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每一个急于落座,反倒是迫不及待地围住了这个在第三战区从未见过的崭新沙盘。
但随着大家凑近了,便一眼看到另一只蓝色的小旗帜插在绞索战略岛上,余下往内陆东南、西北方向都有部署的痕迹。
大家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神里读懂了这沙盘背后的含义。这么多天悬着的,不安的心在这一刻反倒平稳着陆了。
果真,严司令低沉的嗓音回荡在这间会议室里,像一锤定音的判决。
“同志们,根据ZGZYZZJ的指示,我们要搞一次陆海空联合演习,位置坐标集中在东经**9、北纬*4等四个坐标点内,具体时间等待下一步通知,我们的演习动员工作要提前开展。”
“你们心里要有个数。”
“外头掐住我们脖子了,在搞经济制裁,第一阶段的政策是停止军售和商用武器出口。”
“后面还会有第二步第三步,在海上明珠府谈判的紧要关头,他们的小动作不会停止。”
“现在,跨海对面的绞索战略岛又不安分了,不断搞事情,亲海雕国,亲倭国,妄图脱离祖国谈独立!这是触及底线的,决不能容忍的事。”
“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虽然上头还没定下来哪个战区打头阵登岛,但是觉悟要有。”
“什么觉悟呢?”
“就是向先祖,向着爷爷辈,父亲辈看齐,像打抗MYC,上GL战役那样做好牺牲的准备!”
“这不是一次普通的军演,你们都已到这个位置上了,大局观要有,格局要有,视野要开阔,更要稳住,不能慌,不能乱。”
这个会议很沉重,但像这样的会议在胖达国的几个战区都同时在召开。
大家的沉默不是低落恐惧,正相反,那是兴奋激动,是对国土完整,主权不容挑衅的坚定维护。
凌峥嵘抱臂坐着,微微眯起沁着冷光的狭眸,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我建议第三战区先上,论打野,第三战区是最强的。”
“现在又组建了机械化师部,正好拉出去溜溜。”
“唉唉唉,话可不兴这么说啊。”
“我上,我死了我儿子上,我儿子去年刚娶的媳妇儿,他死了我孙子上!峥嵘,你死了谁顶上啊?”
这些老牌师长哪个年纪都不小了,除了凌峥嵘谁还没个孩子?这话也就堵堵凌峥嵘,但凡换一个都不行。
其他人见凌峥嵘不吭声了,又开始了其他攻击手段。一时间会议室里剑拔弩张,都在为了谁先立军令状,谁先登岛,谁更死得其所而争执不休。
时间过得特别快,眨眼就正午了,大家散了会往食堂去,凌峥嵘却落在后头夹着本子站在檐下抽烟。
严司令锁上门,正要走时瞥见了他,又飞快地扭过头往锁眼里插钥匙,凌峥嵘碾灭了烟头大步走到他身后,清冷又肃杀的气质一如既往地令人不容忽视,严司令轻叹口,认命般把门打开将人让进去。
孙正颇有眼力见地去食堂给他二人打饭去了。
“这事,也不是毛遂自荐就能成的。”
凌峥嵘当然知道,战争不是儿戏,此时此刻演习的用意昭然若揭,更是谨而慎之要确保万无一失。
所以他留下来,是为了孟图南。
“我媳妇儿现在怎么样?”
身体如何?这是他最在意,最放心不下的。
严司令眉头紧锁,闻言拉开抽屉拿出一整条的烟来,一边撕封皮一边长吁短叹,“唉,当初大家都不看好你,说你独断,霸道,不知道疼人,以后呀,谁家闺女说给你都得受窝囊气。”
“大家明里暗里都这么说,你就听着,也不置气,越发搞得好像对女同志无所谓,孤家寡人的命,素得连荤段子都懒得听。”
“我是悔啊,怎么就那么早嫁闺女,要是嫁给你,天天在我眼皮子底下,怎么着也你不能这么轻慢她……”
凌峥嵘探身从他桌上拿了包烟利索地拆着,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他抽出一根含在嘴里,猛地抬起眉眼看过去,被他妥帖藏匿在眸底的暴躁凶光冒了冒头,被白色氤氲的烟雾遮去大半。
严司令立刻清醒过来,算了算了,盛世再不好也从没敢给过静姝脸色看,真要要换成凌峥嵘,指不定两人一天天的要怎么过招,发工资的速度都赶不上补家具的速度。
一个女人嫁给自己爱的男人不一定幸福,但嫁给自己不爱的男人一定悲剧收尾。
再加上这个丈夫如果是凌峥嵘,那一定是孤孤单单却备受尊崇,至少在外人眼里过得极幸福美满地虚度一生,委屈一一生。
现在之所以觉得他好,不过是因为强势如他,也在一段婚姻里甘愿臣服,低下高傲的头颅成为下位者,只为求自己的妻子多看自己一眼。
而这个人除却孟博士外,严司令想不到还有谁能驯服他这头孤狼。
凌峥嵘面色依旧冷淡,收回视线,抬手夹住烟用掌心抵在办公桌的边沿上,晦暗的视线盯着那一星点的火色,声线沉冷,“招我做女婿,你也不怕被气死,不担心闺女当寡妇?”
严司令嗤笑,猛地靠在椅背上。
果然,最近被严静姝和盛世的事烦得脑子都不清楚了,居然觉得大杀神当女婿挺不错的。
真是昏了头了。
可以想见,如果凌峥嵘遇不到孟图南,那么至多三十而立的年纪就会转业回京都,相看个家世相当贤惠温婉的世家女结婚生子。
凭借着他的脑子和手段,事业只会步步高升,他不怎么着家,一心扑在工作上,和妻子相敬如宾,在不违反原则的基础上也会照顾妻子娘家,等到干不动了退休了坐在疗养院的轮椅上,看着落日余晖内心一片坦然安宁地奔赴死亡。
这是普世幸福的具象化,一马平川看得到结局。
但意外出现了,冷心冷肺的大杀神动了情,在感情上卑微,在事业上稍逊一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家世,偏偏在孟图南这种靠自己甚至能单开一页族谱的科学家面前一文不值。
思及至此,严司令的心情诡异地好了起来。谁家没难事?他凌峥嵘不也耷眉臊眼坐在这,走投无路,郁郁寡欢。
严司令开开心心点了根烟,笑眯眯地对他道:“少打听,干好本职工作,等孟博士休假了自然会回家。”
“等着就是。”
凌峥嵘从胸口处的口袋里拿出一枚珍珠发夹,找了个信封装好放在桌子上推过去,“麻烦转交给她。”
“孟博士要过生日了吗?这是礼物吗?”
凌峥嵘按住心底咕嘟咕嘟直冒的酸涩,眼神不善地盯着严司令。
严司令被他这个怨夫盯地脊背发毛,以前怎么没发现呢,凌峥嵘还有这么大怨气的时候。多好的一个孩子啊,怎么就结了婚?还找的孟图南?万一生不出个一儿半女的,哎呦,这往后的日子啊,可怎么过呦。
光是想想啊,严司令死命压住上翘的唇角,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可有什么话要带给你媳妇儿?嫌害臊你写下来也行,我不偷看。”
凌峥嵘摊开本子,拧开钢笔帽思考着。想说的话太多,一页纸怎么够?可她那么忙,若这张纸密密麻麻的哪有功夫细看。
思来想去,患得患失到最后,拿起笔只写了两行——你不在时我总爱抬头,却只见满月居于夜空。
他撕拉一下从笔记本上撕下来折成小纸条装进珍珠发夹里。
这时孙正提着饭盒回来了,严司令冲他招招手。啧,旁的不提,凌峥嵘这小子身边跟着的人模样倒是都不错。
舒敬虽说面相阴柔了些,却是比文工团的小丫头们还漂亮。桃花眼巴掌脸,一张菱形的红唇,要不是性子恶劣嘴又欠,平日里总猖狂地要日天日地,不知多少小姑娘想嫁。
杨清帆虽然腼腆又木讷了些,但胜在性格好,宽厚,有责任心,能容人,总乐呵呵的,没啥拐拐绕绕的心眼子。
最好的是这个孙正。
眉眼长得就正派,剑眉星眸,下颚微方。不笑的时候威严庄重,眉宇间自带一股子正义威势,笑的时候又春风化雨般温润端方。少言寡语却聪慧,狙击手出身足可见其心智之坚,性子之稳。
孙正迎着严司令满意的目光走上前将饭盒筷子摆好,严司令含笑问道:“小孙啊,我记得你今年二十六了吧,比我家静姝还小三岁呢。”
凌峥嵘夹了一筷子白菜,闻言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孙正,孙正温淡笑着,站得笔直,“是的首长。”
“你家里人是一点不急啊?上次褚汉川还打听过你,但听说你拒绝了。”严司令想到褚汉川说给他听的话,当即笑得眼都看不见了。“你们年轻人就是嘴硬,我倒要看看,祖国不统一,你们成不成家。”
“还有那个拟战厅的程骁也是,一个赛似一个的难缠,给老褚气得直瞪眼。哈哈哈哈。”
孙正弯了弯唇角,话里有话道:“现在的父母不想开又能怎么样?毕竟,儿孙自有儿孙福。再说了,首长心态也很好啊,我姝姐快三十了不连孩子都没生吗?响应国家号召晚婚晚育呢。”
他顶着凌峥嵘含着杀气的眼神,慢条斯理地念道:“晚婚不是迟来,而是为了更好的开始,晚育不是拖延,而是为了更深的责任。
严司令闻言一怔,哈哈哈得笑了起来。食指虚虚点着他道:“你小子和我想的不太一样啊。”
“严肃的活泼,很有趣。”
“时代变了,社会的包容性很强,子女过得幸福开心比面子更重要。”孙正半阖着眼意有所指地说道。
“孙正!”凌峥嵘蹙眉喝止他。
“你做什么?这么大官威?连话都不能说了?”严司令扭过头拉下脸来。
凌峥嵘紧抿着唇别过眼。
孙正露出招牌式极为周正疏朗的笑意,掩唇轻咳一声开始放大招。
“首长别生气,凌师长只是不赞同我的观念而已,对这个问题我们之间分歧已久。”他顿了顿,豁出去了。“夫妻之间究竟是男大女小合适,还是女大男小更稳定,我认为看双方性格。”
“哦?”严司令被自家闺女铁桶般令人窒息的婚姻问题困住太久,又找不到人诉苦,这会儿从一个年轻男性口中听见对婚姻问题的剖析,很是惊奇。“你说说,来,坐,展开说。”
凌峥嵘心头警声大作,忙道:“严司令这么忙,哪有时间听你一个未婚的在这侃大山?”
“不,这点时间我还是有的。”严司令一本正经地放下筷子,做出侧耳倾听的动作。
想听,爱听,快说给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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