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边缘一个旧小区,凌晨三点“ktv一条街”钻出来一对年轻情侣。正亲得忘我,四条腿纠缠不清,被楼上的哭声吓得哆嗦。
“宝宝,这儿咋这么瘆人,隔壁死了个姑娘,今晚上楼上又有娃在哭……你说不会就是死了人那家吧?”青年左顾右盼,搂紧他女朋友。
“你一天到晚酒没喝多少,邪乎话还挺多。”年轻姑娘拉着他安慰,快步绕开阴森之处。
那青年视线聚在一处,定睛一看浑身吓出冷汗,“那里……那里是不是睡着个女人?卧槽闹鬼了,这长得真是鬼一样,脸死了三天都没这么白,快跑!!!”
小情侣看清楚角落瞬间清醒,小跑着落荒而逃。
邬瑜在一众孤魂野鬼的嚎叫里分辨出最后一句话,半死不活地想:没这么完整。孤魂野鬼也三魂七魄俱全,她只剩个尸狗魄了。
鬼是死人,而她算死鬼。
树叶和雨水…这些消失一千年的声音,在这一刻轰然攻击耳膜。沥青路还有汽车行驶的气体,对她来说都过于刺激。
咳嗽好几声,邬瑜才睁开眼,适应路边行将就木的路灯。
她向四下看去,找了滩污水端详。
这张脸和她活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要说不同应该是年轻点。
这地上刚下过雨,她浑身就一件红裙,鞋子也没一双。
邬瑜低头看手,手也白发青。
死了三天也没这么白,难怪那两个小孩儿看到她马不停蹄跑了。
再看周围,这是个旧城区,对面是五颜六色的ktv店,唱着“死了都要爱”。
托六道的福,她死这一千年因为魂魄不全不能入轮回,一个尸狗魄在人间飘了一千年,这些东西她还算熟悉。
岂有此理
想她当年也被人尊称一声黑无常尊者,居落得这么狼狈。
邬瑜瘫着脸,要从地上爬起来。
但这具身体是在虚得没底子,刚站起来她就左脚绊右脚往地上一摔。
……为什么鬼死不了??
邬瑜费劲吧啦转过身,望着漆黑的天空发呆。
视线里冒出来个怯生生的小姑娘。
“你好,请问你是邬瑜小姐吗?”
邬瑜直挺挺坐起来,把那姑娘吓得眼眶里蓄满泪水,仿佛下一刻就要丢三魂七魄驾鹤西去。
邬瑜叹气,冷冰冰吐出两个字:“……你谁?”
姑娘浑身一颤,哆哆嗦嗦道:“先祖叫盛雨潮,妈死前算出今夜您会在这里重归于世,特吩咐我来接您休养。”
邬瑜脑子空空,丢了三魂六魄她记性也不好了。
她说的这盛雨潮是初代的鬼道医仙九幽**娘娘,有起死回生生死人而肉白骨之能。
是她的师姐,她记得是个挺稳重的女人,怎么后人见到她跟看到鬼一样。
邬瑜活动下肢体,关节“咔嚓咔嚓”地响。
姑娘又是浑身一震。
“…我很吓人吗?”
姑娘流泪点头,“红裙赤足白皮肤,就是电影里的鬼啊。”
邬瑜咧嘴一笑,露出八颗森森白牙。
姑娘“啊!!”叫得邬瑜耳膜生疼。
邬瑜吓完小孩心情很好地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盛新月。”
邬瑜把白爪往盛新月肩膀上搭,“扶我起来一下。”
盛新月哆哆嗦嗦把人扶起来。
“我叫您什么啊?”
“爱怎么叫就叫。”
盛新月缩缩脖子:“妈说叫您小姐,但我们这会儿不兴这么叫了,我看您年轻,叫您邬瑜姐姐?”
我的年纪比你祖宗小两岁。
邬瑜面无表情接受了这个称呼,由着盛新月把她往旧楼上扶。
“我们这一脉都活不过五十岁,条件不好,您多担待一会儿。”
“你多大了?”
“14岁。”
“行。”
盛新月偷摸打量这个邬瑜姐姐。
她只是半死不活地点了个头,跟着她上楼去。
妈死了三年,一直对她耳提面命。这位邬瑜姐姐是一定要好好保护的主。
她现在看这个姐姐身子骨病弱,面白如纸,配上红衣赤足活像个女鬼,推一下就能散架,还得自己扶着。
也没说要她当牛做马当保姆啊……
盛新月小心翼翼把人往楼上扶。
她家房在八楼,往上走了五层,她都开始喘气了。这病身子骨的姐姐却气息平稳。
“邬瑜姐姐,你怎么气都不喘,看你身体这么弱。”
邬瑜扭过头,静静盯她几秒。直到头皮发麻,邬瑜才静静道:“我就剩一魄,能在这听你废话就不错了,还要我会喘气?”
盛新月颤颤巍巍:“那不就是……鬼?”
“是。”邬瑜心情不太美妙,“我三魂七魄去其九,此番回来就为寻魂,然后去安心投胎。”
盛新月摸摸手下的皮肤,凉得像腊月的冰渣子,几乎感觉不到脉搏跳动。
这人真的是鬼!!!
“…我是鬼,但你别抖。”
盛新月忙不迭点头。
此时隔壁楼小孩儿哭声又开始,盛新月“啊”一声,慌不择路朝邬瑜怀里钻。
“……抱够了没。”
盛新月忙撤开,“对对对对不起。”
邬瑜学她说话:“没没没没关系。”
盛新月瞪眼睛,“?”
邬瑜真诚发问:“你已接任**,想必怪事没少见,怎么胆子米粒大。”
那小孩儿哭声渐长,盛新月听得心头慌:“没有…之和妈妈学过修补人体,不过我天资不足,那些诡异的事妈妈还没来得及让我碰。”
“真行。”
这话也不知道是嘲讽还是夸赞,盛新月鹌鹑似得接受这个评价,老老实实把人送上八楼。
进门时,邬瑜打起精神。
面上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肃穆。左手护小腹,右手中指点眉心朝门楣躬身行礼。
红衣飘飘,黑发森森,一派诡谲风雅。姿态说不出的雅致,她从书上看到过,这叫风骨。
这是妈妈说过的,无常使悼念亡魂才会有的姿态。
行李后,邬瑜朝她扔来一个冷冷淡淡的表情。盛新月后知后觉这或许是在悼念她去世三年的母亲。
盛新月学着记忆中母亲的样子,双手护心向她还一记**一脉的礼。
邬瑜方才扭头,提起裙裾跨过门槛。
盛新月被小孩儿哭吓得七荤八素也抽空胡思乱想:这般风雅之人,想来从前定然是个富豪千金。
“愣着等谁呢?”
盛新月回过神,狗腿似得朝屋里迎,给邬瑜倒上一杯茶。
“姐姐,你知不知道镜子?”
邬瑜捻起茶杯靠在鼻下,可惜她没了司掌呼吸的臭肺魄,再香的茶也闻不出来。加上这个屋子就是二室一厅,简单到简陋。复活到现在没一件顺心事。
这是黑无常尊者该有的待遇吗?
这下她脸色更不好了——虽然还是一片惨白。
“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无常使一道分黑白两道,白无常一道行忘川引礼,黑无常行幽冥谒。观姐姐方才动作,修的该是黑无常一道吧?”
邬瑜意外看她一眼,“还知道这个?”
她以为这个胆小如鼠的应该不敢接触这些。
不料盛新月有些害羞,“我自小就看黑白无常祖师奶的故事长大,很像入镜。不过妈说我天资不足,得有人带着才能进。”
白无常是她师父,不过千年过去,她连名字都不记得了。
世人只叫她们神话中的代号,白祖师就叫谢必安,黑祖师就是范无赦。
脑海里似乎有白无常的脸快要浮现,但似乎有什么东西和她抗衡,她就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努力片刻她选择放弃。
死都死了,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下一刻,胸口传来痛楚,与此同时隔壁楼的小孩儿哭声也越来越尖锐。
这股痛楚莫名熟悉,邬瑜不知道为什么熟悉,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是同源魂魄相互纠缠的疼痛。
她的魂魄可能就在这附近。
巨大的刺痛如同尖刀在邬瑜心脏上乱画。
不过邬瑜感觉不到这疼痛,只是在胸口按了按,再朝那声音来源的方位看去。
那里应该生成了一个“镜子”,说不定会有她魂魄的线索。
随口呼道:“如果你愿意,我能带你入镜玩玩。”
盛新月眼睛冒着光,“果真吗?”
那光又很快灭下去,“妈说过,得有经验的无常使才能带我进去。您看着虽然厉害…但是年纪不大……”
邬瑜感觉自己被冒犯了。
用一句老话说。
她换过的魂,入过的镜比她吃过的盐还多。
不过她总不能和这个小姑娘说实话,她怕把人直接吓晕过去。
邬瑜瘫着脸道:“爱进不进。”
盛新月破罐子破摔:“进进进,姐姐你说进就进,带我去玩。”
邬瑜满意看她,“随便拿面镜子,小刀过来。”
盛新月乖巧转头又嘟囔:“现世无常使不过千余人,上哪儿去找厉害的,就这个也凑合……”
邬瑜脸都绿了。
把这姑娘带到镜里边自生自灭吧。
那边盛新月乐呵呵把东西送来。
镜子和小刀都是无常使入镜的普通物件,也没花太久时间。
“姐,你知道哪里有镜吗?一般都是客户主动找无常使来的。”
邬瑜指着隔壁:“隔壁头七到回魂的时候了吧?又有小鬼在哭,怕是有镜。我们去看看。”
死人回魂,此时魂魄能量最为巨大,有几率因为能量波动形成“镜子”。
方才邬瑜便感应到了这股奇异的波动,她几乎确定那里一定有她魂魄的线索。
必须尽快找到三魂六魄
然后去死个安生。
盛新月又是虎躯一震:“现……现在?”
邬瑜心情愉悦,“不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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