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昂站在心之剑团总部三楼的团长办公室门前，抬手敲了敲厚重的木门。
门内传来一声低沉的回应：“进来。”
莱昂推门而入，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房间，照亮了宽敞的办公室。墙边陈列着各式长剑、盾牌，以及几幅描绘著名战役的油画，窗外传来训练场上的打斗声。团长肯尼斯坐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手里正翻阅一份文件。他抬头，见到莱昂，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你比约定的时间来得早。”团长放下文件，双手交叠按在桌面上。
“有些事情想和你打听，等不到休满三个月再见你。”
“那么边吃边聊吧。”
肯尼斯按下桌上的银铃，不到十秒，一位身着制服的年轻秘书便推门而入。
“两份午餐。”团长吩咐道。
秘书点头退下，莱昂则走到窗边的会客区坐下，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团长起身，绕过办公桌，在他对面的扶手椅上落座。他的动作沉稳，步伐虽然因为上了年纪不够迅捷，却每一步都带着剑士特有的精准。
莱昂的手指摩挲着茶杯边缘，玻璃表面映出他微微皱起的眉头。“团长，和你打听个人。工会高层里有没有叫尤利·贝伦的？”
肯尼斯指尖轻轻敲击着胡桃木桌面——这是他在调动记忆时的习惯动作。“工会高层名录里没这号人物。”他摇摇头，突然眉头一皱，“不过……湛蓝之星协会的理事名单里倒是有个尤利……姓氏记不清了。你再描述下特征？”
莱昂的瞳孔微微收缩。他想起薇琳几日前在烛光下欲言又止的模样， “应该是空间法师。”他声音沉了几分，“能徒手构建空间裂隙的那种。”
团长他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目光如淬火的剑刃：“‘裂隙幽灵'尤利·冯·贝伦……”他缓缓吐出这个全名，仿佛每个音节都带着重量，“七年前单枪匹马拆了黑塔第三实验室的狠角色，他是凭实力做到了湛蓝之星的首席理事。”
莱昂的指节已经发白。他早知道薇琳的仇家不简单，但没想到……
“你惹上他了？”团长突然前倾身体。
“不是我。”莱昂喉咙发紧，“是我女朋友——也是第三分队的生命法师，薇琳。”
团长沉默片刻，突然从抽屉深处摸出个水晶酒瓶，给两人各倒了杯琥珀色的烈酒。“我可以牵线说和。湛蓝之星的理事我有认识的。”他推过酒杯，“如果事情不是那么严重的话，他们看在我的面子上……”
莱昂盯着酒杯里扭曲的倒影。他想起薇琳说“这事必须我自己了结”时，眼中跳动的执念。
“不必了。”他仰头饮尽烈酒，喉间的灼烧感让他声音沙哑，“有些事情……只能由当事人亲手处理。”
团长凝视他良久，突然轻笑出声：“你小子……”他转动着空酒杯，杯底残留的酒液在桌面映出血色的光斑。
此时传来了敲门声，是秘书送来了午餐——炖牛肉配白面包、烤鱼块、煎芦笋、奶油蘑菇汤，以及一盘时令水果。
莱昂拿起叉子，尝了一口炖肉，眉头微挑。
肉质更软烂了，酱汁里多了一丝甜味，还隐约带着某种香草的清冽。
“厨子换人了？”莱昂抬眼看向团长。
团长正慢条斯理地切着一块烤肋排，闻言点头：“上个月新招的，以前在王都‘金蔷薇’做过副厨。”
莱昂点点头，不过还有变化的是，菜色比半年前更好了。他叉起一块水果，黄澄澄的，是来自西部地区的蜜瓜，“这可不是在王都容易看到的水果。”
团长嘴角浮现一丝笑意，“菜色变好，是因为团里最近接了几个大单……‘风之狼’的遗产，你懂的。”
莱昂了然。臭名昭著的“风之狼”佣兵团上月被其他分队剿灭，据说地窖里堆满了金币和魔法矿石。看来团里没少赚。
吃得差不多，团长放下刀叉，琥珀色的眼睛直视莱昂：“你的诅咒……怎么样？”
窗外的嘈杂声似乎在这一刻远去。莱昂也放下了叉子，从怀里掏出了早已写好的报告书，那上面介绍了他的诅咒的来源、发作情况和影响。团长一目十行地浏览着，莱昂紧张地握紧拳头，指节微微发白：“我的诅咒可控。”
团长“嗯”了一声，目光沉稳：“我知道，我从你的队员那边了解了一些，它不会影响队其他人，但有些人……难免会多想。所以我给你放了长假，让他们自己琢磨琢磨——没有你的第三分队，出任务的时候，会不会不像过去一样顺利……”
莱昂怔了怔。他离队的这两个月，原来是给其他人思考的时间么……
“队长的位置还给你留着。”团长语气平淡，仿佛在讨论明天的天气，“只要避开诅咒发作那几天，你依然是团里最锋利的剑。”
团长的表情忽然松动，露出一丝长辈般的调侃：“听说你和女朋友已经同居了？”
莱昂的耳尖瞬间红了：“我就知道阿尔贝会说……”
“挺好，你也快三十了，该定下来了。”团长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压低声音，“况且……有生命法师在，你的诅咒说不定能缓解。”
莱昂沉默片刻，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团长擦了擦手，忽然正色道：“对了，六月份我们要去‘梦魇森林’。”
莱昂抬头——他只知道团里有计划要去梦魇森林，却没有定下日子梦魇森林——能去梦魇森林也是薇琳愿意加入剑团的原因之一 。
“遗址学会那帮学者出高价雇我们当护卫。”团长眯起眼睛，“我亲自带队，再调三个分队，加上临时招募的佣兵，总共两百人左右。”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莱昂，“后勤已经在准备了，第三分队也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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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的午后，整座城市仿佛被粉色的云霞笼罩，每一条街道两侧的桃树都开得绚烂，花瓣随风飘落，在石板路上铺成柔软的地毯。
为期一周的王都桃花祭典也正如火如荼地开展。
今天正是花车游行的日子，民众们都穿上了最鲜艳的衣裳，妇女们身着绣有桃枝图案的锦缎长裙，男子们则戴着装饰桃花的胸针。就连平日里严肃的城卫队，今日也有人在盔甲上别了几朵新鲜的桃花。
无数人围绕着王都的六条主街道等待游行的花车。
主街难得允许行人上路。今日主街的两侧，在城卫队划定的范围内，商贩们支起无数彩色的帐篷，叫卖着特制的桃花糕和蜜酿；孩童们手持桃花枝编成的花环，在人群中嬉笑穿梭。来自各国的使节团也带来了品种丰富的特色商品，他们各具风情的服饰为王都的街道增添了异域风情。
薇琳和莱昂漫步在熙攘的人群中，被节日的欢快气氛感染。薇琳今天难得地穿了一件淡粉色的束腰长裙，衬得她肌肤如雪；莱昂则换下了平日的骑士制服，穿着一身靛蓝色的便装，显得格外年轻俊朗。
远处传来欢快的笛声与鼓点。
薇琳踮起脚尖往远处看，淡粉色的裙摆如花瓣般轻轻摆动。莱昂的手自然地护在她身后，以防她被涌动的人潮撞到。
第一辆桃花主题的花车正破开午后金色的阳光驶来。
“你看那些花瓣！”薇琳拽住莱昂的袖口。整辆花车仿佛被春风揉碎的云霞，三千片丝绸制成的桃花瓣在车辕旋转时簌簌飘动。花心处站着位戴水晶额饰的舞者，她的裙裾缀满会叮咚作响的琉璃花瓣，每次旋转反射着璀璨的光芒。花车侧边的少女们向人群抛洒着花瓣。
第二辆鸟雀花车驶来时，人群爆发出更大的惊呼。青铜打造的振翅青鸾站在车头，羽翼间藏着会喷涌茉莉清露的机关。二十只机械金丝雀在栏杆上齐鸣，车尾，机关孔雀旋转着身子开屏，晃花了人们的眼。莱昂突然指向车顶示意薇琳看——原来有对真正的白鹤正立在绢纱制成的巢穴里，优雅地啄理羽毛。
第三辆花车整个底盘都是流动的麦浪，翠绿的麦苗间蹲着陶土捏的田鼠与野兔。车架高处，戴着麦穗冠冕的少女不断向空中抛洒麦芽糖块，惹得小朋友们聚集到车尾久久不愿散开。
最后一辆百花车被七色蔷薇缠绕成会移动的城堡，玫瑰与绣球组成的炮筒每隔片刻就向天空喷射香雾。
薇琳突然红了脸——车尾那丛铃兰被特意摆成了心形，赫然立着与他们衣着同色系的玩偶：靛蓝礼服的小骑士正为粉裙人偶献上花冠。
这是个巧合吧，薇琳眨眨眼。
四辆花车过去，带走了一半的人流。
人太多了，薇琳不太想跟上去凑热闹，两人驻足在售卖特色烤肠的小摊前，买了一盘烤肠拼盘充作下午茶。几步之外就是街角花园，垂下的繁茂花枝间有四五张石凳供人休息。两人坐下，拈着竹签插烤肠吃。
薇琳从腰间空间袋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黑丝绒礼盒——正是前几日她去格里菲斯大街买的通讯水晶。她故作随意地将盒子推过去：“喏，给你的。”
莱昂挑起眉毛，接过盒子：“是什么？”
“自己看。”
盒盖掀开的瞬间，莱昂看着岩黑色的通讯水晶笑了起来。“傻姑娘，怎么还买了最贵的一款。”他拿起水晶，觉得手感很好。
“我还是觉得黑色比较衬你。” 薇琳拿出自己的白色通讯水晶，熟练地输入莱昂的通讯号码，莱昂看到自己的水晶切面上浮起了一串数字并且微微振动。
“你点一下就可以通话了。”薇琳给莱昂演示了一次。“晚点应该能派上大用场，工作用很方便。”
莱昂随即想到，这东西能不能无视梦魇森林的魔力干扰正常工作呢？几个月后就能见分晓。
薇琳从口袋里抽出一条细银链，链子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有个问题是，这东西平时不能放空间袋。”她指尖捏着银链的一端，轻轻晃了晃，“会感觉不到振动。”
莱昂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链子上，又移到她脸上，眉梢微挑，像是在无声地询问。
薇琳没说话，只是捏起那块黑水晶，将银链穿过顶端的小孔。链子滑过水晶表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低头。”她说道。
他笑了，顺从地俯下身。他的头发随着动作垂落，几缕发丝擦过薇琳的手背，带着淡淡的皂角香气。
薇琳抬手，银链绕过他的后颈。她的指尖无蹭到他的皮肤，温热的触感让她动作微微一顿。莱昂似乎察觉到了，低笑一声，却没动，任由她调整链子的长度。
“好了。”她系好搭扣，指尖在他颈后轻轻一拨，让黑水晶垂落在他胸前。水晶贴着他的衣襟，在阳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莱昂直起身，低头看了看胸前的吊坠，又抬眼看她：“所以现在，我算是被你标记了？”
薇琳轻哼一声：“是让你别弄丢。”
他伸手，指尖碰了碰水晶，又顺着银链滑上去，最后停在她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腕上。
“放心，我会好好戴着。”他低声说，目光落在她的唇上，带着询问的意味。薇琳感到心跳陡然加快，耳尖微微发热。她垂下眼睫，却也没有躲开。
莱昂缓缓低头，他们的距离一寸寸缩短。薇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木质香气，混合着阳光晒过的温暖。当他的鼻尖轻触她的脸颊时，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这个吻轻得像蝴蝶振翅，只是唇瓣的短暂相触。薇琳睫毛轻颤，感到他呼吸一滞。下一秒，薇琳抬手，抚上莱昂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唇比她想象中更柔软，两人都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
远处传来参与游行人们的声音，风拂过树梢，但这一切都变得遥远而模糊。
当他们终于分开时，两人的呼吸都有些紊乱。
发现莱昂的脸比自己的还烫，薇琳轻咬下唇，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而那块黑水晶，正静静贴在他的心口处，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嗯，我的审美还行，就像一个精美的……”
薇琳的话语忽然止住，她背后的寒毛突然竖起，一种被人注视的感觉顺着脊背爬上来。她抬起另一只手，装作整理鬓发的样子，余光扫过右侧拱廊——有个戴白帽的身影在人群里一闪而过。
“莱昂。”她突然踮起脚尖，粉唇贴上他的耳垂，“三点钟方向，有人，从烤肠摊就跟过来了。”
莱昂眼神未变，嘴角却扬起宠溺的弧度。他一把搂住薇琳的腰肢，将她带得旋转半圈，自己的后背正好挡住拱廊那边投来的视线。
“亲爱的，”他稍稍提高了声音，“晚上要不要尝尝新出的麦芽酒？”
薇琳配合地发出轻笑。当他们十指相扣走向小巷时，她裙摆下的肌肉已经绷紧。小巷内悬挂的彩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恰好掩盖了来人靴底碾过碎石的声响。
脚步声果然紧随其后。
在拐角处，薇琳猛地抽出藏在裙下的短刀——这柄刀一直伴随着她，曾被提比亚评价“狡猾”——寒光一闪直指来人咽喉。对方反应极快，一柄镶嵌符文的长剑精准地架住了她的刀锋，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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