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冰接过李景岚手里的证物袋，推了一下镜框，
“‘器官保养液’？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这种东西就放垃圾袋里？”
叶玲在一旁记录报告，闻言笑了一声，见怪不怪道：
“他们肯定没想到我们会这么快就查到了那家医院，而且除了这些UW液瓶子，还找到大量手术敷料以及一些人体组织，总之，能检验的东西太多了。”
陈冰微微颔首，“天知道他们做了几台手术，这么多东西，得检验到什么时候……”
陈冰毕竟是公安大学硕士毕业，虽然既不是法医也不是法证，但无论是尸检还是实验都算是得心应手，留下帮忙也能让进度快一点。
只是宋成栋做不了这些，他从基层民警干起，大街上的线人是认识不少，但化验室和尸检室里的东西却认不出几个。
宋成栋在屋里转了几圈，正想着不如回家补觉算了，谁知黑色垃圾袋内的一团乳白色物体引起了他的注意。
恰巧，王晓光这时也来到了尸检室，他手里抱着一台实验仪器，蹑手蹑脚地走到宋成栋身后，笑嘻嘻道：
“……怎么，宋队您也对法证感兴趣了，用不用我给您上上课，不收钱！”
宋成栋用镊子将那团乳白色的物体夹了出来，挑起眉毛看向王晓光，问道：
“哦？那你说说这是干什么的？”
王晓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凑近了细瞧，突然“哟”了一声，马上倒退了半步，
“这……这不是避孕套吗！你说你这当队长的，女同志还在呢注意点！”
宋成栋好像知道王晓光会是这种反应，也不生气，反而轻笑了一声，慢悠悠道：
“就你还想给我上课呢，我先给你上一课吧！看好了，这种东西是用来包毒品的，人体运毒知道吧，就是拿这种东西包的！”
这下别说是王晓光，就连陈冰他们也都围了过来，宋成栋用另一只镊子轻轻拨动那团塑料的外层，接着说：
“看到了吧，这不光是个避孕套，上面还缠着几层保鲜膜，作用是增加保护层，防止包毒品的避孕套被刮破或腐蚀。”
王晓光直愣愣地看着宋成栋手里的东西，突然激灵了一下，语气兴奋道：
“行啊宋队，连这你都知道！嗐哟，我还真是学习了！”
陈冰接过宋成栋手里的镊子，将那团塑料装进证物袋内，眉头微微簇了一下，
“呵，器官移植，毒品走私……如果再加上人口贩卖，这就是一条完整的产业链了，这帮人真是疯了。”
“谁说不是呢，所以汇龙这帮人一天不除，这些非法交易就会继续存在。”
说罢宋成栋脱下了隔离衣，朝着陈冰的肩膀重重拍了一下，
“陈冰你任重道远啊！”
陈冰的脸色原本还有些凝重，一听宋成栋这话没忍住笑了起来，露出了一截虎牙，
“老宋你这话说的，这案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诶，你去哪啊？”
陈冰见宋成栋这是要走，马上叫住了对方，谁知宋成栋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临到门口时才回过头说道：
“我都已经快两天没合眼了，你陈队长不会这么不近人情吧？”
说完宋成栋也不管屋内几人的反应，潇洒地挥了下手，推开尸检室的门，
“走了，明天见吧！”
……
第二天陈冰来局里时队长办公室一个人也没有，宋成栋还没来。
陈冰抬手看了一下表，已经九点半了。
因为那两包从欧思瑞拿回来的垃圾，昨天陈冰在局里待到很晚，本想今天赶早和宋成栋聊一下最新进展，对方却没有准时出现。
但这就很奇怪……
因为放到平时，宋成栋早就该到了。
陈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办公桌，又去接了水，心想宋成栋毕竟是队长，上班时间早一点晚一点都正常，一开始倒也没当回事。
但随着时钟的指针慢慢划过，10分钟、20分钟……
直到快十点了，陈冰仍是不见宋成栋的踪影。
陈冰站起身，走到办公室外，一眼瞧见了正从警队大厅出来的韩栎，
“诶韩栎，宋队来了吗？”
韩栎手里拿着好几个证物袋，闻言脚下一顿，想了一会儿才怔怔道，
“不知道，我刚才一直在化验室，没看见宋队……”
陈冰的眉毛拧了一下，刚想抬脚离开，又停了下来，
“那唐辉呢？”
“哦唐辉啊，一早就被鉴定科的人叫过去了，说是要他帮什么忙？”
陈冰的脸色愈加低沉，直接从兜里掏出了手机。
其实不怪陈冰多想，这种事若是以前，陈冰早就忙自己的去了，但如今情况特殊，更不用说杨文德画的那些画像，现在可还放在陈冰的抽屉里呢。
陈冰拨通电话，但不知道是意料之外还是意料之中，宋成栋没有接——
电话里，忙音响了五六声，直到彻底没了动静，陈冰才像回过神来似的将手机合上。
不对……
不对……
陈冰在办公室门外的高台上走了几步，又拨了一遍。
还是没有接通。
陈冰的表情仿佛凝固了一般，连眼睛都忘了眨，他努力回想着昨天宋成栋离开时的情形，想起那会儿才是下午，天还亮着……
宋成栋所住的小区距离警局不过十几分钟的车程，更何况宋成栋还是刑警大队的队长，他杨文德就算再报复心切，也不会，也不至于……
陈冰的眼睫慢慢垂了下去，似乎是终于想起了杨文德的为人——
那个人可是一个不安规矩出牌、彻头彻尾的疯子，他连刘方明给警方的线报都敢换，哪怕是被请进了警局仍不忘挑衅宋成栋……
这样的人，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恍惚间，陈冰只觉得一道嗡鸣声穿破了自己的耳膜，警队内嘈杂的人声被隔绝在外，他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不知道这是第几次拨打宋成栋的电话。
“嘟……嘟……嘟……”
陈冰闭了闭干涩的眼睛，想让自己迅速平静下来，好在宋成栋的手机没有关机，那就说明还能追踪到信号，只要让晓光……
“喂，陈冰，什么事啊？”
陈冰猛地睁开眼睛，不由地“嗯”了一声，原本狂跳不止的心脏瞬间一滞，接着飘飘忽忽地沉了下去，
“老，老宋？”
“喂喂！陈冰！我这信号太差了！什么事啊这么急？”
难得陈冰也有说不出话的时候，他愣了好几秒，脑子还没来得及反应，嘴巴就先一步回答道：
“……也没什么事……唐，唐辉和你在一起吗？”
电话那头的宋成栋好像被陈冰的回答给气笑了，声音猛地拔高了两度，
“你给我打七八个电话就是为了问这个！对！唐辉和我一块呢，我刚把他叫来！我们来查查西城这边的投毒案！”
可能对面的信号实在太差了，宋成栋哪怕扯着嗓子喊，陈冰这边也是断断续续的，最后大概是宋成栋喊不动了，嘱咐完让陈冰给他留午饭，这才挂了电话。
陈冰合上手机，像是在嘲笑自己似的摇了摇头，随即两步下了台阶，朝化验室的方向走去。
……
今天的工作量依旧很大，但好在没了孙局开会，陈冰倒是记得给宋成栋留饭了。
只不过一人一份的盒饭实在没什么期待的，索性陈冰也不饿，就想等着宋成栋回来后一起吃。
只是等了半天，宋成栋还没等到，孙局却快步走了进来。
“孙局？怎么了？”
陈冰这会儿正写报告呢，抬头一看是孙局，忙站起身来，
“什么事这么急啊，来您坐。”
孙连生一把抓住陈冰的胳膊，二话不说就把人往门外拽，
“还问怎么了，快走快走！宋成栋出车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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