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冰挂了电话，目光仍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马路对面的白色面包车，终于，一个穿土黄色外套的男人“砰”地一声拉上了车门，又坐进副驾驶。
陈冰的手慢慢摸到车钥匙，但并不急着打火，而是给一旁的王晓光说：
“通知林欢，让他带人盯着欧思瑞的垃圾箱，等早上环卫工人收完垃圾再从别的地方拦截，一定不能在附近动手。”
陈冰说这话不是没有原因的，只因为这欧思瑞虽然看着是个美容医院，但光是安在门口的摄像头就有四个，这还不算停车场附近的。
然而就在刚才，整整两天都毫无动静的欧思瑞终于有了变化，几名男子趁着夜色从后门走了出来，其中一人还拿着两包黑色垃圾袋，一看就不是普通垃圾那么简单。
陈冰为了保险起见，并没有打草惊蛇，他一边通知宋成栋跟踪，一边又让林欢随时准备，确保这次行动能万无一失。
说话间，白色面包车的车灯就亮了起来，随即便从街旁驶离，朝着宋成栋那边开去。
陈冰盯着对方逐渐变暗的车尾灯，也发动了车子，离开了这里。
……
因为路上车不多，白色面包车开得很快，但这样倒好，陈冰和宋成栋几乎没费什么功夫，一直稳稳地跟在对方后面，直到那辆车开进一个停车场。
陈冰刚把车停下，隔壁车里的宋成栋和唐辉就上了后座，几个人也不多话，而是把目光投向了王晓光膝盖上的一个仪器，
“晓光，距离这么远能行吗？”
王晓光仔细调试了几个按钮，又把车窗打开一条缝，往外伸出一根鱼竿样的黑色设备，得意道：
“要是在别的地方我不敢保证，但这里是停车场，周围的车窗玻璃正好能作为反射面收集振动，所以啊，very easy！”
王晓光话音刚落，陈冰果然听见了耳机里传来一阵声响，像是车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非常清晰！
陈冰眼睛一亮，马上把右侧的耳机摘下来递给了宋成栋，一时间车内只剩下沉沉的呼吸声。
他们所在的这个停车场就在京山市的岗仑码头旁边，因此车一开过来，陈冰和宋成栋瞬间想起了赵建刚提过的事，
张小豪消失前，就曾说过，杨文德想让他去看管码头！
那张小豪所说的码头，会不会就是这里？
四人静静等着，直到耳机里再次传来声音，是一个男人在说话，
“老狗？你今天不是在金月看场子吗，来这干什么？”
陈冰听罢眉毛一挑，一下子就确认了说话者就是先前那个穿土黄色外套的男人，对方在欧思瑞后门装车的时候曾开过口。
“……哟，这不咱盛哥吗……是鞠总派我来的，他老人家说今晚会到一批货，可我等半天也没等到……怎么？不会是被盛哥你给截胡了吧？”
陈冰几人只听了两句，明显察觉出两人话中带出的敌意，除此之外，还有几道疑似是铁棍摩擦地面的声音稀稀拉拉的响着。
“放你妈的屁！我怎么没听杨总说今晚有货？再说了，就算真有，那也是杨总说了算，什么时候轮到你们鞠总指手画脚了？”
“呵，盛强，实话给你说了吧，那批货你今天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这个叫“老狗”的人说完，周围立时出现一群脚步声，随即又听此人说道：
“另外别怪兄弟我没提醒你，你们杨总那个弟弟是个疯子！早晚有一天公司得让他拖下水，我劝你不如趁早跟着鞠总干，免得未来后悔！”
“老狗”的语气狂妄至极，话音刚落，一道玻璃碎裂的声音倏地响起，陈冰几人只觉得耳膜一震，再想听就什么也听不清了。
“坏了！肯定是他们把反射声音的那块玻璃给砸了，等我一下！”
王晓光说着又伸手调整那根收音器，而宋成栋这边却坐不住了，原本他们待在车里，还能看见一点儿外面的情况，但这会儿雾实在太大，全程只能依靠耳机来获悉对方行动。
眼下监听中断，远处械斗的动静也越来越响，正当两位队长一筹莫展之际，突然，一道枪声结束了这场混乱！
陈冰和宋成栋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从怀里拔出了配枪，但也就在这个时候，收音器又再次捕捉到声音。
“……呵，老狗，就你还号称道上混的？未免也太天真了吧，你不会真以为杨总不知道你们在谋划什么？”
令众人没想到的事，说话之人居然不是“老狗”，而是那个叫盛强的男人，这突如其来的转变登时让陈冰几人愣了一下，但马上又听盛强说道：
“小李，你去，把这条狗找个地方埋了，他的这几个人，还能动弹的拉回去见杨总！”
盛强这话一听便知，刚才那声枪响，肯定是当场要了“老狗”的性命，而“老狗”带来的那群小弟，估计也是损伤惨重，果然，耳机里断断续续地响起各种人声，基本都是朝盛强求饶的。
“那盛哥，咱去哪啊，货还接吗？”
“哼，狗屁货，杨总略施小计还真把鞠亮给钓上来了……走吧，咱也回富凯！”
陈冰听完一把将耳机扯了下来，迅速对车里其他几人说道：
“等会儿他们离开，老宋，你和唐辉跟一辆车，我和晓光跟一辆，这两辆车里肯定有一辆拉着‘老狗’的尸体！另外，通知韩栎，让她带人检查现场，但一定要悄悄进行，不能让别人发现！”
“好。”
“是，陈队！”
……
等到几路人马全部回到警局时，已经是中午了，
码头那边的情况果然如陈冰推测的那般，陈冰和王晓光跟着白色面包车一路开到了富凯夜总会，而宋成栋和唐辉则是在东区郊外的小树林里目睹了抛尸现场。
只不过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宋成栋和唐辉没有立刻出手，而是等着盛强的小弟离开后，才把‘老狗’挖了出来。
会议室内，陈冰、宋成栋、唐辉、王晓光和韩栎围坐在桌子旁，一边吃着他们今天的第一顿饭，一边复盘这次行动。
王晓光一擦嘴角的油渍，嘴里的饭还没咽下去就忙着发言：
“依我看，这肯定是汇龙内部掐架，起内讧了，这种事在电影小说里可太常见了！二把手不服一把手，就想着夺权！”
陈冰喝了一口盛在纸杯里的汤，点了点头，
“没错，听‘老狗’的意思，那个鞠亮早就不满杨军的弟弟杨文德了，认为杨文德可能会把汇龙‘拉下水’，而盛强那边，他也说了，这次行动是杨军故意安排的，其目的就是要引鞠亮上钩。”
说罢陈冰看向韩栎，问道：
“这个叫鞠亮的信息查到了吗？”
韩栎使劲咽了一下嘴巴里的饭，摁了几次遥控器，指着投影说道：
“查了，根据你们提供的音频，我查到这个叫鞠亮的人，也就是所谓的‘鞠总’，曾经是东城区昆岳集团的老板，但因为经营不善八年前差点破产，是杨军收购了昆岳集团，并对其原有土地进行了重新开发，建成了现在的汇龙大厦。”
“行了，那没跑了，肯定是这个鞠亮不甘心屈居二位，派亲信‘老狗’去码头找事，没想到棋差一着，反倒是被杨军给做了局。”
陈冰赞同地看向宋成栋，跟着补充道：
“对，而且由此看来，杨军肯定对鞠亮也早有防备，只不过在此之前，这两人应该还没闹到翻脸这一步，但现在‘老狗’一死，事情的性质就发生改变了。”
唐辉听后，表情有些着急，
“可这些证据只能质指控盛强，完全撼动不了杨军……”
陈冰喝完最后一口汤，用纸巾擦了擦嘴，笑道：
“不着急，鞠亮肯定不会就此罢休，等着吧，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新情况。”
陈冰正说着，林欢举着一个盒饭就冲了进来，他一看众人已经吃得七七八八了，登时撇了下嘴，
“啊？你们都吃完了？我还以为能一块儿听听呢！”
陈冰起身收拾好自己的盒饭，给林欢让出位置，
“你那边怎么样？垃圾拿到了吗？”
林欢一听“垃圾”两个字，没脾气似的点了下头，说道：
“拿是拿到了，我还特意等环卫车开出东城区才动的手，但您别提了，那两袋垃圾，里面的宝贝可太多了，李姐都忙不过来了！”
“忙不过来了？”
陈冰说着带上了眼镜，正巧对上一旁宋成栋的视线，两人怔了一下，二话没说就离开了会议室，往尸检室的方向走去。
……
推开尸检室的门，一股血腥味铺面而来，虽然陈冰和宋成栋早已习惯，但眼前的场景却是不同以往。
尸检台上，一盘盘已经分类好的证物排列整齐，李景岚和叶玲穿着蓝色防护服，忙地连头都没工夫抬。
“你们可来了，快帮帮忙吧。”
说话间陈冰取来了他和宋成栋的隔离衣，这时，李景岚从一个金属托盘中拿起一个证物袋，冲二人说道：
“别的我还没开始查，但这个东西绝对错不了……”
陈冰和宋成栋凑过去看，发现里面是一个空了的玻璃瓶，
“这是什么？”
李景岚边说边转动那个瓶子，直到把瓶身上的标签露了出来，
“UW液，俗称‘器官保养液’，也就是说有人在欧思瑞里做过器官移植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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