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阿哥是个顽强性子，即使在太子面前丢了这么大一个脸，在短暂的僵硬之后，他又打起了精神，开始教导胤祺喊大哥。
可惜胤祺不是一位好学生。
他还会故意使坏。
大阿哥教他：“大、哥。”
胤祺手里捏着大阿哥贿赂他的肉干，大眼睛滴溜溜的，不说话。
大阿哥觉得五弟从来没有说过满语，或许这对他来说有些困难，又改用蒙语教他：“大哥——”
胤祺：“唉。”
大阿哥纠正他：“不是唉，是大哥——”
胤祺弯着眼睛，“大——”
大阿哥面露喜色：“大——哥——”
胤祺：“唉。”
大阿哥又纠正他：“不是唉，是大——哥——”
太子和三阿哥不知道什么站在了一起，三阿哥用手肘支了支太子，小声道：“二哥，你说大哥什么时候才能反应过来，他在叫五弟大哥？”
五弟这样子一看就没认真学嘛。
太子勾了勾嘴角，“只要没人告诉他，他就不会反应过来。”
他看向三阿哥，一本正经道：“你现在要去告诉他吗？”
三阿哥摇头：“还是算了，要是告诉大哥后他对五弟生气怎么办，五弟哭起来太难哄了。”
他喜欢安静，几个弟弟一起哭起来实在让人招架不住，大哥吃点小亏也没什么。
直到被嬷嬷们带去慈宁宫正殿请安前，大阿哥也没教会胤祺喊大哥，他自己倒是赔进去不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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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闹出来的动静不小，在胤祺开始嚎啕大哭那会儿便有机灵的宫女禀告给了苏麻喇姑。
太皇太后正与皇太后一左一右地在暖炕上坐着忆往昔，听着苏麻喇姑的转禀随口闲聊了句：“小五一点满语也不会说，更不会听，要不要哀家给你安排个精通满蒙汉三语的嬷嬷？”
宫里的规矩是皇子六岁进入尚书房读书，只是在此之前皇子们也不会完全当个文盲，差不多三岁起便有嬷嬷给皇子做启蒙。
尤其是语言方面，尽早开始学以后入了尚书房也轻松些。
皇太后有自己的顾虑，犹豫道：“可是如今小五连蒙语都说不太明白，再加上满语，怕是更不会说话了。”
太皇太后与皇太后都出自蒙古科尔沁，按照血缘关系来说，皇太后是太皇太后的侄孙女。
因此皇太后在太皇太后面前说话也不藏着掖着，直来直往，“等小五将蒙语说顺畅了再安排教习嬷嬷的事，皇额娘先给他留着。”
“行，给你留着，”太皇太后也只是随口那么一说。
她如今在慈宁宫颐养天年，除了太子外很少插手其他皇子的教养问题，此时见皇太后心里有主意也不多说，转而吩咐道：“时辰不早了，让嬷嬷们领着孩子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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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呼呼地刮着北风，皇子公主们都裹得严严实实的，按照年岁大小挨个儿进慈宁宫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请安。
胤祺站在四阿哥身侧有模有样地躬身子，“乌库玛嬷，安。”
请完一个他也不站起，反而又往下躬了躬，双手为了维持平衡使劲往后张，企鹅似地向皇太后方向用力：“皇玛嬷，安。”
刚安完，他便身子晃了晃，要往地上扑。
四阿哥眼疾手快地拉了他一把——没拉住。
因为胤祺的重量太过喜人，四阿哥反而被他带倒了。
猝不及防摔在地上，胤祺没哭，反而四肢乌龟似地划了划，嘎嘎嘎地笑。
四阿哥原本开始瘪嘴了，听到胤祺奇怪的笑声一时半会儿忘了哭，好奇地偏头去看他。
大阿哥对着身旁的太子小声嘀咕：“五弟笑起来像鸭子叫。”
他曾经有一段时间好奇自己吃的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去膳房转了一圈，笼子里的鸭子就是这么叫的。
太子没见过鸭子，只吃过御膳房的挂炉烤鸭，对此不发表评价。
见太子不说话，大阿哥又去隔空骚扰三阿哥，“三弟应该见过鸭子吧，听说荣妃娘娘在钟粹宫养了两只，怎么样，叫起来是不是和五弟一模一样？”
钟粹宫的鸭子是三阿哥一母同胞的姐姐三公主闹着要养的。
她还每日亲自给鸭子念诗弹琴，说有文化的鸭子吃了能让人变聪明。
三阿哥亲手给鸭子喂过菜叶子，对鸭子的叫声印象深刻，肯定对大阿哥点了点头：“别无二致。”
另一边，赵嬷嬷和四阿哥奶嬷嬷被吓得魂飞魄散，忙不迭各自将人扶起，又仔细检查两人脸上手上有没有什么伤痕。
慈宁宫铺设有大片地毯，再加上两人都被裹成了一颗球，娇嫩的皮肤压根就没接触到地面，依旧干干净净白白胖胖的。
松开手，胤祺眼睛亮晶晶地，故意往地上倒。
看样子刚刚是玩出乐趣了。
四阿哥又去笨拙地拉他，认真看着胤祺眼睛道：“弟弟，不可以躺地上。”
胤祺眨巴眨巴眼睛，没听懂，还是想往地上躺。
四阿哥见拉不住人，直接面对面抱住了他，像小大人似的试图和胤祺讲道理：“地上凉，躺了要生病，喝黑黑苦苦的药。”
一个倔强地想躺地上，一个倔强地不让他躺地上，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僵持了一分钟。
最后还是皇太后看不下去了，起身过来将两人分开。
她也不想胤祺躺地上，便将人抱在了怀里又坐回暖炕，对太皇太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让皇额娘看笑话了，小五这孩子有时候就是倔得很。”
不仅倔，还脾气大，不合心意就哭给你看，虽然在皇太后心里自家乖孙哪儿哪儿都好，但她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胤祺是个安分的。
还好接下来的请安顺顺利利，没有再出什么波折。
大阿哥和太子请完安还要去尚书房读书，太皇太后便没有久留，只是简单说了两句放他们离开了。
胤祺的一天其实很规律。
卯时自动睁眼，随着皇太后一道起床用早膳，餐后在寝宫院落内散步，或是自己玩七巧板和玩偶，不顺心就嚎两句让人来哄他。
午膳还是与皇太后一道用，再午休半个时辰左右，下午活力满满祸害院里的花草树木和人类，偶尔天气好皇太后也会带他去御花园走走，导致只要一出太阳他就拉着皇太后要出门。
当然，他也不是只会吃喝玩乐，赵嬷嬷会见缝插针寓教于乐地教他礼仪，比如坐姿要端正，见到长辈要行礼等，也不求胤祺学得多好，基本的大概知晓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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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下了几日小雪，胤祺被困在房间里不许出去撒欢便使劲拆家。
他还知道慈宁宫正殿是睡觉的地方，拆了自己也要受罪，所以将无处安放的精力全部消耗给了东偏殿。
当初内务府整理东偏殿时非常传统，就是按照最典型的皇子居所收拾的。
东边是起居室，西边是书房，陈设有各色盆景。
不过在胤祺东跑西跑将自己脑门磕出一个大包后，所有尖角东西都用软布包了起来，能搭凳子够到的地方绝对不放危险东西，剪子之类的尖锐物品更是直接锁了起来，保证胤祺拿不到。
在被胤祺祸害过一轮后，整个东偏殿更是收拾得像个毛坯房似的，一点多余东西都没有，只剩下他搬不动也挠不了的大件家具还有他的玩具。
三阿哥进来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赵嬷嬷：“五弟平日里便住在这样的地方吗？”
三阿哥如今住在钟粹宫东偏殿，荣妃是前任宠妃，如今地位也算稳固，整个东偏殿布置得精致又不乏书香气息，与眼前的破旧毛坯房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连他在宫外的居所都比这个好哇！
以为五弟在慈仁宫过好日子的三阿哥对胤祺深感怜爱，他不好说长辈的不是，只能诚恳邀请胤祺去钟粹宫住几日改善改善生活。
“三姐姐让我邀请你去钟粹宫吃鸭子，正好也在钟粹宫小住几日，以慰三姐姐的思宠之情。”
三阿哥来慈仁宫就是为了这事儿。
三公主养的两只文化鸭子昨夜不知道怎么跑了出去，今早在御花园发现时已经掉在千鲤池冻成冰块了。
三公主狠狠哭了一场，又想起这鸭子是她好不容易养出来吃了能让人变聪明的。
亲弟弟肯定是少不了的，恰好胤祺在请安时给三公主留下了他不怎么聪明的印象，于是在分鸭肉时三公主也想到了这位需要变聪明的五弟，便打发三阿哥跑腿邀请来了。
本来三阿哥还不是很乐意的。
五弟太闹腾了，他不觉得自己和三姐姐能很好把五弟看住。
但是现在……
再次打量了一眼房间里破破烂烂的床幔和没有放任何物件的博古架，三阿哥摸了摸胤祺毛绒绒的脑袋，觉得这个弟弟真的是过得太可怜了。
咬着小老虎布偶的胤祺摇了摇头，想将三阿哥作乱的手晃下去。
赵嬷嬷不好说房间这样都是被五阿哥祸害的，只能打哈哈尴尬地对三阿哥笑了笑：“去钟粹宫用膳不成问题，皇太后也同意了的，只是小住几日便罢了，五阿哥认床，换了地方晚上要闹的。”
三阿哥瞧了傻乐呵的胤祺一眼，深深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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