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苏羽漾被苏岑的呼唤声吵醒。
“大哥哥去哪里了？”
“大哥哥——！”
“大哥哥你在哪里？！”
她的声音一遍比一遍着急，掺杂着“霹哩啪啦”的撞击声，像是有人在慌乱地翻找。
“我在这里。”
苏羽漾揉了发麻的手臂，火速从地上爬起来，脚步有些发麻发软地走出厨房。
昨晚他没时间吃饭，本想加热甜粥当宵夜填填肚子，结果人太疲倦靠着墙壁休息，没多久就晕了过去，不知不觉就在厨房的地板上睡了一晚上。
清晨的空气透着凉意，背脊一阵发凉，寒气顺着衣缝钻进来，苏羽漾打了个寒颤。
地板好凉。
苏岑冲进来，慌张地一把握住他的手，确认他是真实存在。
跟在苏岑后面的苏阡，注意到苏羽漾不同的地方：“哥哥你怎么换新衣服了？”
苏羽漾低头，看了眼身上的黑色外套，随口回道：“路过商场在办抽奖活动，刚好路过抽到了。”
他找了个借口，不过手却下意识收紧了外套，不让身上缠着的绷带露出半点痕迹。
“原来如此！”
苏岑嘴上附和，视线在他身上来回打量，显然半信半疑。
简单梳洗一番，苏羽漾顶着大黑眼圈，拿着昨天那把水果刀出门。
昨晚回家路上，他细细端详这把水果刀，轻弹发出清脆声音，刀身光滑密实，钢质紧韧能轻易斩断坚硬物体。如此锋利的刀，即便是虫族坚硬的铠甲也能轻松劈断，在这偏远地区，这种武器极为难得，所以......他要好好利用它。
苏羽漾顺着小巷走到尽头。那是一间隐匿在阴影处的小店，外头用几根电线勉强摆出招牌字样，电线上的灯泡有的闪烁、有的早已坏掉的。
真亏他能找到这种地方。
“叮铃——”
推开门，铃声轻荡开。
一进门，墙上琳琅满目的武器映入眼帘，光能剑、唐刀等苏羽漾能轻松识别，有些形状古怪的器械，也被一同摆在墙上。
一位身材窈窕、笑意妩媚的女子从像是保鲜膜般的透明帘子后走出。
苏羽漾余光瞄到帘后，似乎有一只巨大的机甲手臂，上面连接着复杂的修理线。
女子摆动着身姿，语气捉弄：“哎呀！来客人了～”定睛一看，来人只是个少年，笑意迅速收敛，身体也挺直了，一本正经，“小孩子？这地方可不是你该来的。”
苏羽漾试探性地旁敲侧击：“许老板，你知道那种可以轻松击破虫族防御的武器吗？”
“噢？”
女子饶有趣味地手肘撑在柜台上，双手交叠放在下巴，眼神探究：“是谁跟你说的？”
简短的一句话藏了两层意思。一个是她的姓氏、身份，二是关于虫族问题。
这就是聪明人说话的方式，苏羽漾心想。
前者，她对苏羽漾毫无印象，这地方偏僻难找，也没有那么多人认识她，通常要有熟人介绍。
后者，能够破开虫族防御的武器，除了军部管制外，只有首都星才可能大量流通，至于拉姆星，仅有两间指定店铺才能合法购买或贩售。
苏羽漾：“这和我的问题有关系？”
许老板换单手撑着头：“那是当然！这不是前些日子，联邦下令要清查违法的生意，听说不少店铺都倒闭了。”
苏羽漾依旧摸不清楚头绪：“然后呢？”
“然后，星区总督府有几位‘天才’想出丧心病狂的点子，派一些跟你相同年纪的小孩进去套话，这才钓到大鱼，否 则那些被抄的老板，都不个省心的主。”
星区总督府管理第十三星区，拉姆星位于这星区，他们主要负责统管星区内的城市，她就怕苏羽漾是星区总督府派来的卧底。毕竟，贩卖跟虫族有关的东西，不论用途好坏，都需要专门营业执照。
苏羽漾想了想：“是陈叔告诉我的。”
许老板起身，思考一下：“哪个陈叔？”
“我遇到他的时候，他在垃圾回收厂卖废铁。”
其实苏羽漾也不确定陈叔的全名。第一次见到对方，是他去卖纸板的时候，只知道回收厂的负责人称他为“老陈”。
那时陈叔带着帽子，帽檐压得很低，遮住大半张脸。身边堆叠一堆废金属，一半拿去秤重，另一半干脆地没放上秤，苏羽漾向负责人多问一嘴，才知道那些被放着的“废铁”是稀有矿物制成，拿到一些机甲修理店去换钱，能值不少，就这样当废料属实浪费。
苏羽漾琢磨猜想，水果刀也许属于那类稀有矿物。
许老板在脑中搜寻，很快就知道是谁，但她露眼底闪过一抹狐疑：“小朋友，以那个人的个性，他不会主动告诉你这些。”
她就这样看着苏羽漾，笑道：“你，有些不诚实。”
苏羽漾绷起身体，其实他没说实话，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拆穿，心里一阵发虚。
就在这时，门上铃铛清脆响起。
一人推门进入，随手关上门，摘下帽子。他大约三十五岁上下，棕色头发，下巴留着些胡渣，来人正是他们两个讨论的主角，陈叔。
他一转头，看到许老板和苏羽漾面都朝他望来，愣了一下。
陈叔皱眉问：“怎么了？”
苏羽漾心虚地把视线偷偷移向左上角，这武器可真漂亮的令人心动。
他不回答，许老板替他开口，手指尖缠绕着发尾：“这小朋友说是你介绍来的。”
金发顺着指间滑落，撇嘴笑：“我就说嘛，你性格根本没这么热心肠。”
谎言被如此直白地拆穿，苏羽漾尴尬地脚趾抠地。
陈叔对许老板的吐槽不可置否，他问：“他要做什么？”
许老板耸肩：“这我怎么知道？！应该不是总督府派来钓鱼的。小朋友你自己说说，是怎么找来这里的？还有找到这要做什么？”
两人并没有对他有任何的敌意。苏羽漾思索片刻后，拿出那把水果刀，俐落地将其放在柜台：“我想问......这能卖多少”
许老板挑眉，拿出一个用铺着绒布的盘子，示意他：“放在这边。”
苏羽漾不解但照做，疑惑地望着她。
她尴尬解释一句：“习惯，这是习惯。”
在这里开店几十年，什么样的人事物都见怪不怪。这不，多年前，她刚出社会、见识未深时，有人拿着已经有磨损的能量石递给她后，讹她要她赔钱。
许老板端起盘子细细品尝......鉴赏，这刀削铁如泥，稠密的质地，在强光照射下露出剔透的光，再往下看她看到了什么......连忙把盘子放回柜台上。
“小朋友，你这刀子是从哪里找来？这东西可不好出手。”
这关系可大着，苏羽漾连忙询问。
许老伴指向刀柄边缘：“你看这里，是不是有刻着一个图案？”
照她的指示，他这才注意到在某个角度才会显现的图案，是一条盘成圈状的蛇，鳞片呈菱形排列，纹路工整。
“这是第一舰队的徽章。只有属于第一舰队的军用装备才会刻有这个标志。凡是蛇型军纹，除非来源明确，否则都属违规。”
第一舰队，全称“联邦星舰舰队第一舰队”，跟边际巡夺队一样，隶属于军部，是对付虫族的主力之一，以严格纪律、绝对服从闻名，是历史上最多位元帅出自舰队。
将军部装备私自运出或盗取，是重罪，若是加涉及贩售，更是重罪加上重罪。
许老板吓唬苏羽漾：“所以，拿着这把小刀的你......会被抓去关！”
苏羽漾：“......”
陈叔和苏羽漾说了一声，他伸手拿起水果刀端详一番，确定徽章和心中想的一模一样，问道：“你要把这个卖掉？”
苏羽漾：“对，缺钱。但看这情况......得另寻方法找工作。”
说完，他暗自叹了一口气。
陈叔抬了抬头，然后又垂下眼，只看一眼就明白他为什么找不到工作。
许老板为他们各自斟一杯茶：“来，坐下聊！”
茶杯放下，她问苏羽漾：“你有听过军部预备生吗？”
苏羽漾迷茫的小眼神，就知道他绝对是没听过。又联想到他这年纪应该要去读书，而不是在这边和他们两个聊天。
又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许老板捧起茶杯，喝了一口：“军部预备生，字如其意就是未来会进入军部的预备生......这茶真好喝。”
苏羽漾在等许老板继续介绍，冷不妨听到这句。
“不逗你了。”许老板边倒茶，继续说道，“虫族作为联邦目前最大的敌人，我们势必要有强大武力来威慑它们。除了火力，我们需要战士对抗虫族，他们大一部分都是军校毕业生。”
苏羽漾：“那这和我有关系吗？”
陈叔：“你不是缺钱？”
“还没说到点上呢。”许老板摆手提醒，然后回答苏羽漾，“军部会给少数优秀的军校生一些优惠，包含零花钱，食宿与学费全免，家人还会享有特别待遇，不只如此，今年听说有星币补贴。但条件就是毕业后一定要上前线，因为这些军校生毕业后一定会进入军部，所以又称军部预备生。”
“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去试试。”
苏羽漾听完，确实有些心动，他追问：“这是需要报名，还是有征选？”
只见陈叔翻找旁边的柜子，从一堆杂物中翻出一团纸给他。苏羽漾把纸团打开抚平，是个色彩鲜明、排版夸张的招生宣传。
上面用着会印在扇子上男科广告的排版，左侧是一名衣服包不住结实肌肉的人，双手插腰，邪魅一笑，旁边印着好几行大字：“舰队大舞台，有梦你就来”，“第一军校，火热招生中”。
苏羽漾沉默不语，陈叔见状又从柜子里翻出几张，并说道：“不喜欢吗？这边还有其他选择你看看。”
剩下的宣传单也是差不多的感觉，大同小异，旁边有着像是健身房会出现的肌肉猛男，摆着奇形怪状的姿势，并配着“天穹军校一直被模仿，但从未被超越”。
也有单纯文字排版的宣传，例如“曙光专治虫族，重赏求人才”，即便被贴在路灯或是厕所门上，都不会违和。
苏羽漾挑出一张粉色宣传单，上面写着“荆棘军校美美香香，杀虫专户”，保存状况相较其他宣传单，相当完好。
怎么这张和其他不一样。
陈叔看到连忙夺过来，并解释：“荆棘你不能进去，只有女性才能进。”
陈叔脸上的慌张让苏羽漾感到意外。
许老板把玩茶杯，对苏羽漾说：“不用管他，他估计是想到自己的旧情人。”
陈叔黝黑的皮肤遮不住羞红，他将宣传单小心地套进一层保护膜后，才放下心来，轻咳一声：“这些你拿回家参考，招生宣传单背后都有联络方式，有兴趣就去试试。”
许老板一拍双手，对着苏羽漾问出她最感兴趣的问题：“一个问题解决了，另一个问题，你是怎么找到我这的？”
经他们介绍，苏羽漾找到了一个可能养活自己和弟妹的路径，便如实地说：“有天遇见陈叔趁他卖完废金属，偷偷跟踪他来的。”
陈叔和许老板对视一眼，陈叔微微地摇头，那幅度细微，只有许老板察觉。
苏羽漾将茶饮尽，对两人道了声谢，准备离开店铺。
许老板在他离开前提了一嘴：“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你去第一军校。”
苏羽漾手握在了门把上，听完她的话。
“你一去，一定会受到重视。对优秀人才开出的条件，第一军校在所有军校中是最独树一帜的。”
“再说，第一军校和第一舰队听起来是不是很像？名字都叫“第一”了，不会差的！”
苏羽漾转身，谢道：“多谢建议，我会仔细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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