随之而来......你有意，但不一定有运。
他下意识地摸摸口袋，想照着纸上的号码打过去，手却摸了空，那一刻他才想起来，没有通讯设备要怎么联系军校？
买一个，当然他是这么想。
可当他站在玻璃展示柜前，看着那排整齐陈列的星脑，他心里只剩沉默。
一个最普通、没有任何特殊功能的星脑，旁边标签标示着【星币：6000】
这一个小小的星脑，就可以去买两百斤土豆，够他们吃一阵子了。
要拿苏岑、苏阡他们存下来的星币，或是拿自己这几天捡纸板换来的星币去买这东西，他是不愿意的。
所以，还有什么方法，才能快点凑到这六千星币？苏羽漾心想。
几天前他这样想，现在依旧如此这样想着。
他面无表情，不是因为生性冷漠，而是因为，这钱真他喵难赚，赚钱的辛苦会让人失去笑容。
苏羽漾走到十字路口，他注意到前方一侧聚集着一大群人。
虽然周年庆让街上人来人往，但那边的人群却挤得异常密集，像是在围观着什么，他隐约看见人群中央，似乎立着一块公布栏。
他回头瞥了眼背后的纸板，又抬眼望向那头熙攘的景象。沉默片刻，他还是选择先去回收厂。
要是把纸板放一边，挤进人群里凑热闹，回来多半只会看见一片空气，他怕有人顺手捡走纸板，这可不能怪他过分小心，现在他背的可是自己的命。
在离人群不远处的一处阴影角落。
“老大，你看那个小孩，他是不是那天的小疯子？”
一个穿着银色制服的男子抬下巴示意，语气里带点懒散的兴味。
后方靠在墙上闭目养神的人缓缓睁眼，摘下遮住脸的鸭舌帽，那双碧绿的眼睛眯起，视线朝他示意的方向投去。
他长着一张娃娃脸，颈侧一道刀疤从下巴一延伸至胸口，这人是来自第一舰队的少将，祈凛。
“什么小 疯子？”祈凛语气慵懒，显然刚才没在听。
男子眨了眨眼，看向祈凛的副官，暗示他替自己接话为少将解释。
容漓陌接过祈凛手里的帽子，想替他戴好，却被祈凛抬手拦住。
“被我们怀疑和王家有关的那个小孩。”
看着祈凛的眼神，熟悉他的容漓陌就知道他又忘记了：“虫卵被孵化的那天凌晨，不是有个小孩在街上游荡？”
祈凛颔首。
容漓陌：“那小孩就是他。”说完，他指了街口那个被一大摞纸板遮住身影的苏羽漾。
这样提醒，祈凛手指轻敲下巴，终于想起来：“他这又是在做什么？”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将军，问出这种听起来很傻的问题，方方面面展示他缺乏社会认知，不过他的下属也都习惯了。
容漓陌：“那孩子看起来是没钱，在捡废品换星币。”
祈凛这时抬起头，将头凑到容漓陌面前，示意帮他戴帽子。容漓陌不理解他的举动，僵住了手。
祈凛歪头：“愣着干什么？”
旁边的下属们交换眼神，一脸疑惑，却也习惯了少将的思维跳脱，他们干脆一齐看向容漓陌，要他翻译翻译。
容漓陌还没开口翻译，祈凛已经自己说了：“我们跟上去看那小疯子要做什么！”
平时无精打采的闭眼，此刻闪过一丝神采。
下属们齐刷刷地看着他。
祈凛：“嗯？”
容漓陌无可奈何：“少将，他要拿废品去换星币。”
祈凛张开口，显得有点呆：“我知道啊！”
显然两人没有理解对方要做什么，不过他们也习惯，当然在一旁、面面相觑的属下也习惯两人的对话风格，各说各的，并且说得不明不白。
祈凛扫了一圈围着自己的属下，视线尤其停留在自己的副官上，心里评价：一群呆头鹅。
容漓陌用疑问的语调：“所以，我们要过去看他......换星币？”
祈凛：“不然呢？！”
终于有人听懂他想表达什么了，容漓陌真不愧是他副官，是一群呆头鹅中最不呆的。
可惜，这只“聪明鹅”脸上的表情，分明是不赞同的。
祈凛抢先一步下达指令，他不想听到自己不想听的话。
他晃了晃头示意属下将视线投向那群人：“反正我们今天要做的事，已经完成了......”
他一副有理有据的样子。
跟踪一个小孩子，看他有没有做坏事，明显不在他们的职责范围，但上司都这么讲......。
祈凛闲散地补了一句：“正好，休息一下，放松放松！”
属下们眼睛闪着光，齐声应道：“遵命！”
并非他们想偷懒，只是这小孩出现的时机太巧了，正好监视他，也算合理。
容漓陌看着队员兴奋的表情，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少将都开口了，他也只能多盯着点，免得让他们惹出祸。
此时，苏羽漾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突然感受到一阵不明恶寒，他不动声色地抬起眼睛扫向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
他的错觉罢了。
刚话说到了呢？喔！说到了苏羽漾要怎么赚到六千星币！
不好意思，他还是没有想到，或许，这就是要逆流而上所需付出的代价，虽然贫穷充斥满身，苏羽漾却不打算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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