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厨房的面积不大,突然挤进五个身高腿长的少年,顿时显得格外逼仄。王阿姨倒是很开心,指挥得团团转:“那个银头发的大小子,对,就是你,力气大,去把那边那袋面扛过来!戴眼镜的乖娃,蒜剥得真利索,再扒几颗葱!金毛小子,别杵着跟电线杆似的,洗菜会吧?把这筐菠菜洗了!西装小帅哥,哎哟你这衣服挺贵吧?离远点别溅上油星儿,那你摆碗筷吧!那个最俊的卷毛娃,你……你站着别动就好,看着真养眼。”
鹰酱被分配去洗菜,脸色臭得像手里的菠菜梗。他这辈子都没干过这种活,水溅得到处都是,一棵菠菜被他蹂躏得只剩下几片可怜的叶子。大毛默默地把一袋50斤的面粉轻松扛到案板旁,然后就像一座山一样靠在冰箱边上,监视着鹰酱的洗菜作业,似乎随时准备在他浪费粮食时出手干预。兔子手脚麻利,剥蒜剥葱又快又干净,还顺手把台面上凌乱的调料瓶归置得整整齐齐。牛牛如蒙大赦,小心翼翼地拿出碗筷,用自带的手帕擦了又擦,严格按照西餐礼仪的距离和角度摆放,试图在简陋的餐桌上重建日不落的荣光。高卢鸡对“站着别动”的分配非常满意,他优雅地倚在门框上,开始对王阿姨的烹饪手法进行点评:“阿姨,这个肉末炒制的时间需要再精确37秒,才能达到焦香与鲜嫩的完美平衡……哦,不,现在汁水收得太干了!”
王阿姨挥着锅铲,笑呵呵地应付:“知道啦知道啦,家常菜没那么多讲究,好吃就行!”
一时间,厨房里竟然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忙碌又和谐的景象。直到……
“开饭喽!”
一大盆香气扑鼻的打卤面被端上餐桌。肉末、鸡蛋、黄花、木耳勾芡成的浓稠卤汁,旁边是煮得恰到好处的面条,还有好几碟新鲜的菜码:黄瓜丝、胡萝卜丝、豆芽、香椿芽、水萝卜片。
饿极了的大毛第一个拿起碗,毫不客气地盛了满满一大碗面,浇上两大勺卤,随便搅和了一下,就像进行某种工程作业一样,大口大口地扒拉起来,发出满足的吞咽声。
鹰酱看得目瞪口呆,犹豫了一下,也学着自己盛面。他试图模仿牛牛摆出的优雅姿态,用叉子卷起几根面条,结果卤汁滴到了他的限量版球鞋上,引来他一声低咒。
兔子则熟练地夹面、加卤、依次铺上各种菜码,动作行云流水,最后还淋上一点醋和辣椒油,一碗面做得色香味俱全,看得王阿姨直竖大拇指。
牛牛对着那盆“大杂烩”面露难色,最终只挑了一点点面条,小心翼翼地避开卤汁(他觉得颜色太深,成分不明),只加了几根黄瓜丝,如同品尝毒药般吃了一小口。
高卢鸡则完全沉浸在了艺术创作中。他拿着碗,对卤汁和菜码的比例、摆放角度进行了长达三分钟的构图,嘴里念叨着:“色彩的碰撞……层次的交融……这一抹绿需要在这里打破整体的棕色调……”最后才在艺术灵感迸发下,吃了一口已经有些凉了的面。
尽管过程各异,但热乎乎的食物终究还是暂时抚平了部分的戾气。餐桌上出现了短暂的、只有咀嚼声的宁静。
然而,宁静永远是短暂的。
饭后,王阿姨拍拍屁股:“好啦,碗筷就交给你们洗啦!这是合宿的规矩!阿姨我去跳广场舞了!”说完就溜之大吉,留下五个对着杯盘狼藉的餐桌发呆的人。
新的危机,比预想中来得更快。
“所以,”鹰酱率先打破沉默,试图找回领导节奏,“关于洗碗问题,我认为应该按照……”
他话没说完,高卢鸡就猛地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惊恐和愤怒,指着桌上那些沾满油渍的碗盘:“等等!你们谁?是谁用了我带来的顶级初榨橄榄油来炒菜?!而且还是用来做这种……这种大杂烩!这是对艺术的犯罪!那是用来拌沙拉和蘸面包的!”
众人目光看向兔子。兔子推了推眼镜,平静地说:“哦,我看到那瓶油放在最顺手的地方,烟点高,味道清香,很适合爆香肉末。效果确实不错。”
“不错?!你管这叫不错?!”高卢鸡几乎要晕厥,“那是来自普罗旺斯的心脏地带,沐浴着地中海的阳光和微风……”
“行了!”大毛不耐烦地打断他,“油就是拿来用的。吵什么。”他已经开始收拾自己那个吃得干干净净的大海碗,准备拿去洗。
“还有!”牛牛也加入了战团,他指着洗菜池里那几片鹰酱蹂躏后剩下的、可怜的菠菜叶,“这就是洗的菜?浪费!极大的浪费!在我们家,厨师是要被吊路灯的!”(他显然忘了自己只吃了几根黄瓜丝。)
“Hey! Watch your words!”(嘿!注意你的言辞!)鹰酱不爽了,“有本事你来洗!水压那么不稳定,根本就是这破公寓的问题!”
“问题不大,”兔子再次开口,他已经默默地把大部分碗碟摞好了,“我可以调整一下水龙头的阀芯。至于洗碗,我建议我们轮值。制定一个值日表。”
“我同意!”鹰酱立刻赞成,只要不让他立刻洗,什么都好说。 “可以。”大毛言简意赅,他已经打开水龙头开始冲洗自己的碗了。 “附议。”牛牛点头。 “值日表必须符合美学和人体工学!”高卢鸡提出了附加条件。
就在大家以为达成初步共识时,大毛已经三下五除二洗好了自己的碗,啪嗒一声放在沥水架上,转身就要走。
“等等!”鹰酱叫住他,“你的碗洗了,那这些呢?”他指着桌上堆积如山的锅碗瓢盆。
大毛回头,一脸理所当然:“我的,洗完了。你们的,自己洗。”他的表情分明在说:这有什么问题吗?
“What?!” 鹰酱惊呆了,“这太自私了!我们是集体生活!应该共同承担!”
“集体?”大毛挑眉,“分房间的时候,讲集体了吗?”他精准地戳中了痛点。
“那是两码事!” “在我看来,是一码事。”
兔子叹了口气,开始挽袖子:“算了,今天我先来吧。正好试试我刚想到的节水洗碗方案。”他拿出笔记本,似乎真的打算把洗碗当成一个科研项目。
高卢鸡尖叫:“不!不要用你那种工程学思维来对待这些精致的瓷盘!它们需要温柔的爱抚和……”
“闭嘴!”鹰酱和大毛同时朝他吼道。
最终,第一天的洗碗工作,在兔子主导、鹰酱不情不愿地帮忙擦桌子、牛牛远远地指点“洗涤灵和清水的黄金比例”、高卢鸡痛心疾首的艺术指导和大毛靠在门口监工的诡异氛围下,磕磕绊绊地完成了。
厨房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水渍和溅出的泡沫。
看着好不容易恢复平静(虽然很脏乱)的厨房,五个人都松了口气,同时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合宿的艰难,似乎远超他们的想象。
鹰酱看着自己沾着油污和水渍的球鞋,嘟囔道:“我需要一份《公寓领导权白皮书》……” 大毛打了个哈欠:“我需要伏特加……” 兔子在本子上记录:“Day 1,水资源消耗超出预期17.3%,需优化……” 牛牛担忧地看着厨房:“明天早餐……不会还是打卤面吧?” 高卢鸡则对着那瓶只剩下半瓶的橄榄油,默默流泪:“我的普罗旺斯之梦……”
王阿姨跳完广场舞回来,看到厨房的景象,眼皮跳了跳,但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拿起了拖把。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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