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车里录像导出来，挑一个角落放一排网址，这差不多就是某个片的开头了。
车内气氛慢慢，从沉默变成了怪异的沉默。
因为实在是太安静了，连稍微明显的呼吸都显出了一种我还活着的尴尬。
方锦躺在那里想了很多。从一开始的，“是有点冒昧了…”到“我能干什么大家都是同事。”再“如果他主动勾引我能坚持不犯错误吗？”最后索性“想想不犯法~”
然后，就不知天地为何物了，沉浸式脑内风暴起了女总裁和她的纯情男助理在车内第一话。
第一步应该干什么来着，摸他。从头顶，到脖颈，顺着衬衣领口下去，揉？捏？都可以，直到他开不动车，停在路边。嗯，到了这里应该先接个吻，亲到他目光迷离脸色潮红像只说不出喜欢无助想哭的小白兔，靠。质疑老爸理解老爸。在车里他害羞，所以下一个场景会换到别墅里，沙发，地毯，台球桌，滚不完根本滚不完…
后座传来低低的异样的声响，是她的呼吸越来越深。应泊脑子炸了一下，都不知道该看哪边的后视镜了，不是这又是在干嘛？感觉连空气都在扒自己的衣服是怎么回事？！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但是居然感觉到了羞耻！
脑子空白到只能靠本能开车，完全找不到任何词语来形容现在发生的事情！
他没有回头，根本不敢。后座的人目光晕眩，眼尾有闪烁的水光，似乎不知身在何处。直到应泊怀疑她是不是真的拿错了酒，但喝了酒也不至于这样吧！要不还是关心一下呢，毕竟是老板，也好借此掩饰刚刚的尴尬，如果她问就说自己什么没有听清楚。
不，是什么都没有听到，包括那些除了呼吸外，更让人浑身发颤的，细微又柔软的鼻音。
这实在很难不让人想到…下一秒，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他听到方锦打了自己一巴掌。
“……”
方锦清醒地坐起来，整个人好像唤醒了严肃冷淡的第二人格：“怎么还没到？”
“………”应泊满脸难以言喻：“拐个弯。”
接下来的时间后座都非常安静，好像死了个人。
到达时都不用应泊去开门，方锦自己麻溜下了车，看也不看手卡在半空的助理一眼，自己头也不回走进别墅，甩上门。没有拜拜，背影决绝中甚至还有几分生气的意味。
自上车后一路承载了太多莫名其妙的应助理呆立在车旁，一股不想干了的冲动又冒了出来。
夜风微凉，内心的郁闷没一会就散了，忍一忍到年底拿完奖金再说。
生活将我打倒，牛马人设不倒。
他上一次想直接走人，还是空降到方锦手下的时候，她没有给他摆脸色，但把他当空气，她原来的秘书，交接工作给应泊时错漏百出，高管团队把他排挤在外，每个人都是笑面虎，实在忍不了去到总裁办，方锦给了他一个，类似于你怎么那么多事的眼神。
当时应泊就感觉，他才是这里最多余的，原本满心欢喜被冷水浇了个透，这真的是比老板天天骂他都难受。
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都在离开和坚持里痛苦挣扎，甚至萌生了是不是自己抗压能力不足的自我否定，人在那样的环境里很难不消极，一想到自己努力了那么多年，在别人眼里是光芒在她眼里几乎是不值一提，而且不知还要做到多好才能得到平等的待遇，那种巨大的落差，不甘心，难以言喻。每次想好了要离开，最后都是逆来顺受再次作罢。后来方钰悄悄告诉他内幕，你这过去纯粹是受气包，她永远都不会喜欢你的，永远。
永远…吗？
可是，这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来到你身边的机会啊。
所以其实这些也怪不到她，可能他就是没有在她手底下的命吧。甚至有一次他辞职信都写好了，方锦可能意识到了自己的原因，来跟他说了两句，最后他把信删了。
不需要你对我太好，只要正视我，愿意接受我，我会让你喜欢的。
他是这样跟她说的。
当时方锦的表情他没看到，估计是觉得有点烦吧，毕竟她听完，默默的走了。
这属于他们之间一次意义重大的破冰，没多久原来的秘书结婚退居二线，方锦默认应泊上位，这个总助就做到现在。
这一年多来，应泊被骂过，也被她挡过酒维护过，每次在他没出息的对她有了更深的情感寄托后，她就会突破点下限让他震惊。
应泊只能安慰自己，最起码她现在很信任我啊。
他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不咸不淡的保持上下级关系。
但是最近怎么好像…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为什么要问他一个人寂不寂寞。
这是老板可以问员工的吗？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一句饱含职场x骚扰的话好不好！应泊越想，心乱如麻，首先，他没有回应，没有回应可以说是不想回应，但方锦绝对是会把不回应当成默认的那种人，她要是以为他就喜欢这样的暗示，毕竟他对这么没有边界感的行为都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拒绝，她该不会已经觉得他就是这样的人？
所以她下次说不定会变本加厉，直到她得到，然后不负责？
他又开始微死了。
…
窗外，阵雨翩然而至。
浓郁的湿润和夏夜独有的闷热交织，笼成铺天盖地的巨网。
汗流干了都不尽兴，心里热得睡不着。
方锦想起一件小事。
应泊刚来那会，她天天拿冷暴力逼他自己滚，其他人看她脸色有样学样，可惜他坚持了很久。她一开始是以为方鸿给了他很多，直到有一次一个公司项目没中标，应泊是参与团队成员之一，复盘会议上，方锦在人都快走光的时候，突然朝他说了一句，我听说你跟对方公司的项目经理很熟。
这动静让快出门的那群人又停了下来，个个往回看。
应泊：“我不认识他。”
“是吗，我怎么听说他是你大学同学。”
应泊快速回忆了一下，似乎记忆里是有这么个名字，但人脸已完全模糊了。
“可能是吧，但是我们根本不熟，我…”
“我该怎么确认你俩是否真的不熟？”方锦一笑。
众人侧目，他觉得任何射向他的目光都是一种凌迟。
且不说单就项目的RACI，他只占知情权，其他事细和他无关他也无权过问，找这种麻烦，就是欲加之罪。
而且，她明明可以直接说我不相信你，但她没有，她什么都不直说，只是在他面前，笑意未达眼底，只一个轻飘飘的疑问，他却沉重到地底。
还需要直说吗，长时间的打压，加上没有道理的怀疑，众目睽睽之下，这本身已经足够让当时的他感到耻辱。
方锦还想说什么，下一秒，她愣住了。
仿佛是看到了什么见不得的东西，眼睛都瞪大了。
门口的老胡先发现了不对劲，怎么方总的脸色，就好像看到一只兔子一头撞死在树干上，血溅当场。
接着，方总的表情好像直接生吞了那只血兔子，瞳孔都要瞪出来了，急忙转身慌里慌张地好像找什么东西，老胡快步上前，一看吓得不轻，赶紧把闲人都赶走。
方锦终于找到了，手忙脚乱扯了几张纸巾，又手忙脚乱往应泊手里塞，慌张道：“好好好，别哭别哭…”
而应泊的回应是，转身收了电脑，头也不回冲出了会议室。
纸巾幽幽飘落。
方锦一只手还尴尬地停在半空，那似乎是个想要拍肩膀安慰的姿势，脸上表情…老胡看了一眼就转开了。
半个小时后。
方锦拍桌：“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喂，我也没有说要找他麻烦！天呐，他是公主吗？我连问个问题都不行啦？”
“…”
方锦扶额：“我的天呢？他就这样走了？他尊不尊重我？行我承认我故意这么说的，我也妹想到啊！你快去看看他还哭没？”
“…”
方锦望天：“公主，真是公主，不发脾气则已…你别在这了你去看看他呀！不会还在哭吧？我也没有说很重的话呀！我靠。”
老胡说：“老板，我的老板，他明明只是个I级，你就差把内奸两个字刻他脸上了，人家能不生气吗。”
“真不是故意的咯。”
“他跟我发信息，说辞职信写好了，会给你的。”
方锦缓慢眨了两下眼睛：“他是不是有点太冲动了。”
“我要是他都辞了八百回了”老胡真心感慨。
“什么？！”
“应助脾气真的特别好，忍到现在。”
方锦无法反驳，还在强撑：“那他不能再好一点包容这次吗？”
老胡幽幽道：“我在上一家公司时，有个小姑娘也是这样被上司冤枉，哭了一上午，哭得惊天动地，辞职不干了。应助要也是这样，我觉得也不奇怪的。”
方锦沉默了。
方总沉默了一上午，连午饭都没吃。
老胡下午没事干去外面摸鱼，回来时捧着杯奶茶，装是文员买多了给的，溜达去了总裁办。
下午的太阳斜斜穿过落地窗，安静躺在地上。方锦趴在桌子上似乎在午睡，一听见敲门就抬起了头。
老胡看她的眼神好像是失望的样子，笑：“要不，你去给他道个歉吧。”
方锦脸黑了：“要不，我再给他下跪？”
老胡靠着门，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对视。
“…他还在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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